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长相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狐狸的一句话，引得小云雀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临到晨光熹微，才渐入梦境。夜空冥在屋外唤了两声，没人应，也就没再叫她了。
凤夕默一大早就回来了，一进屋就开始呼呼啦啦的说话，说什么那冰族的老头子狡诈的一个劲，非要晚因帮忙找到下一任圣女才可以离开。
在那里低声下气说了那么多好话，结果没成，差点气得凤夕默就要掀桌子了。若不是念着那群老家伙是晚因的长辈，早就沉不住气了。当初他们将她一个小姑娘放到地底幽狱忍受孤独时，也没见那些人那么殷勤。
夜空冥给他倒水，在一旁笑道：“你就少抱怨两句吧，晚因是冰族圣女，你难道不知道冰族的圣女历届都是要做一生的，灵力强弱决定她们的寿命。那些长老在地底幽狱里利用月灵和阴灵好不容易才培养的冰足圣女，被你给抢了，你叫他们如何甘心？圣女是他们冰族灵力与冰层交接的链条，没有了圣女，灵力便相当于失去了源泉。”
凤夕默默默鼻子，沉默片刻，不甘心的嘟囔道：“说是这么说，可就是想着来气。”
夜空冥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将水杯放到他面前，转移了话题。道：“小七她醒了。”
“嗯？醒了。”凤夕默眸光一亮，一脸惊喜：“我去看看她。”
“她还没醒，让她再睡会儿吧。”夜空冥对他那急性子着实无语了，伸手微微按了按他肩膀。道：“你先带着晚因出去转转，早上还不是很热。”
凤夕默挠挠脑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在冰族那里，一天到晚，不是看着一张张老脸，就是看那光秃秃的冰地，连根草都没有。“好吧，我回来了再去看她，现在她恢复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
“那我出去了。”
“嗯，等你回来可以刚好赶上吃饭。”
“嗳~你做的？”凤夕默嘿嘿的笑着，一脸的不怀好意。
夜空冥轻咳了一声，轻挑眉道：“不然你做？我一个人住在这儿快一千年了，自然会做饭，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不惊讶，只是……”凤夕默一脸狡诈的笑，吹着口哨道：“只是我觉得我妹妹好有口福哈，哈哈哈。”
夜空冥黑脸，若是小云雀在这里，定会拿枕头扔她这没正经的大哥，或者是，用书。凤夕默笑够了，忙像只狐狸似的蹿了出去。幸好小狐狸被他老爹接回去，要试试功力，了解下族内的事，才不至于两个撞面，不然又是一场口水战，或者，抢饭战。
小云雀虽是有些困，却是因为这几日都老是睡觉，便也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加之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便无了多少的困顿。
一开始只是听到有人说话，后来猛地一清醒，听出那是凤夕默的声音，便匆匆穿了衣服，想来看看大哥，结果，出了房门，人，都没影儿了。
小云雀想起夜空冥说晚因跟着大哥，便想去寻寻，一直没机会好好的见次面。这次她昏迷，虽说是因为晚因，但她也很是用心的为小云雀治疗了，凤夕默和晚因的灵力都颇高，两人一热一冷，对疗伤最好，哪一方偏多，都会带来没必要的麻烦。此次护了她一命，还要多谢这哥哥嫂子呢。
没跟夜空冥打声招呼，便寻着哥哥的灵力追了去。
山野之上，风吹着叶子，发出好听的声音。凤夕默正躺在山顶处的草地上，嘴里叼了根草，晃来晃去。晚因化为人形，坐在他旁边，水蓝的衣，水灵的人，水蓝的发带在风中轻轻扬起，缠了些发丝。声音带着凉凉的感觉，如那冰族的冰，只是，这种声音，里面不是冷漠，而是浅浅的笑意和温暖，还有着令人心里舒坦的宁静。“你好像忘了件事情？”晚因含着笑意的语气说道。
“嗯？有么？什么事情？”凤夕默一时摸不着头脑，傻呼呼地问道。
