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交易
翌日一早，中元一行吃过早饭便离开客栈，向汴临城赶去。众人行至离汴临西门还有二十里时，忽见远处金瓜钺斧朝天镫，黄罗伞盖遮天，一派天子仪仗跃然眼前。赶忙甩蹬下马，中元等步行来到御驾前。
“儿臣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三王率大军凯旋而归，延兴帝就龙心大悦。越军虽是惨胜，但藩镇就此根除，自己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因此他日夜盼着中元回来。昨日接到奏报后他就忙命人准备，今日更是亲自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见到中元安然归来，延兴帝有些激动。起身从龙辇上下来，他搀起跪在地上的中元：“我儿为国立功，一路辛苦！”
迎着父皇慈祥的目光，中元有些诚惶诚恐。忙低下头，他沉声道：“儿臣何德何能，敢劳父皇出城相迎！”
“哈哈哈！”揽住中元的手腕，延兴帝开怀大笑，“你我父子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这时群臣也围了过来，纷纷向太子道贺。君臣寒暄一番后，延兴帝让中元与自己同辇，起驾回宫。
生平第一次与父皇同坐，中元的心忐忑不安。环视这富丽的龙撵，他的呼吸微微地有些急促。
车马刚入城，延兴帝忽然问道：“方才在你后面的那个姑娘是谁？”
暗叹一声，中元心中一抖，以为父皇已经知道了子夏的事，便忽地脸色大变，不知如何回禀。
见中元神色慌张，延兴帝以为他是心犯桃花，便淡然笑道：“女人是胜利者最好的战利品。你要是喜欢就带回东宫，朕不多问。”
感激地看了延兴帝一眼，中元松了一口气：“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呵呵！对了。”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延兴帝的眉毛弯得像两抹月牙，“太子妃生了，是个男孩儿。元儿，你也当爹了。”
看着欢喜异常的延兴帝，中元这才想起小娱，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一场盛大的宴会在皇极殿排下。席间美酒佳肴丰盛多样，杯盘器皿金光闪闪，曲乐舞姬遥相呼应，场面极度奢靡。
笑呵呵地坐在龙椅上，延兴帝又喝高了。刘郁炳覆灭，黄承业阵亡，自己这驱虎吞狼，一石二鸟的计策搞得东西二镇两败俱伤，朝廷由此顺利撤藩，大越也是中兴在望。
想起内心这些令人欢喜的事情，他忍不住随着曲乐哼唱了几声，又偷眼看了看身旁的中元，见他眉头紧锁，闷闷不乐，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
“元儿，你如此闷闷不乐，心里是不是恼朕？”虽还带着笑，可延兴帝的声音已不像在城外之时那般温柔。
听出父皇声音有异，中元忙摇了摇头：“儿臣不敢！”
看出中元还在闷闷不乐，延兴帝不禁眉头紧锁。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他长叹一声，低语道：“你以为朕就舍得杀黄承业吗？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一个闹了瘟疫的西镇就把我们折腾成这样。东镇国富民强，一旦造反，谁能顶得住？朕这么做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你是太子，迟早要执掌天下。朕必须在把江山传给你之前就消除一切隐患，让你悠然一生，做个太平天子。”
知晓父皇的用心良苦，压抑多日的心情此时全部迸发，微点着头，中元以袖掩面，泣不成声。
群臣倒并未注意到太子异常的举动。大家都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一个个推杯换盏，兴致盎然。
简亲王醉得也有些睁不开眼。晃晃悠悠来到大殿中央，他舌头发硬：“圣上英明，太子神武。今西镇反贼已除，朝中奸党尽诛。冬去春来，我大越已迎数场春雨。今后必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简王的一番话惹得君臣不禁一阵憧憬。举杯离席，汪道直也附和道：“我大军以疲惫之师力克西镇虎狼劲旅，实属难得。此全仰仗陛下洪福齐天，太子英勇果敢。现我大越已无内忧外患，中兴在望。”
这场宴席延兴帝吃得非常高兴。君臣饮至半夜方才散去。拉住正要下殿的于铁，中元神情严峻：“于捕头留步！这边来！”
两人来到皇极殿的一角。等到人去殿空，中元才低声道：“于捕头，那件事和父皇说了么？”
六扇门的眼线遍布天下。早已知道太子把刘伯岑之女带回汴临，于铁料想他会来找自己，因此一直没禀报皇帝。
“臣不知殿下所言何事？还请殿下明示。”看了看面沉似水的太子，于铁故意兜了个圈子。
看着四周没人，中元直接开门见山：“刘伯岑的女儿已被我带了回来，你难道会不知？”
见中元毫不隐讳，于铁讪笑了一下：“微臣早就知晓，只是不知殿下此举何意，因而还未禀明圣上。”
中元松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本宫想让这个孩子活着，还请于捕头高抬贵手。”
于铁心中暗喜，自己终于等来了和太子交易的机会。
“这个……圣上有旨，西镇反贼一个不留。微臣怎敢违抗皇命？”微皱着眉，他故意面露难色。
“于捕头，你若帮了忙，本宫自然不会忘记你。欠你的人情，本宫一定会还。你是个聪明人，何去何从你会想明白的。”
回味着太子的话里有话，于铁目光转动，沉默不语。
于铁的沉吟让中元知道自己该放杀手锏了。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于铁面前，他神情冷峻地说道：“十几名御史联名告发你私吞唐保良一党家产。本宫知道于捕头一向廉洁，这些都是无中生有，所以并未理会。”
于铁身为六扇门总捕头，私吞被查抄官员财产是常有的事。这次查抄唐保良及其死党府第，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中饱私囊的机会。现在有人告到太子那里，太子只须随便抓几个六扇门的人，一问便知。于铁不傻，他不想触这个霉头。
“殿下所言极是，微臣确实冤枉。”
“本宫当然知道你是冤枉的。那些御史只会血口喷人。你的六扇门在这次朝廷和西镇的战争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你本人也是功不可没。先前父皇要封你个伯爵，本宫以为太小。待后日朝会上，本宫会上奏保你个侯爵，如何？”
“殿下英明！微臣誓死效忠殿下！”极力露出惶恐的神色，于铁面对中元的恩威并施，终于答应放过子夏。
“那就有劳于捕头了！”
“殿下太客气了！若是没有别的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好。”
点头望着于铁渐远的背影，中元不禁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