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风餐露宿

时竫把翁宝带到另外一个房间里谈话。

开始，翁宝对他不理不睬。

这是翁宝第一次见时竫，跟他不熟悉，不可能跟陌生人敞开心扉。

“翁宝，听说你的家乡云南非常美。”时竫说。

翁宝低头闷坐着，绞着手指，无动于衷。

“翁宝，你知道么，我的家也是在大山里。我家周围都是树，山上还有好吃的野果子，林子里跑着各种动物，夏天盛开各种花，非常非常美。”

翁宝抬起头。

“我跟你一样，不喜欢大城市。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爸爸妈妈抛弃了，后来，我现在的妈妈捡到了我，收养我，把我养大，供我上学。我现在的妈妈非常非常非常好。”

翁宝眼里有了泪光。

“你知道什么是癌症吗？”时竫试探着问。

“我知道。”

“江苑妈妈以前曾得过癌症，现在虽然好了，但是得过这种病地人，不能够生气，也不能够太劳累。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已经是男子汉了。我们要一起保护你江苑妈妈，让她永远健健康康活下去，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你是谁？”翁宝问。

“我是非常喜欢你江苑妈妈的人。”时竫认真地回答翁宝。

“我也非常喜欢江苑妈妈。”

“你是怎么打算的？从此就不上学了么？”时竫问。

“我想回自己家，可又不愿意离开江苑妈妈。”翁宝终于开口。

“为什么？能跟我说说吗？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对话，我不会跟别人说。”时竫保证。

“我舍不得江苑妈妈。”翁宝说。

“再过一个月，学校都要放暑假了，你先坚持一个月。我的家乡，人们都非常好客。离我家很近的地方，就有一个新建的小学。那个小学是以你江苑妈妈的名字命名的。放了暑假，你可以去我的家乡看看，到时候，如果你江苑妈妈没空，我可以带你去。如果你对那里感兴趣，也可以在那里上学。”

“真的吗？”翁宝表现出了兴趣。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时竫拉拉翁宝的小手指，“我们拉钩，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可是，江苑妈妈不去怎么办？我一个人去那里吗？”翁宝担心地问。

“不用担心，你去了，你江苑妈妈肯定也会去的。她本来就很喜欢那里，喜欢那片林地。”

时竫走出房间的时候，一脸轻松。

“翁宝答应这一个月会好好上学。”时竫对江苑说。

江苑松了口气，“你是怎么劝他的？”

时竫朝翁宝睒晱眼睛，对江苑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是吧？翁宝！”统一战线已经建立。

翁宝腼腆地笑了，用力点点头。

就这样，翁宝和喋宝都熟悉了时竫，对他都越来越表现出了友好。

江苑的态度跟孩子们不太一样，她对时竫始终维持在朋友的距离范围内，不曾跨越一步。

一天晚上，时竫刚刚从公司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电话铃声急遽地响起，竟然是江苑。

这是江苑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自己，时竫挺高兴。

“时竫，你能到我这里来一趟么？苗家阿婆生病了，昏迷不醒。”因为着急害怕，江苑的声音都变了。

“你先打120急救，我这就过去。”

时竫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停止了呼吸。

“怎么这么突然？”时竫问守在急救室门外的江苑。

老太太虽然眼睛不好，但是身体看着一直还可以。

“医生检查下来，阿婆患有很多慢性疾病，只是因为没钱医治，她这些年就一直忍着。今天，突发脑梗，一下去就走了。”

“时竫，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昨天她还洗菜做饭，今天就没了。”江苑叹息说。

“那两个孩子以后怎么办？”时竫问。

“阿婆临终拜托我照顾两个孩子，还央求我，一定要我把她的骨灰运回云南。”

在时竫和江爸的帮助下，阿婆的尸骨火化。

江苑手捧着骨灰盒，神情黯淡。

喋宝还小，不知道失去了奶奶后，她身边唯一的长辈亲人都没了。翁宝嚎啕大哭，从此，这个世上，只有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幸亏还有江妈妈照顾着他们。

按照规定，阿婆的死亡证明递交当地有关部门后，当地有关部门就要对两个孩子进行安置。

不外乎，喋宝和翁宝会被送到当地福利院，由政府抚养。

喋宝和翁宝都希望能留在江苑身边，不想去福利院。

首要任务，是要把阿婆骨灰运回她的家乡安葬。

时竫请求江苑，允许自己陪着她，一起去云南。

江苑同意了。这个时候，她有一种无力感，最需要时竫的帮助。

到了云南后，江苑带着时竫找到阿婆的家。许久没有住人的家，阴暗潮湿，四面透风，更显破败。时竫很难想到，这里会是喋宝和翁宝成长的地方。

“先在这里住一宿，明天，他们的族人会从镇上赶过来，我们和他们一起把阿婆安葬了。阿婆要和儿子葬在一起，说儿子一个人在大山里太孤单了。他儿子的坟冢在大山里，媳妇则葬在s市，一家人分到好几处，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就把喋宝妈妈的坟墓迁回来，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江苑说。

