第三十七章 夜探病端倪初显

周庄和马武来到岳府见到岳桐时，屋中已经挤了一堆的医生，有宫中的御医以及民间的杏林妙手，李思维也在，还有江露。江露和岳云都是从师父口中得知周庄是道门弟子的，周庄只与江露对了一眼，却也没有机会交流什么。

眼下正有两个老者在给岳桐看视，岳桐平躺在床上，上衣被减掉，伤口在其左胸处，上面覆着的药粉和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岳桐满头华发杂乱如草，因为流血过多苍老的脸上惨白如纸，却未晕睡。

李思维向周庄讲了目前情况，原来岳桐当时在一人独在书房，遇刺后大声呼救，刺客逃走，岳云第一个赶到，她见爷爷受伤，用内力封住了几处穴位。当时李思维并不在岳府，她这些天却是守在宫中，与几个公主同住一处，是江露去王宫中向她传信，她来赶来。用本门的药散覆住了岳桐的伤处，暂时阻住了伤口出血。岳府延请了诸多名医前来救治，还是江露想到了周庄也会医术，又是道门出身，岳云情急，自己出马请来了周庄。

那几个医生给岳桐看伤完毕，互相低声交流。李思维和周庄都注意到，几个老者面上颜色有些奇怪，只以为是岳桐伤势严重。其实却是不知，岳桐伤势其实并未致命，几个老者却都是耳目聪敏之辈，都知晓今天上午朝堂上项衡与岳桐因立储之事争执的事情，只怕这刺客是项氏的手段，若救治了岳桐，恐怕惹祸上身，故而都不肯出力，装样子研讨了一番推说不能定论，退到了客厅里又装模作样的讨论去了。

几个老者都退了出去，马武也不客气，立马上阵，周庄这时候就成了他的助手。旺财今天晚上被人坏了睡篮，心情不好，也没睡觉，就蹲在周庄的肩膀上生闷气。周庄一心救人，它不捣乱，便由得它去。岳云在一边不安踱步，岳桐对她笑道：“爷爷没事，死不了的，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眼晕。”原来这岳桐十分疼爱岳云，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安慰孙女，小丫头又担心有感动，却不敢哭泣，站住身形，勉强报以微笑。“爷爷放心，这两个师兄都是道门中人，定会治好你的伤的。”也不知道她是在安慰爷爷还是安慰自己。

两个人探视一番，先将伤口上的药散洗净，发现伤口创面在一寸左右，穿透皮肤，虽深入内里，却不曾伤及心脏或者肺脏，堪堪碰到两根肋骨。通过切脉，确定岳桐脏器运转正常，绝不至死。此时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心想难道当今医术如此落后么，连宫中御医都治不好这样的伤不成？心虽疑惑，事不能停。马武在治病救人这方面是行家，为了防止老人因为疼痛身体抽搐将伤口撕裂，叫周庄将岳桐的枕骨后面的昏睡穴点了，岳桐便沉沉睡去。他再取出银针数枚，在酒火里消毒完毕，扎在伤口附近的穴位上，一来止血，二来并使伤处麻痹失感。做完这些，又叫人取来苇杆及针线等物，针线都另泡在一碗酒中备用。苇杆取一支多半尺长的消毒完毕，直接插入伤口里面，也不嫌脏，用嘴把里面的血水一点点的吸出吐在盆中。

先前退出去的几位老者，见马武他们半天没有出来，都来观看，看到马武一番施为，都是大感吃惊，一个个安静观看。这伤他们看过，知道并不致命，以他们常规的手段，无非先将伤口消毒洗净，再包扎一番，开一些生肌养血的方子，让岳桐静静的在床上修养个百十来天。马武的救治方法完全不在他们的学识范畴之内，故而惊讶非常，但是有人出头救治，他们也绝不会阻着，无论治好治坏，这事情他们都没了责任，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

