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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光天化日下(八)

作者:阳光下的麻雀 | 发布时间 | 2016-09-27 | 字数:4455

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儿八经的睡觉了,但古月丝毫没有瞌睡的意思。危情接二连三的出现且无化解之策,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苦恼和忧愁,甚至有了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无论是当兵还是转业地方,不管是从政还是经商,在将近五十年的人生旅途中,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困难,而且是第一次在困难和挑战面前感到素手无策。那种孤独无援乃至于近乎绝望的情绪折磨的他精疲力尽。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令周围的朋友们羡慕不已的满头乌发顿然白了许多,连让他自己都引以为傲的没有一丝皱纹的脸庞忽然间变得苍老起来。如果这个时候走在大街上,会有多少人认不出他?又会有多少人为了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惊讶不已?他不知道。

好几天了,古月一直在客厅里漫无目的的来回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脚步不能停,一旦停下来,满脑子的烦恼和无尽的忧愁就会让他莫名其妙的急躁,甚至有快要发疯的感觉。

本来平时话就不多的妻子看着古月痛苦不堪的样子,更加变得不敢跟他说话,只有小心翼翼的呆在一旁,看着古月焦躁不安的表情默默的流着眼泪。结婚几十年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丈夫出现这样的状况,这种状况让她担心,让她心疼,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帮到他。为此,她伤心,她难过,甚至有时会十分的恨自己,恨自己在丈夫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却爱莫能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亲爱的人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

事发以后,古月找遍了他在绿城省商界所有的朋友。听到古月的诉说之后,朋友们在感到震惊的同时,态度明显的一致:如果需要钱,尽管开口,我们会无条件的满足你的要求。但如果让他们想办法“平”掉这件事情,他们是在无能为力。毕竟,一个商人除了钱之外,其他的能量是有限的。面对魏新光特别是魏新光背后强大的利益群体,他们一介商人能奈何得了?所以,几天跑下来,古月除了得到一些安慰和经济支持的承诺之外,一无所获。

几天以来,古月翻阅着自己那本厚厚的笔记本,在联系人一栏里,他找到了所有在官场上混且有一定权力的政府领导以及执法部门的朋友们,并逐一拜访。听了古月的哭诉,他们最普遍的反应第一是惊讶,第二是不相信,第三是安慰。唯一让古月能看到那么一点点希望的就是他们最后的承诺:这件事情现在还在金山地区,没有反映到省里,所以,现在他们不便插手。一旦这件事情到了省里,他们一定会关注,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尽力帮他洗清冤屈,严格依法追究违法犯罪者的责任。

面对这些平日里吃喝不分、前一声哥、后一声弟,关系犹如一奶同胞的朋友们的答复,古月心里只有无奈:凭他们的职务,只要给金山地区或云浮县政府以及当地司法机关打个电话,这件事情就会有逆转的可能甚至会得到圆满的解决,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其原因不外乎两条:第一,之前,这些人之所以认识并愿意帮助古月,完全是看在老首长的面子上。古月与老首长的关系他们都清楚。那个时候,帮了古月,就等以替老首长办了一件事情,名利双收的事情他们何乐而不为?现在老首长已经去世,“面子”已经没有了,古月这个“里子”还能有什么用?帮与不帮,无伤大雅;第二,久经官场的他们心里清楚,魏新光之所以这么大胆,明目张胆的抢夺和霸占他古月的巨额财产和蕴藏着巨大利益的矿山矿权,事先肯定有所准备。而准备的“要素”必然是当地的相关领导。没有他们做靠山,魏新光的胆子绝对不会这么大。金山地区是绿城省的一个厅级单位,与省里来往关系密切。而帮助魏新光的人说不定就有自己的朋友抑或是同事。如果答应帮助古月,今后与这些人的对决是肯定的。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他们如何面对?

直到这个时候,古月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人走茶凉,什么是世态炎凉,什么是现实中的现实!

在此期间,他也多次找过省委书记王权。与第一次找他不同的是,这几次找他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顺利。不是出去开会,就是在接见客人。反正一次也没有见着。于是,古月心里想:秘书“挡驾”必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应该是王权本人的授意,否则,他不会不见他。难道魏新光连王权都收买了吗?如果真的如此,自己还到哪个地方说理去?想到这些,古月感觉到后背发凉,心中的担忧越来越让他感到可怕。

“夏湘已经两天没有给他打电话了。她在干什么呢?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古月突然想起了夏湘。

他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夏湘的电话:关机!

古月顿时一惊:不正常,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夏湘时绝对不会关机的!

古月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夏湘丈夫的电话。古月刚刚报出自己的姓名,电话那头,夏湘的丈夫就急慌慌的问道:“董事长,我给小夏打了无数次电话,电话显示都是关机状态。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这样。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古月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安慰了一下夏湘的丈夫,赶紧跑到卧室,把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妻子叫了起来:“你赶紧去夏湘租住的房子里看看,夏湘的手机突然关机了,我联系了他的丈夫,他丈夫说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打不通她的电话,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

妻子听完,赶紧起床,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拿上车钥匙,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就愁眉不展的古月越发感到心慌。冷静了一会儿,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谢良的电话。

“董事长,我是谢良,您请讲!”电话那头,谢良平静的说。

听到了谢良温和的声音,古月的心里略微感到了一丝安慰:“老谢,公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董事长,我们三个矿点以及选矿厂和公司办公楼都让魏新光占领了。昨天傍晚,我打了一辆车去看了看,这些地方都让魏新光的人把守着,而且有很多车在往外面拉运铁矿石。董事长,我们不能再让魏新光这么嚣张下去了。实在不行我们也花钱雇些人,把他抢的我们的东西再抢回来,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吧?”谢良愤愤的说着。