晚因吃吃地笑了两声，“你忘了？你说回来要给他们一个大惊喜……嗯？”
凤夕默忽地想起了什么，腾地坐起身，一拍手掌，“对哦，沐泽的七魄之一。”两人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天界的大太子，槭洛将一缕沐泽的魂魄给了他们。
凤夕默一开始还担心这家伙是不是要带晚因回去，这样的话他非常不介意的和大太子打他个三百回合。可晚因毕竟是在天界重生过一次的，大太子是什么人，她自是知晓的。便收下了，此外还为天帝所作的也道了谢。
当初她寒足噬体，凤夕默为了消去这潜藏的危险。遁入魔界，得了红莲之焰，才去了她的寒足体质。哪里知道这般入魔，激怒了天帝，众神都说凤凰之王为魔尊，是天地间的一大祸害，要除他，却有怕神力不足以对抗。后来，天帝收了晚因的魂魄，强行让她重生为神。神魔对立，这是自古以来便如此的。
只有这样，那群老神仙才得以安心，呵呵笑道：“这凤君为她连魔尊都当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只是此后几百年，神魔两界安宁相处，天帝和众神看着眼里，也是心下多少有些愧疚。想来曾经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便想办法既不舍面子也还了他们的团聚。
小云雀躲着树后看两个人，嘿嘿的笑着，以前还嘲笑大哥怎么连个嫂子都不给她找，原来是有心上人呢。
晚因忽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欲言又止。
“怎么了？”凤夕默觉得她的目光怪怪的，又不是没见过。
“你……不会，一直穿着这身红衣服吧？”想起他当年穿红衣的话，晚因不由得连耳根都红了，犹豫半分道。
“嗯？”凤夕默逐渐反应过来她问这话的意思，本想正经的回答一句，却想调弄她一下。忽地凑到晚因旁边，带着半分邪气的笑道，“是呀，从你第一次看到它时，一直到现在。”
第一次看到……那是他遁入魔道后为她燃起红莲之焰，一袭红衣不仅没有半分不适，反倒显得他面容更为清秀。她有些害怕的攥紧他的衣角，他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会保护你的，幕，待你脱离了寒足，我们成亲好不好？我穿这身衣服来接你。”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凤夕默与她靠的极近，一双含笑的眉目正注视这她的每一个小小的神色变化。
晚因觉得这氛围有点，怪怪地让人紧张。“呃，记得。”
凤夕默轻笑出声，“你那时还没回答我好不好呢？现在能说么？”
“我……”晚因的脸渐渐泛红，侧过脸去，不与他正视，心若鹿撞。
“嗯？”凤夕默紧紧追问，笑看着她。
感觉有着强大的气势在这短短的对话中压下来，明明是轻柔的语气，却是，让人窒息。“好。”一声极为飘渺的话擦过凤夕默的耳膜，一瞬即逝，只是话语的主人那双若含水的眼眸已经告诉他，他没听错。
虽是早已知晓答案，却还是像个小孩子般的缠着她，要听她亲口回答。
“嘘嘘。”小云雀正看得带劲，一只不懂情事的笨鸟儿见到王，就要去打招呼，小云雀一把抓住它。那鸟儿还要叫，凤夕默自然是听得懂它的话的，“谁？”。那只死鸟竟敢叫，救命啊，救命啊。小云雀在魔族是少主，众魔均无争议。在飞鸟中，因不是凤凰，虽然是他凤君的妹妹，却还是有些鸟儿不服的认为她是飞鸟中的王族子弟。这只鸟儿一看就是个不把她放到眼里的，故意暴露她的行迹嘛。
“疼。”小云雀头上糟了一击，被凤夕默扔过来的野果子砸了一下，立马蹿了出来。手一松，那鸟儿便飞在了，得意的拍了拍翅膀，原来不是不懂情事，而是故意的。小云雀要不是脸疼，身体还未完全好，肯定飞过去把它抓住，然后把那一身臭毛给拔了，狠狠地骂上一顿。
“嗳~雀儿？”凤夕默还以为是什么“野人”或是“野鸟”，没想到砸到自己妹妹头上了。忙起身，朝她走去。
