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得太仓促
“滚！”我不想此时惹是生非，便没有取他们性命。
“你等着，”几人踉跄着起来跑远了，嘴上却不肯认输。
我轻笑了一声，不愿理会他们，径直回了丰乐楼。
刚到门口，却看见一人鬼鬼祟祟地推门出来，我急忙闪到一旁，发现是百晓生。我心想他可能是想逃跑，却又不明白他为何在山上时不走，便跟在他身后。发现他也是回去找胭脂的，便使了轻功快步回来，在丰乐楼大堂等他。
他动作太慢，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回来。听他推门，我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他似乎有些尴尬，嘴里解释着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楚。
“你出去干什么？”我心里偷笑着。
“出去，赏赏月。”百晓生嘟囔着。
我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将怀里的胭脂拿出来，问他：“可是去找这个？”
见我把胭脂盒取了回来，百晓生头一次笑得那么真诚。
我突然来了兴致，打算跟他在月下聊聊天，却听见他的肚子叫了起来。
“饿了？”我挑眉看了他一眼，不等他说话，便拉着他偷偷摸摸去了厨房。
捣鼓了不知多少时间，还是没有弄出一样能吃的东西来。我估摸着一时之间也做不出来了，就先找了一块干馒头让他嚼。
“就这样干吃啊？！”看他心有不甘的样子我就来气，上去就伸手夺他的馒头。百晓生却以为我也饿了，便分了一块给我。我瞥了他一眼，看他坏着一只胳膊还努力给我递东西的样子，我不禁笑了出来。
“看你为人，觉得你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响马不是都很坏的么？”百晓生边啃着馒头边问。
“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被人称为响马么？”看他无知的样子我就得意，接着道，“是因为我们在劫道之前都会打响马鞭，让路人知道我们的来历，懂得规矩的人便会让出这条路。这是我们仗义，不想牵连无辜。”
正说着，却听丰乐楼正堂传来响动。我听这架势像是衙门里那帮土匪，便拉了百晓生去探听情况。
没到大堂，便听见丰乐楼的老板在回话：“官老爷啊，我们这店里哪有响马头子啊？！我们都是会登记客人姓名来历的。再说您这要真是上上下下的搜一遍，我生意就没法做了……”
“少废话，给我搜！”
听见前面人这动静，我便拉着百晓生从丰乐楼后门逃出去。
“我胳膊！”听见百晓生的惨叫，有几个捕快掀帘来了后院，四下搜查。我堵住百晓生的嘴巴躲在厨房的梁上，看捕快们搜了一番后离开，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唔，唔。”百晓生挣扎着，我看捕快去了正堂，才敢松开他的嘴。轻声问道，“你折腾什么呢？！”
“你靠我太近了。”百晓生说着语气中竟然有了羞涩之意，我正想让他别那么娘儿们，却发现他的后背紧贴着自己的胸部，顿时就手足无措，把他推了下去，在他喊疼之前的一刹那把他带离了丰乐楼。
“捕快们怎么会知道你在丰乐楼？”百晓生盯着我问道，就好像我知道似的。
“我每次下山都在这里投宿，身边的几个弟兄都知道。如今我不在山上，他们必定都会猜到我在这里，只是我不觉得是他们搞的鬼。”
我怕在山下继续呆着会惹事生非，便跟百晓生连夜回了雁荡山，等我二人回到山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我已经作好了被爹臭骂一顿的准备，如今顶风回山，就是为了让百晓生能安全些。在乐清，我实在不敢保证能带着一个书生全身而退。
百晓生却有些不解，在我匆匆上山时问道：“我听说雁荡山的人从来不怕朝廷的，如今怎么要逃回山上去？”
我瞥了他一眼，心想要不是因为你，姑奶奶我需要怕他们？可是为了给他留点读书人的面子，便忍了下来，只道：“如今的这个县官比较奇怪，前几日我下山去打探消息，得知他要全力对付我们。本想着上山以后做好防守的准备，这几日事忙，我就给忘了。谁知道官府连个动静都没有，看来是有所谋划，保不定在作什么妖呢！”
说着，看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想起了他来我雁荡山的事，便问道：“我还以为你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界才过来的，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知道些我雁荡山的厉害。那你为何还来山脚下欺负我家铮铮？而且还敢顶撞本姑娘，怎么，想舍生取义么？”
