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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回凤鸣山

作者:里格 | 发布时间 | 2016-10-20 | 字数:5528

“还有一个事情我想要知道。”鲤歌历历地道。

“什么事?”天魔道。

“你还记得几百年前,那些被你杀害的人吗?”

“哦,你是说他们。”那里面有鲤歌的父亲,有鲤歌的师叔。“他们并未死去,我只是吞噬了他们力量,不过我仍旧保存着他们的灵魂,早在十几年前我就把他们放了出去,现在应该已经轮回于世了吧。”

听此消息,鲤歌沉思,这几十年他仿佛经过了许许多多亘古的日子,也许这样应是最好的结局。

凤鸣山,依旧高高矗立在云端。在凤鸣山的脚下,有一男子一步步踏着登云梯往上走。

这时,天已经黯淡下来了。这个人,也就是刚从天黄山回来的鲤歌。鲤歌还记得他第一次走在登云梯上的感觉,那时他觉得天高海阔,世界无比的丰富,他想屹立于仙界之巅,观望众生。

可是,时同以往,他的心境已经变了。

凤鸣山在这三十三年里,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就连登云梯旁的一株很小很小的花草,好像也从未改变。但是鲤歌明白,一切都已经变了,而且是变得那么突兀,竟然有些残忍。

一个人最大的改变和这世界不一样,山海移位,斗转再星移,都来不及一个人心所发生的变化。

一连几个空间,几重身份,亘古的黑暗,黑暗里无尽的孤寂,人性的狡诈,对生命的绝望,还有心里最为痛楚的爱恋都发生在他的身上。如今此番回去,他又有怎样的心情呢?

太阳终于从东方升了起来,他顿时觉得舒服了些,周遭的空气也不再那般的压抑。这时他明白,也许他注定是要走这一遭的,因为这才是他自己,他自己完全的人生。

他发誓要找到她,不管她去了哪儿,轮回了多少世。恍惚中,那优美的歌声便飘在他的耳际了。

凤鸣山上,凤鸣山的子弟们依旧晨练,新来的弟子在学习基础功法,有的在练剑,有的在练习刚刚学会的法术。有一只短小的飞剑朝他飞来,他一手抓住拿在手上,不竟端详起来。这时跑来一个小姑娘,她脸色潮红胆怯地道:“对不起师兄,我没有控制好。”

“师兄?”她竟然叫他师兄。不过鲤歌很快释然了,已过了三十多年,这肯定是新来的弟子无疑了。

“你在练习飞剑?”鲤歌将短小的剑递了出去。那小姑娘结果“嗯”了一声,便跑开了。

突然,他好羡慕她们,普普通通和从前的自己一样,每天练习仙法,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也有一把剑,那把剑名叫子月,是父亲的佩剑,还是母亲在北寒之地告别之际给他的,可是他却弄丢了,在天黄山也没有找到它的踪迹。不觉之际,他的神色是那么的惆怅。

鲤歌来到了他和师兄师姐共同居住的庭院,庭院里的槐花依旧开着,好像从未枯萎。那天晚上,他还听到过在槐树下偷喝师傅酒的君澜师姐满含醉意地叫他“小鲤子”。如今时过境迁,他所看到的是一只白狐,轻轻地从槐树上跳下,紧紧地盯着他。

它毛色也是纯白,和银狐千秋一样。银狐千秋是他仇人,她杀害了凌剑,他的父亲,他和她誓不罢休。如今见到这只白狐,心里也是杂味无比。

白狐依旧紧紧盯着他,并在他的周围走来走去,没过多久,白狐的眼睛里就露出恐惧般痛苦的眼神,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有一个女子从大厅里跑了出来,是他的师姐君澜。

君澜很快地将白狐抱在怀中。生气地抬起头,大叫道:“你做什么?”

