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紫罗兰藤蔓

烛火在昏暗的世界摇晃，一张张脸庞在烛火里忽明忽暗。烛火的一端，苍老、古旧，巴依族长老的脸上不满沟壑，全身世事沧桑的痕迹。现在，这些年迈的脸庞上，全身惊讶的色彩。很难想象，会有事情打破他们古井无波的心境。

烛火的另一边，全是年轻的面庞。他们的脸上，全是对生活的向往。此刻，几人的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得意。这一趟巴依族之行，毫无疑问地，再次成功了。

秦江的脸上，也有着淡淡的喜意。毕竟，他名义上，还和红凉儿等人有着合作关系。他们的事情成功了，自己之后请求他们帮忙，也会容易地多。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年轻的好处在于，青年人永远充满希望，永远不会轻言放弃。世间的一切，在他们看来，都好像是唾手可得的。就像现在，苏墨川充满希望地看待此次巴依族之行。

生活险恶，世事难料，也许多摔几个跟头，青年人才会明白这一点。他们的瞳孔，才会像巴依族长老那样，写满睿智，又暗含叹息。

巴依族的长老们，互看了一眼，将眼中的那抹贪婪不舍地收去。大祭司巴空将魔神血晶递出，“此事，我等会慎重考虑，一定给几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巴空沉声道，他的声音，已满含敬意。魔神血晶，为红凉儿，为黑域寇，赢得了极大的尊重。

“不，前辈，魔神血晶虽然珍贵，但我黑域寇更看重与贵族的情谊。此血晶，就暂时交由几位保管。”红凉儿摆手，洒然一笑道。

秦江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在秦江的脑海里，心跳声更如雷鸣一样，不断地响起。

巴空手指颤抖着，终于将血晶收回。即使强如巴空，也没有注意到，血晶深处，微不可见的一个颗粒，正在不安地躁动。

秦江身体一震，一口鲜血吐出，昏迷在了桌子上。

红凉儿神色大变，盯着秦江。她感觉到，自己的罗刹封印，正在被秦江体内的一股神秘力量冲击。红凉儿的脸色有些凝重，她有预感，那封印，或许不久后，就会被秦江冲破。

“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红凉儿心里暗骂。

巴萨眼神一闪，走上前来，就要替秦江把脉。但红凉儿抢先一步，将秦江抱起，快速动作惊起的风，险些将烛火吹灭。“前辈，秦江这是老毛病了，我回去运功稍加医治便好，就不牢前辈费心了。”红凉儿讪讪一笑，对巴萨解释道，但秦江被她一挪，放在了身体一侧，巴萨显然是不可能碰到了。

“这样也好，我老头子乐得清闲。”巴萨毫不在意，洒脱道。说完后，巴萨便走到一边，身影藏在烛火深处，幽深无比，谁都看不清他脸上的面容，也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墨川的嘴里，露出了笑容。很微妙的笑容，但看到的人都明白，他的确在笑。李三娘一头雾水地看着苏墨川，不明白他为何要笑，可苏墨川显然是不会对她说的。气氛有些微妙，赵虎眉头皱起，一言不发。

红凉儿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她吐出一口气，对巴依族长老们道了告辞。

回去的路倒是很容易，从一个小门走出，刚一下台阶，便是陆地。如此轻易，反倒让苏墨川等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回望高高在上的神庙，眼里都有着迷茫。

天色已黑，几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均一言不发，气氛沉闷无比。

红凉儿在月色下，看着逐渐靠近的庭院，暗道侥幸。她此刻依旧抱着秦江，用玄境四重天的强大灵力，压制着秦江体内一浪更比一浪强的灵力潮汐。灵力来自于外界，不停地冲击着秦江体内的罗刹封印。秦江筋脉有着裂缝，灵力无法停留，冲击完封印的灵力，就在秦江体内散开。若非红凉儿的灵力压制，秦江早已爆体而亡。

刚才，红凉儿觉察自己封印被冲击的瞬间，她便意识到不妙。果然，秦江立刻吐血昏迷。巴萨的动作，快得有些诡异，他看似缓慢的几步，却眨眼间便跨越了一条方桌的距离。红凉儿相信，那刻秦江周围灵力的波动虽弱，但巴萨一定感知到了。

幸运的是，红凉儿实力不弱，全力之下，还是抢在巴萨之前，抱起了秦江。若是满上一步，秦江的身体被巴萨碰到，红凉儿不敢想象，那对此次任务，对秦江，将会产生多么大的冲击。