马武吸血，周庄悄悄观察几个老医生，见他们偶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更是疑惑。李思维若有所思，渐渐想明白的关窍，不免对几个医生的医德人品感到不屑，却也不便说些什么。关于立储的事，她根本就不关心，世俗的权利对于她来说都是浮云苍狗，毫无意趣，所以岳桐支持大王子，她也并不介怀，反而很钦佩岳桐的人品，反之对项氏族人更加反感。

吸血完毕，马武将苇杆丢掉，将伤口扒开查看，发现伤口处的皮肉都未变色，伤口内不见杂物。洗净双手，针线穿好，把针弯成弧形，迅速将针线上的酒水点燃灭火。又将伤口消毒擦拭完毕，就提着伤口两边的肉，一下一下的缝到一起。屋中人见他如同缝衣服一般的缝着人肉，有那胆小不忍的都转了头不敢再看。江露亦转了头，岳云关心爷爷安危，却是一眼不眨的看着。缝了八针，打好结扣，剪线完工，绣花针及剩下的线光荣下岗抛入水盆之中。银针拔下消毒收好，马武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将其中的生肌膏在伤口处涂抹了一些，再让周庄和岳云从两侧把岳桐上身轻轻扶起，用白布条压住一块叠好的干净棉布块，把岳桐胸口处层层包扎。诸事完毕，周庄解穴，岳桐虽不见醒转，面色却慢慢恢复正常，呼吸匀称。马武诊过脉，告诉岳云，老爷子是因为年老体衰加上失血，身体虚弱此时才会酣睡不醒，岳云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马武仔仔细细的写好一张方子，叫岳府人照方抓药。言明要岳桐在床上静养一个月，叮嘱各种注意事项，诸如不可沾水、不可食用辛辣生冷类的食物之类。又叫岳府人取来三个干净的瓷瓶，从白玉瓶中挖出一些生肌膏分了三份分别装好，此为九日的分量，三日一换，每次一瓶，药用完毕就是拆线之时。马武言之再三，岳云找来纸笔，一一记下。

岳桐一共四个儿子，两个在军中任职将军，一个经商，唯有大儿子守家在身边，岳桐受刺，大儿子岳峙全权处理此事，大部分医生都是他派人请来的，只有周庄、马武是他的宝贝女儿岳云请来，至于抓捕刺客的事他都交给了岳府老管家赵坛去联络实行，自己一直陪在父亲身边。这时候见岳桐安然睡下，把诸位医生请到会客堂，亲自斟茶感谢，又各封了百十两银子作为辛苦费。实际上真正出力的唯有周庄和马武两人，其他医生本来也不想沾惹此事，又确实没做什么，都不好意思收这份钱财，纷纷告辞离去。

马武也要拒绝，周庄却阻止了他，坦然将那些银子收入怀中。医馆虽然不缺钱，可基本吃的都是师父的老本，他们自己要周济百姓药剂，所需的钱财不是一点半点，岳府明显是有钱的，这钱不拿岂不浪费。何况真要算计其药费来，那几分生肌膏都远远不止这点银两。

夜都深了，周庄他们想走，岳峙却将他们留住，说是有事请问。

岳峙将其他人等都打发开去，今夜岳府注定不眠，他留下周庄与马武却是真有事情要问，事情紧急，他把周庄、马武、李思维都请到了自己的书房说话，岳云和江露也跟来一起，她俩都是术门中人，不能以寻常女子对待，是以得以入席。

岳云给众人倒茶，江露一同帮忙。她把茶水端给周庄时，两人四目相对又赶紧挪开。房中气氛低沉，谁也没注意到他俩的这个小动作。

岳峙今年不到四十，正是年富力强之姿，因为着急担心和愤怒，两眼布满血丝。他情绪虽然稳定下来，两手仍不时颤抖，眼中时有怒火。他在朝中挂着侍郎的官职，位高权重，身上自有一股威势。

岳峙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他在之前见马武出手不凡，已经向江露打听了周庄连个人的来历，再次开口，客套话全都省略，直接向李思维、周庄及马武问到：“几位都是名门大派的高人，我父亲的伤不知几位有何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