他解释说自己当时已经懵了，也不知该做什么，不是有意冲撞我。
我虽不全信，却也答应过他，只要他帮我赶走万铮，我必定不会过问他的来历，保他安全下山。于是我没有继续问下去，给了他一个骗过我的机会。但我心里知道，在我的地盘敢如此嚣张的，一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小环像是在山下等了我们很久，此刻看见我二人上山，连忙冲了过来。一步一个踉跄的，像是有什么大事。
“慌什么？说！”我喊了她两句，这丫头慌张的习惯怎么都改不了。平时那么机灵的人，一遇见大事就没了沉稳，一点儿也不像我带出来的。
“万铮昨日在乐清县内购置东西，回玉苍山的时候遭人打劫，如今受了伤，在山上休养呢！”
我看那丫头的样子，像是万铮的伤势很严重，便问道：“知道是谁干的么？”
小环拼了命的摇头，又说道：“只知道是个下死手的，真是一点儿活路也没打算留，好在万铮命大，邱先生正治着。”
我抛下这两个人就往山后跑，等见到医舍，那在门口守着的十几个山上弟兄的眼神中全是悲伤。
邱先生从医舍推门出来，摆了摆手，长叹了口气。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上前抓住邱先生的肩膀问道：“他怎么了？”
邱先生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邱先生，我知道你是神医，你救他！救他好不好？”我的嗓子忽然就被什么东西堵着，说话的声音哑了些，“只要你救他，以后你不让我吃的，不让我做的，我都依你。”
我含着泪望向邱先生，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救万铮一命。哪怕他开口，我也能有些希望。可他只是摇头。
“我派人去帮你找《千金方》，《百草集》，只要你想要，我全让他们找来。抢也要抢来！只要你帮我想想办法。我知道你有办法，你是救了乐清数万人命的神医啊！”我说着竟哭了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样的情绪。
看他仍是摇头，我几乎是万念俱灰。
“我不要聘礼了，不要你道歉了，也不跟你比武功了。你回来吧！”我自说自话地走进医舍，看见万铮躺在医舍的床上，一动不动。
“走，我带你去找南海神尼。”我上前想抱着他离开这里，我知道南海有一名神尼，救苦救难，普度众生。我带万铮去找她，她一定会帮忙的。
可万铮实在是太重了，我费了全身力气也抬不起他。便滑坐在地上开始哽咽。
“青儿啊！”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此刻拍着我的肩膀。我抬头看了看爹，想抱着他好好哭一场。
“没事，反正你不喜欢他。爹再给你找个更好的，找个你喜欢的。”
这时百晓生也站在我的身旁，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大概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因为万铮这样吧。
“你可以下山了。”我的目光仍在万铮身上，却对百晓生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需要你了。”我用尽力气把万铮扛到了肩上，背着他出了医舍。他没有丝毫的气息，好像我背上扛的是一包冰冷的兵器。
百晓生跟在我的身后，就是不肯离开。我很想告诉他我是不想在走后让他留在山中会有危险。我明白以他来历不明的身份，我不在，他一定不会被放走的。
“其实你喜欢他对么？”百晓生陪我走了很久才问出口。
我淡淡苦笑着，没有回答他，却说：“聪明人就是，看破不说破。”
他沉默了很久，又问道：“那你现在，想带他去哪儿？”
可他的话还没有问完，便从树林中出来了几拨弟兄。又有十来个人簇拥着爹出来了，小环和袁家兄弟都在爹身旁。
“你们干什么？”我将身后的万铮拉得紧了些，生怕我爹为了留下我把他的尸体生抢回去。
爹却笑了出声，那身旁几个爹平日的心腹也笑了出来。
“什么意思？”我看他们表情奸诈便知道这里面有事。
“看破不说破？！”爹字斟句酌着，“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万铮么？可今天这样子，还有这话，明显是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了!爹今天给你做主，即日大婚！你也别装得不愿意，搞得人家万大公子以为你是被迫的，都想放弃了。”
这话刚说完，我和百晓生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万铮身上。百晓生帮着我把万铮的尸体抬下来，放平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