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皇权梦碎沧澜危

当墨卿烟带着那一身一路冲杀而来所沾染的血煞之气一步一步踏近殿内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第一时间投在了她的身上，如百鸟朝凰般瞩目。

探究，惊骇，愤怒……各路神色错综复杂交织，但却有着共同的一点，那便是不善。

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出现在朝堂上并且说出那样话语的女子，整个大殿上除了墨渊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容忍这样存在。

即便是墨渊，在看清楚墨卿烟的容貌之后，心中也是狠狠一震，略显暗沉的目光中隐隐有精光闪过，似再次陷入了沉思。

她竟然还活着？！

比起别人，他不仅知道墨卿烟的身份，更是在雪羽城见识过她那惊人的智慧与手段，她的存在，完全可以改变眼下东墨的局势！

在短暂的震惊后，墨渊不动声色的敛去了之前眼中的自信与冷冽，恢复了之前疲惫的模样，仍旧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的看着下面的一切。

或许这对于我的计划而言，不失是一件好事啊。

他很清楚，既然墨卿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这里，那么说明她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的事情，并且有绝对的把握控制住这一场政变，而接下来的事情，自己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了。

“哪来的刁蛮女子，竟敢在朝堂之上对本相出言不逊，侍卫何在，将她给我拿下！”

墨卿烟此刻一身血迹斑斑的青衫颇为凌乱，除却那一身出尘的气质外，仍旧显得有些狼狈不堪，故而秦华也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女子便是那本该坠崖身亡的墨卿烟，在心中恼怒的趋势下，历来权倾朝野的他根本没有多想，袖手一挥，便打算让侍卫将墨卿烟拿下再说。

然而等了半天，却是没有任何动静，仿佛那守候在这大殿外的无数侍卫凭空消失了一般，使得本就安静的朝堂更是陷入一片死寂，静得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似乎有些不对劲啊，秦华看着一片安静的大殿，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而墨卿烟听着秦华那俨然把朝堂当作自家使唤的话语，也是冷笑一声：这秦华倒还真是东墨元老，权倾朝野。

活动了一下长时间紧握银枪而有些发麻的右手，她才盯着秦华，故作无奈道。

“秦相可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堂堂云凰公主成了你口中的刁蛮女子不说，你竟然还要皇宫侍卫将我拿下，这似乎有些喧宾夺主了呢？”

云凰！她不是已经坠崖身死了吗？得知墨卿烟的身份，秦华当即心中大骇，狠厉的瞳孔下意识的放大，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颤抖着手指着墨卿烟，好半天说不出话。

不仅是他，整个朝堂上，随着墨卿烟身份的揭晓，此刻几乎没有任何官员还能保持镇定。

要知道墨卿烟云凰公主之名，虽然因为她的离去沉寂了整整十年，但之前边城那惊艳的一计，却是使得她再次如同繁星般重新闪耀在东墨的夜空之上，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慌乱与震撼同时的冲击，使得秦华此刻脑海里几乎已经是一片空白，既然墨卿烟已经出现在这里，那么自己在墨京城中看似天衣无缝的布置，无需多想，此刻定然已经被尽数化解。

莫非老夫今日要前功尽弃？不，老夫谋划了这么多年，隐忍了如此之久，我绝不甘心！

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让秦华在短时间内陷入完全的混乱，他袖中苍老的手掌正发疯般的转动着那枚白玉扳指，这是他思考的习惯，但是眼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那袖袍下的双手，在不断的颤抖着。

不对！老夫还没有输得那么彻底。

秦华疯狂的思索间，却是忽然眼前一亮，转动扳指的手指也是猛的停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要知道其实他秦华直到现在，也没有明面上说出任何一句造反的话语，关闭墨京城门的命令虽然是他所下，但那可以解释为封锁消息，避免引起其他国家的觊觎。

而暂时执掌大权的话语，一直都是假人之口提出，他从头至尾不过是临危受命罢了。

如此看来，纵观全局，他秦华也抵不过一个越权行事，以下犯上，但单凭以这两点罪过，哪怕墨卿烟知道了他意图谋逆又如何？

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仍是东墨丞相，他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

哼！到底还是年轻人，要想让老夫束手就擒，可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秦华那本凝重到铁青的老脸上又渐渐挂上了一丝自信的笑意，他走到墨卿烟身前，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前，对其躬身作揖，算是对之前的冲撞赔礼谢罪，随后沉声开口。

“之前有人谣传云凰公主殿下已经遇难，故而老夫方才才会有眼不识泰山，希望公主殿下念在不知者无罪的份上，就莫要与老夫计较这些琐事了。

况且这里乃是我东墨朝堂，公主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能在这里放肆云云，还望公主殿下先行回宫休息，待退朝之后，老夫必定上门赔罪！”

不得不说，秦华也不愧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这一番看似恭敬的话语，不仅轻描淡写的抹去了方才以下犯上的举动，更隐隐以朝堂的规矩使得墨卿烟竟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了言论上的被动之中。

只可惜，墨卿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以正常的手段来击垮秦华。

正所谓快刀斩乱麻，有些时候，一把可以杀人的剑，抵得过任何所谓的规矩道理。

眼下整个皇城几乎都在近卫骁骑的掌控之中，若是她墨卿烟想，这辉煌的朝堂顷刻间便会血溅三尺。

只不过如今东墨国四周大敌环伺，所以即便是明知道如今满朝文武有大半之人都有各怀鬼胎，但是她也不能立刻就除去他们，毕竟这些人，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