小云雀对晚因不熟，便没怎么好意思在她面前对着凤夕默发火，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凤夕默自是知道她的小心思，嘿嘿一笑，忙讨好的把她从树后草丛里拉了出来，小声道：“莫生气啊，看我不来给你道歉了嘛，你嫂子在这儿，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嘛，哈哈，我家雀儿最好了。”
小云雀没有言语，满脸都画着，瞧不起你，瞧不起你，瞧不起你……这什么时候，讨好的话说的滴溜溜转，恬不知耻的臭大哥。
晚因先前见过她，便站起身，待两人走到了跟前，笑着看了眼小云雀。小云雀还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尽显于脸，支支吾吾，只是笑。凤夕默在一旁忙笑着对晚因说，“我妹妹第一次正式见你，还有些害羞。那啥，你们俩聊，我回去看看空冥他饭做好了没。”
说完脚底抹油就跑了，我站那儿好像挺碍事的……第一次，凤夕默如此有觉悟的想了这么一句话。小云雀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啐道，害羞害羞，害羞你的头。
“一起坐会儿吧。”晚因开口道，山顶处的草坪上可以看见重叠的山峰，以及那湾清澈的河流，河岸旁的桃花树早已是失了当初的妩媚之姿，却因着绿叶更有一番美。
“嗯。”
两人坐在一起，看着远处的风景，那一起一伏的飞鸟，投下的影子消隐在树林间。小云雀想了想，轻声道：“谢谢你帮我疗伤。”
晚因听了她这一句，忽地笑了，反问道：“那我要怎样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呢？”
因为这一句，这一笑，忽地，一种亲切的氛围蔓延开来。两人相视一笑，颇为亲和。小云雀小心翼翼地问道，也是在悄然为哥哥问着什么，“我可以叫你，嫂嫂么？”
晚因先是一愣，忽地释然一笑。“可以。”心下想着，她与凤夕默辗转了千年之久，才换来如今的相随，相守，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或许是这般亲切的感觉，让两人忽地拉近了许多。小云雀本就不是什么特别含蓄的人，遇到这么个喜欢的嫂嫂便敞开心怀，天上地上的扯着就开始聊。
几日下来，关系极好，看的凤夕默都有点羡慕了，这，他跟她娘子相处的时间都被那小鸟儿占去了。不过他们在归夜居待上几日后，便又要离开。这次，要回冰族常住，直到寻到下一任圣女。那里的寒气有助于晚因恢复躯体，这才使凤夕默稍稍心里平衡了些。
走的那一日，小云雀特地去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全送给他们的。凤夕默见有好多小玩意，便问道，“你弄那么多小东西做什么？”
小云雀很是无奈的看了眼她的笨蛋大哥，转而又嘻嘻一笑：“当然是给小孩子玩的啦，哥哥，你下次来看我时，不带个小孩子，你就别进来了。”
凤夕默千年难得一见的脸红了，点了点她的脑袋，假装厉声道：“这算哪门子通行令？”
“嘿嘿，我规定的。”
“这归夜居又不是你的，你说了算数么？”凤夕默嘴角一弯，自以为找了个好言辞。
小云雀笑着扭头看身侧不远处的夜空冥，那笑容……整个就是笑里藏刀。“东家，你说呢？”
夜空冥觉得她看着自己笑，那感觉，脊背冷风直往上蹿，“呃，小七说的话，算数。”
凤夕默愣了愣，看着夜空冥的眼神，尽然是，有了心上人忘了兄弟，你有种！夜空冥自是看懂了他的眼神，讪讪一笑，心里却是无语凝噎：这哪儿跟哪儿，我容易吗？你们俩兄妹，我还一个都不能得罪，两面都不是人……
夏日晚晴，入秋之初。天清气爽，薄蓝的天空下，依旧是一片山青水绿的好风景。树林间有着斑驳的投影，细碎碎的阳光洒在年轻男子的肩头，红衣的衣袂随风清扬，那额前的红发，愈发的映衬的人俊美几分。一旁的蓝衣女子依旧柔婉的笑容，偶尔轻掩着口，笑的开心些，想必是被那男子的话语给逗乐了吧。
一路繁花草露，都不及他与她的笑那般让人羡慕。男子身上包袱里探出头来的些许花草，被灵力护着，迎着风轻轻摇曳着身姿，淡淡的香味蔓延在空气中，让人心静，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