“嗯,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听我的,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在现在这个形势下,我们处于被动局面,动了,我们就只会吃亏,绝对占不到便宜。还有别的事情吗?”古月一边安慰着谢良,一边问道。

“还有一件蹊跷的事情。前天晚上,云浮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带着几名公安人员找到了我的住处,问我夏总跑到哪里去了,还问我您在龙海市的具体住址。我说不知道,他们扇了我几个耳光之后就走了。所以我觉得奇怪:他们问这些东西干什么?是不是还要出什么阴招啊?您可千万小心点!”谢良不无担心的说道。

古月没有说话,拿着手机的手不停的抖着,一股突然迸发的怒火险些让他失去理智。逼着自己冷静了一下,他平静的对着话筒,对谢良说:“老谢,现在的形势非常的严峻,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最近一段时间,魏新光为了给他抢夺霸占的我们的财产披上合法化的外衣,必然会采取更阴险、更疯狂的措施。既然现在公司基本已经被魏新光一伙控制,你在那里呆着也没有了实际意义,所以,这两天你准备一下,实在不行就先回湖南老家躲一下,你一个人在云浮县我实在不放心!”。

“董事长,我暂时还不能走。昨天我去了一趟法院,找了咱们的老乡李淼。他说,借款纠纷案的裁定马上就要出来了。我想等裁定下来以后看看情况再说。您现在不在,如果法院有什么事情找您,咱们一个人都没有,这样无形当中就给魏新光这帮人提供了借口。再说了,这边的情况千变万化,我们一个人也没有,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如何采取应对措施?所以,我不能走啊!”听古月安排自己回家躲避,谢良有点着急了。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魏新光这帮人穷凶极恶,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你一个人在那里不安全。再说了,我也不放心啊!”对于谢良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还一心为他、为公司着想的做法,古月十分感激。但出于谢良的安全考虑,他还是尽力劝说着谢良。

“我的安全暂时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因为魏新光主要针对的是您,我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所以,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动我的。所以,我想留下看一段时间,实在不行了再说。您说呢?”谢良再一次恳求道。

“那好吧,那你就再坚持一下,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和我联系。注意:如果联系不到我,就给你嫂子打电话。她的电话号码你有吧?”

“有,嫂子的电话我这里有。董事长,您可千万保重,注意安全啊!”

“嗯,我知道了。挂电话吧!”说着,古月挂点了电话。

“云浮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人公开找我和夏湘的下落,难道他们会有更大的行动吗?夏湘难道是被他们带走了?不会呀,他们是如何找到夏湘的呢?”古月一边想,一边拿起手中已经烫手的电话,拨通了李淼的电话。

“古董事长,怎么这么巧?正想找您呢,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怎么样?最近身体还好吧?”电话那头,李淼客气的问候道。

“小老乡啊,身体能好的了吗?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截至目前,我还活着!哈哈哈,怎么样,最近忙吗?”古月虽然着急,但没有唐突的直入主题。毕竟,跟李淼的关系只是建立在“湖南老乡”这一基础上的,平时也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感情。李淼之所以愿意帮助他,一是看在老乡的份儿上,二是出于一个人最基本的正义感。如果逼得太紧了,人家撒手不管了怎么办?所以,即便自己心急如焚,但古月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一边跟李淼开着玩笑一边寒暄着。

“古董事长,借款纠纷案的裁定下午就下,您不在这里,法院可能直接送给您们公司的谢总。我看了那份裁定,内容是限定您在接到裁定的七日内把200万元借款还给魏新光。”李淼小声对古月说。

“哼,他魏新光想得美!如果仅仅是借款纠纷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的把钱还给他。但他魏新光做了什么?在借款纠纷案尚未作出裁定的时候,他就组织人抢夺霸占了我三家公司所有的机械设备,并抢走了我的财务账册等资料。胆大妄为,欺人太甚!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能顺顺利利的还他钱吗?妄想!我要上诉,必须上诉!不到借条上约定的还款时间,我不可能还他魏新光一分钱!”古月越说越气,对着话筒吼叫着。

“哈哈哈,古董事长,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您不要太生气了,一定要保重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李淼笑笑,对古月说。

“谢谢老乡关心啊!那边还有什么动静没有?如果方便,还请你明示啊!现在,只有你还肯帮我,要不然我就成了睁眼瞎子了,被魏新光弄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呀!”古月对着话筒,诚恳的说。

“其他倒是没啥。但有件事情您必须引起注意。前两天,我听公安局的一位朋友说,魏新光的妻子以及您此前的两个部下,以‘侵占公司财产’为由,向公安局举报了您。听他说领导已经批准立案。如果他讲的是真的,根据我的分析,这就是魏新光的下一步动作,您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李淼以及其严肃的语气对古月说。

“好的,我知道了。小李,真的谢谢您!万分的感谢!”

“我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古董事长,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电话!再见”。

挂掉李淼的电话,古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久没有缓过神来。

这个时候,妻子开门进了房子,他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古月,着急的说道:“我去了夏湘租住的房子。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住在她对面的邻居说,昨天上午,夏湘被一群人带走了,其中有两个穿警察制服的人。他们不但带走了夏湘,手里还拿着两个大皮箱。老古啊,夏湘一定是出事情了,这可怎么办呢?”

古月抬头看看快要急哭了的妻子,站起身来,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有我在呢!”

说完,拿着两部电话冲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