他轻轻地叫了声“师姐”。

“小鲤子?”君澜疑惑地看向他,“小鲤子,真的是你。”说罢,便放下白狐,疯狂地抱住了他。

“师姐。”他又叫了声。

“小鲤子,你去了哪里?”君澜由于激动,眼眶变得湿润起来,“这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都以为……”

离开了这么久,他们也是很想他的。鲤歌看见了白狐,白狐害怕地又退后了几步。

“师傅,是小鲤子回来了。”君澜大叫着将鲤歌往大厅里面拉去。

王明丰正在给他的徒弟们讲解仙法,君澜是由于听到白狐惨痛的叫声才跑出来的,如今君澜的这一喊,早有几位弟子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王明丰也站了起来。这可是他的弟子,他的师兄师姐的儿子,一直以来他都心存愧疚,以自己没有照顾好他而自责不已,如今他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怎么不令人欢喜。

“鲤歌见过师傅。”鲤歌道:“见过众位师兄师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明丰的声音也有点颤抖,一直以来,他四处寻找,还拜托他的师兄丘阳掌教,可是几十年来无任何消息。

王明丰又坐了下来,众位师兄师姐也拥簇着鲤歌坐了下来。白狐胆怯地跑了出去。

众位师兄师姐问起鲤歌近几十年的状况,鲤歌不知从何说起。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说出来的,因为那里面还有很多的疑问。他也不愿让他身边的人知道这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多不堪,那么多发生过的生死。

于是,他撒了慌,说自己由于太想念母亲,便去了北寒之地,和母亲一同去了人间生活,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

这一点,和他给君若所说竟是不谋而合,好比这世间很多的谎言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来。

他们也都相信了,更何况鲤歌在他们的心中是个从来不会说谎,也是个从小缺乏爱的人,所以这一番话对他们而言也是很有感触。

鲤歌站在院子里,那只白狐就爬在槐树上,胆怯地看着他。

它是被他逼到槐树上的。

狐天性狡猾,经过银狐千秋的种种恶意纠缠,他对于它们是没有好感的。不过如今这只孤看起来好像不一样,现在他就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哀怜的神情,顿时,他便明白,此时的它和从前的他一样,都是弱者。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了。”鲤歌说道。

白狐在槐树上蜷缩成一团。这时,有脚步声传来,鲤歌一听,意识随意一看,君澜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要怕,下来吧。”鲤歌说。“我记得你叫白芷,是吗?”

白狐的眼睛闪了闪。看见君澜走近,便从树上跳下,一下跳到了君澜的怀里。

那么大的一只狐狸,跳到君澜的怀里,君澜也完全的抱住,身体晃也没晃,看来君澜师姐的修为还是可以的。

“师姐。”鲤歌叫道:“你这是要去哪儿?”鲤歌看着君澜好像要出远门的样子。

“明天是绿娥生辰,所以师姐我啊要去西海。”君澜摸了摸白芷的毛发。

鲤歌这才想起西海龙王敖天的女儿绿娥公主,还有他们三人去紫兰山采取毕叶草的情景。对了,还有西海二皇子在那一日,给君澜下了一场漫天的花雨。想此,鲤歌嘴角不竟有了笑意。

“你笑什么?”君澜疑惑地问道。

“师姐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鲤歌调侃。

“你说什么?”

“二皇子对你很好吧。”鲤歌说道。

君澜听此,不竟沉下脸来,抱着白芷竟自去了,只留下不解的鲤歌待在原地。

鲤歌感叹,难道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吗?也许是,也许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们的感情是怎样的呢?可是许多的问题来不及他去想,就有一股清风在他的身旁旋转,将他旋起朝空中而去。

这是一股温柔的清风,鲤歌本是完全可以挣脱的,可是他没有,因为在这凤鸣山他相信,没有人对他不利。于是他随着那股清风便到了凤鸣山顶,白云在山旁缭绕,站在这里可以看到遥远的天际有仙鹤飞翔。