墨卿烟冷冷一笑，看着身前脸上仍旧挂着自信的秦华，眼中露出了一丝讥讽之色：真是一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老狐狸。

“秦相行此大礼，倒是有些折煞卿烟了，冲撞之事就莫要再提了。”墨卿烟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文武百官后，才话锋一转，继续开口道。

“只是近来墨京城中似有诸多动乱，我今日来此的目的也只是想请诸位大臣暂且留住在皇宫之中，待城中安定之后，再行离去，在那之前，若谁想提前离开，那么……”。

墨卿烟忽然间一摔衣袖，纵使斑驳破旧的青衫也掩盖不住她此刻的霸气与魄力，坚定凌厉的目光更如同皇权一般威严不可侵犯，使得满朝文武竟无人敢出声质疑。

“后果自负！”

秦华闻言，微微一愣，随后面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心中暗道不好。

他怎么也没料到，墨卿烟竟然敢如此行事。

当即面色一怒，毫不顾忌的用手指着墨卿烟厉声喝道，“云凰公主这是何意？我东墨满朝文武皆在此，你莫非想强行软禁我等？”

说完冷哼一声，也不在乎墨卿烟之前的话语，转身大步走向殿外，心中一片慌乱：此地绝不能久留。

秦华很清楚，墨卿烟之所以没有立刻对自己动手，正是缺乏证据，而一旦给她足够的时间收集到自己谋逆的证据，到那时自己乃至整个秦家，都必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随着秦华的举动，一些心有不满的官员，也跟随着秦华的脚步迅速走向殿外，显然并没有把墨卿烟的话语放在耳中。

还不死心吗？墨卿烟看着秦华匆忙逃离，眼中也是厉色渐显，当即冷声开口道，“骁骑近卫何在？”

随着墨卿烟一句话说出，不等秦华等人踏出殿门，一众血气煞人的刀兵便鱼贯而入，眨眼间便包围了整个大殿，士兵手中明晃晃的兵刃，使得这些官员当即止步，一些文官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色苍白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墨卿烟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话语再次在朝堂上轻轻响起，“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今日谁也不能离开这里，现在，若是还有谁想走出去，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对于这些人，她绝不能仁慈，否则她迟早会成为第二个墨逸轩，这是血的教训。

一语惊出，满朝文武，唯敢怒不敢言。

秦华看着眼前铁甲森然的刀兵，直到此刻，他心中才渐生出绝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墨卿烟为了针对他，居然敢行如此疯狂之事，以武力囚禁一国满朝文武，这种事情，放眼整个天下，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看眼下这情形，他秦华已经沦为了刀俎上的鱼肉，莫说东山再起，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老夫失算了啊！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可恨啊……

沉吟片刻后，秦华似乎对于墨卿烟这看似疯狂的行为没有了任何办法，竟转身狠狠的看着墨卿烟，垂死挣扎般怒吼道，“如此行径，你真是疯了！”

墨卿烟见秦华这困兽般的做法，也只是毫不在意的轻轻一笑，笑得冷冽，笑得狂傲，“是又如何？”

只要能替墨逸轩报仇，别说软禁满朝文武，就算是血洗皇城，她也在所不惜！

她不仅仅要杀了秦华，更要让他在死后受尽唾骂，遗臭万年，如此方能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墨卿烟缓缓走到秦华身旁，用只有他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我其实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替我大哥，替那上千枉死的将士报仇，不过那样的话，太便宜你了，我要将你谋逆的证据公布天下，让你永远受我东墨史书的指责！”

这一番话使得秦华当即怒睁双眼瞪着墨卿烟良久，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渐渐转为死灰，伫立半响，双目忽然间有些空洞，似失去了灵魂一般。

他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唯有默然转身，一步一顿的走到了那金碧辉煌的殿柱旁，无力的瘫坐下，低垂着头颅，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似乎已然放弃。

其余百官见秦华都如此，自然无人敢当出头鸟，纷纷认命的摇头轻叹，或站或坐，静观其变。

整个朝堂在这诡异的情况下，安静了整整一个时辰，期间为了不让墨渊误解，她也是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墨渊。

然而让墨卿烟有些诧异的是，墨渊听完的反应到也非常平淡，除了对近卫骁骑的兵权一事略有惊讶之外，其余的事情似乎早已知晓。

待到临近正午，墨卿烟才看了看外面明亮天空，心中盘算道：这个时候，近卫骁骑应该已经控制了整个墨京。

随后在一众官员的注视下，她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自己眼下虽然控制住了秦华，但只要还没有拿到其谋逆的罪证，她便不能将其诛杀。

不过这些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墨卿烟相信，此刻城中，还有不少如同苏礼那样收到秦华贿赂的官员，只要从这些人身上下手，那么让秦华万劫不复，弹指间便可。

然而就在墨卿烟走到殿门的时候，却有一士兵手中紧握着一纸文书，从殿外飞奔入内，差点将她撞倒。

士兵还来不及赔礼道歉，便高举手中文书，大声喝道，“军情急报！”

“西华主将陆炎于数日前率十万精锐犯我边境，两名城守率军投敌，三日内西华连下四城，沧澜关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