战魔已老，但眼神深处，依旧有着魔性在潜伏。幽影中的巴萨，每每想起，都让红凉儿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借尸还魂这种妖法，巴萨未必不会。红凉儿有理由相信，巴萨关于自己过去之言，并非完全属实。即使有妖医苏空的医治，若没有各种诡异妖邪事情发生的话，巴萨即使活下来，也不可能实力更上一层楼，到达如今的天地边缘。向死而生，这本就是违逆天地之事。

红凉儿推开房门，房间里依旧熟悉而陌生，她眼中的警惕消去了许多。

秦江昏迷不醒，全身的皮肤都有些发红。红凉儿望着痛苦无比的秦江，暗自怀疑自己带他来到此地是否正确。

风从窗外吹进，红凉儿肌肤上有了微微的凉意。那天，她体内的血晶发烫，她便一跃而起，朝着血晶感知的方向飞去。没想到，她这一意外之举，却导致了之后的诸多的事情。

月色寒，秦江满头白发，一身酒气。红凉儿看着醉酒的秦江，想着他曾经的意气风发，英雄识英雄，彼此都很骄傲的人或许能互相感觉到。红凉儿对于秦江的失落，感同身受。

红凉儿盯着手中的血晶，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有些人，注定无法平凡。即使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但总有贵人，助他们东山再起。红凉儿决定，把秦江带往巴依族，凭借手中的血晶，她有预感，秦江在那里，或许能够再度找回自信，甚至恢复实力。

有时候，红凉儿会欣喜，自己决定的正确。秦江，的确一次次地带他们突破难关。没有秦江，他们现在或许还被困在迷雾腾腾、山风森然的悬崖幻境里。但现在，秦江的苦痛，以及差点爆体而亡的恐怖后果。头一次，让红凉儿开始怀疑自己的举动是否正确。

红凉儿将秦江放在床上，眼中厉色一现，“我许你的诺言，一定会兑现，你给我好好活下去。”她大声说道。苏墨川等人都是一惊，这般的红姐，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红凉儿身体一动，微开的房门便已完全闭合。现在的房门，比上锁还要封闭，从外面拉，即使是几个大汉，用尽全部力气，也根本拉不开。

“你们几个，守在门前，为我护法。”红凉儿沉声吩咐道。

“是。”赵虎等人整齐地应和。他们几人，都是红凉儿手下的得力干将，彼此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便能理解对方。

赵虎盘腿坐下。其他两人也是如此，均是一脸谨慎地感知着外界。

红凉儿的皮肤很凉，她猜想是刚才风吹的缘故，没有太在意。她盯着秦江，一截紫色的藤蔓出现在她手中。

“紫罗兰藤。”苏墨川等人，神色都是大变，在心里暗道。

那截藤蔓，长满了无色的刺，红凉儿用手攥住，血液，一滴滴落在了地板上。藤蔓吸收了血液，更显妖异，竟然缓慢地生长了起来。

红凉儿的嘴唇渐渐有些发白，藤蔓却愈发地长。

“紫罗兰藤，听说是一种特别妖异的藤蔓，没想到竟然要浴血生长。”李三娘有些惊叹地说道。

苏墨川神色莫名地说道，“也不知道秦江这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值得红姐这样对他。”

“啊？”李三娘有些不解。

苏墨川没有立即回答三娘的话，眼睛反而一直盯着赵虎看。赵虎坐在那里，一脸平静，神色间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苏墨川一笑，淡淡说道：“三娘，你觉得，生命可以凭空产生和消失吗？”

李三娘此时本应调侃几句苏墨川，但此刻气氛凝重，她放弃掉原本想说的话，转而说道：“我不懂，但我觉得，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苏墨川笑了，但盯着前方的目光，却很是深沉，“是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凭空产生的。”

“你是说，”李三娘突然满脸惊讶，“这紫藤，在吸收红姐的生命力生长。”

听到此言，赵虎的表情，突然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但转眼又恢复平静。表情转换的极快，好像什么人察觉到。

苏墨川看着变粗变长的紫罗兰藤，缓缓地低下头，赞同了李三娘的猜测。

紫罗兰藤，妖异地生长着，盛开的娇艳花色，惹人情动。

“封闭自己的嗅觉。”苏墨川淡淡说道。

“嗯？”三娘虽然照做了，但依旧有些不解。

“紫罗兰功效很多，一个不起眼的功效就是。”说道这里，苏墨川突然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催情。所以，你待会要是不想光子身体满屋跑的话，最后乖乖封闭掉你的嗅觉。”

苏墨川的话，说的李三娘的满脸通红。她虽然性格泼辣，但对于苏墨川这若有若无的调戏，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在两人的闲侃中，紫罗兰藤蔓，终于长到了秦江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