曾经丘阳掌教也带他来过这儿,那还是他第一次来凤鸣山之时。那飞来飞去的仙鹤让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生于天地间,就应该相信自己的命运。

对于命运,他相信。于是他努力,奋斗,争取有朝一日,能够有所成就,在整个仙界都能够扬眉吐气。可是如今,他所看到的并不是如此,而是一些拥有生命,却无思想的行尸走肉。

它们都没有为自己而活。

鲤歌这才看见了那人,那人就站在他身后,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他。他回过头来,道:“弟子见过上仙。”

长春上仙展开折扇,依依一笑,道:“果然是少年豪杰,凤鸣之幸啊。”

鲤歌被长春上仙如此夸奖,心里一直想不出头绪,长春上仙此次弄他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多谢上仙,弟子愚钝。”

“哈哈哈……”长春上仙笑了起来,“你身为凤鸣山弟子,这三十三年不在凤鸣山,可是去了什么地方?”

原来是这样,于是鲤歌又像对师傅说得那样,一一说了。

长春上仙点了点头,他的眼睛更加深邃了。因为他在极力探查眼前的这位少年,令他奇怪的是他竟然看不透,他的眼睛好像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

“不知上仙找弟子前来还有什么吩咐?”鲤歌问道。

“也没有什么。”长春上仙摇了摇头,“如今邪魔外道又起,三界即将会陷入一场纷争当中,好好修炼去吧。”

“魔界又起?”鲤歌恍惚,他的心里显现出花神的记忆来。

“怎么了?”长春上仙疑惑地问。

“哦……那弟子告退了。”鲤歌道。

于是鲤歌飞下凤鸣山顶,再次来到他们师兄弟的小院,槐树花香溢满院。

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想去尼罗门寻找慈钧真人,问其灵鹊的下落,十万年前,灵鹊后来有没有活下来;他想知道自己与天魔之间究竟有什么协议,西天为什么无佛,难道在他花神逝去之后,天地仍旧在动荡?

这些以及其他种种他都不知道,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重新认识这天与地。

罗刹海,罗刹海并不是一片海,而是一片独特而又诡异的空间。

罗刹海里,有嶙峋的大山,在那大山与大山间隙,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里尽是黑色的物质缓缓流淌。没有人知道那些黑色物质到底是什么,不过所有的魔界中人都清楚,那些黑色物质能够溶解万物,实为恐怖之极。

罗刹海里还有一种很小很小的鸟,它有着黑色的翅膀,红色的嘴唇,以及绿色的眼睛,它名为炙,能够口喷火焰,数量之大,令仙界中人不敢贸然行进。

在一座黑凸凸的山上,有一个很大的洞穴,洞穴里有一个男子跪倒在地,他是谁呢?他正是先前在天黄山出现过的摩羯。

“师傅,如今君墨已经拿到了九华印,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

一直过了好久,那洞里面才有一个声音若有若无地响起,“九华印?”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接而是一阵叹息,“拿到又如何,拿不到又能如何?”

“师傅,难道就这样算了?”摩羯道:“弟子不甘心啊。”

“不曾想已过去十万年了,如今仙界与我们魔界各自为边,不起纷争,你这魔界首领当得不错啊。”

“师傅……”

“十万年前,我们为了守护罗刹海,不得已和天庭达成协议拿到了先天盅,这才阻止了时空风暴,使得我们有了立足之地。”

“可是师傅,天庭却违背了诺言,使我们魔界损失惨重,几位师叔皆都死去,师傅,这仇我们待报啊。”

“哎……谁不想报仇,可是我直到现在大伤未愈,青龙也不知生死。”

“青龙师叔肯定还活着,不然这么多年他的气息早消灭了。”

“这我知道,可是现在……我们实力大不如前。”

“现在实力的确是大不如前。”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洞穴里经久徘徊。

“是谁?”摩羯站起身来,环顾四方,最后他看见了隐在虚空当中的黑色的影子。

“不曾想你还活着。”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天魔回来了!”