这敝旧不堪的房子摇摇欲坠，时竫真怕睡到半夜这房子会塌了。

好在一夜无事。

第二天，阿婆家的族人来了，十几个壮汉，用苗家的安葬方式安葬了阿婆。

时竫和江苑也跟着他们到了大山深处。

“要记住这个地方，孩子们将来才能来祭拜父母和奶奶。”江苑说。

其他参加安葬的人都相继离去，只余江苑和时竫坐在坟冢旁边的岩石上。

“江苑，你还走得动吗？我背你走吧，你脸色很差。”时竫生怕这么折腾会把江苑折腾病了。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江苑靠着岩石闭目养神。

“年轻人，不要歇着了，要快点走，山里这天气变化多样，说不定一会儿就要下雨。天一黑，你们就很难走出这大山喽。”一个采药的老人好心提醒他们。

“好，谢谢您提醒。”江苑打起精神，跟着时竫往回路走。

两人走着走着，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走了半天，还是在原地打转。

“天已经黑了，我们已经失去了走出去的机会，还是想办法在这里过一夜吧。”时竫说。

江苑眼尖：“那边有个山洞，可以暂时遮风避雨，等天明了，我们再想办法走出去。”

山洞不大，五六平米左右。山洞里堆着些干柴，时竫让江苑依靠在柴堆上。

江苑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自己身上披着时竫的衣服，时竫却不见了。

她走出山洞，见时竫手里拎着三四条鱼回来了。

“前面山涧溪流里有鱼。”时竫说。

江苑顿感饥肠辘辘。从昨晚到现在，他们两个人一口吃的都没有下肚，一口水也没喝上。

“这怎么吃？能吃生的吗？”江苑说。

“肯定会让你吃熟的，我带着点火的家什呢。”时竫说。

江苑很纳闷，带着火，没有锅灶，怎么烹饪？

就见时竫折了几根、直径在两三公分左右的翠绿山竹，找到容易破开的豁口，把竹子从中间一劈两半，却并不劈到竹子底端。

江苑好奇地注视着时竫的一举一动。

时竫把几条鱼横夹在劈开的豁口里，，然后拔了些蔓菁草缠在夹鱼的一端，鱼就被牢牢固定在竹子上，“你把山洞里那些柴拿点过来。”

江苑听从吩咐抱柴过去，时竫点燃一个火堆。

江苑明白了，他这是要烤着吃。

时竫举着竹子的一端，把鱼架在火堆上。

“这要考多久？”江苑觉得很好玩，很新奇。

“半小时左右，不能着急，要不就会烤焦了。”时竫说。

江苑拿出自己的水杯，“要是有点热水喝就好了。”

“想不想喝点热汤。”时竫问。

“你开玩笑！时竫。”江苑无奈地白了时竫一眼。

“好办，你这个玻璃水杯足够大。你每次出门都要带着这个水杯，不觉得重吗？不过这次正好派上了用场。你等着，我去摘点野山椒等野菜。”时竫去远了，江苑举着鱼，小心地翻面烤着。

一会儿，时竫就抱着一堆绿色的植物回来了。

“这是什么？”江苑指着那堆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这真的能吃么？不会有毒吧？”

“不会，这些野菜我都认识，北方山林里也有这些玩意儿。我拿到那边洗一下，你记得添柴。”

洗干净了那些菜，时竫把它们撕扯成零碎的段，装在江苑超大号的水杯里。

时竫把几个洗干净的光滑石头扔进了火堆。

江苑不知道他这又是要干什么，但是她没问，只是盯着时竫的一举一动。

湿透很快就烧热了，时竫用两根竹子做成夹子，夹住火烫的石头，放进了江苑那只盛满水和野菜的杯子。

一分钟后，江苑水杯里的水，开始沸腾，水在杯中泛起白色的水花，水真的开了。

江苑真是彻底服了时竫。

记得在阿里的时候，时竫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江苑每每在深夜想起都会感到温馨。

那时候，时竫用生石灰加水，给江苑煮鸡蛋吃，他曾说：“你未来的老公不会让你饿着的。”

那时候，他们是何等幸福！

面对时竫这一杯菜汤，江苑再次想时两人在阿里那夜的旖旎，不由红了脸。

要是和时竫在这大山里生活一辈子，那该多好！这里没有纷争，没有烦恼，没有病痛。

江苑走神的间隙，时竫已经把鱼揭掉了外皮，鱼肉的香味钻入鼻孔，有让人大块朵颐的欲望。

“尝尝。”时竫把鱼递给江苑。

江苑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也是喝过的最好喝的蔬菜汤。

“这蔬菜汤，怎么样？”时竫问。

“嗯，很鲜，但是有点小遗憾。”江苑说。

“怎么？”

“要是加点盐就更完美了。”江苑说。

“说得对。”

看江苑吃得津津有味，时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