“是我。”天魔从虚空中现出真身,他的一只眼睛里有火焰在跳动,如今看来,是那么的神圣。

“羯儿,这是你天魔师叔。”

摩羯看着天魔,然后施了一礼,叫道:“见过天魔师叔。”

天魔哈哈笑了起来,“师叔到是不敢当。”

“我们共同战斗过,那就是朋友了。”洞中的那个声音道:“你应该知道,我们魔界的朋友,那将是生死的兄弟。”

天魔又笑了起来,对于魔界的这一点,他不再多言。他来此还有更重要的事。

“不曾想,如此强大的魔界竟变成了这般模样,需要一个后辈来支撑,看来魔界果真是没落了啊。”天魔口气中带着揶揄。

洞中有着叹息的声音,魔界的确是没落了。自从上次一战之后,虽然魔界也诞生了许多魔王,但是却无威震魔界之人。

“师叔,我魔界养精蓄锐,定有他日辉煌之日。”摩羯道:“不知师叔今日前来罗刹海,不知……”

“哈哈哈……”天魔笑了起来,“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个疑虑。”

“师叔请讲。”

“这几日来,我辗转仙界各处,也去往西天,探寻很久,始终不得西天之故,不知为何?”

“这……”摩羯看向了洞里更深处。

长久的沉默,在这洞里发酵,一直过了很久,洞中更深处才传来声音,“西天早已无佛,如来施展神通,将灵山等等搬去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不过那一战之后,天庭好像与西天闹了矛盾,然后争斗百年,西天佛教才失踪与三界。”

可是他们去了哪里呢?谁又知道。如来佛祖既然还存在于三界,那么终有一天还会现身,可是对天魔来说,眼前却成为一片黑暗,黑暗的尽头都充满了未知。

“不管天涯海角,他都别想跳出三界之中。”天魔狠狠地道:“不过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洞中的声音道。

“花神。”

“花神?他不是已经逝去了吗?”

“不,他又重现人间?”

“这不可能,当初他亲自捏碎了自己的心脏,爆了元神,散了神识,这根本不可能。”洞中的声音有点急躁,那一切都是他们亲眼所见。

“我也觉得不可能。”天魔黯然神伤,“可是三十三年前,他的一缕神识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我刚刚苏醒,我知道我们之间有所联系,所以他来找上了我。他让我帮忙,以瞒天过海之法让其重生,追寻一些谜题。而现在,他已经重新来到了世间。”

“哈哈哈……”洞中的声音笑了起来,“你在说谎,十万年前,你被他杀得神魂皆灭,只剩下一堆火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被天庭暗中救活,然后达成协议,准备在君墨成就帝君之位时配合天庭,一举消灭我们苟延残喘的魔界,不过让天庭失望的是君墨成功渡过那雷劫拿到九华印,你们的计划才落空了吧。”

这些话听在天魔的耳中,真是让人惊讶。

“没想到,你不在世间,却知世间隐秘之事。”天魔道:“不过有一点,你却错了。我的确是受天庭才得以重现,也与他们达成了一些协议,不过那只是权宜之计,更何况早在三十三年之前,我就答应了花神的请求,不在危害世间,再说我们也是共同进退过的战友。”

“是吗?那在天皇山死去的魔界子弟又该如何解释。”

“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好一个权宜之计!”洞中的声音道:“也罢,也罢,不过你今日前来究竟有何目的。”

天魔笑了,“我不知西天为何无佛,可是我知道在这天地间,将会有一件大事发生,此事将会改写天地格局,到时天地昏暗,你我乃至整个魔界都会消失。”

洞中没有传来声音,天魔继续道:“玉皇大帝正在和人推演一场天地棋局。”

“我为何要相信你。”洞中的声音慢慢地道。

“因为我正是其中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