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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梦碎

作者:长弓照斜阳 | 发布时间 | 2016-11-17 | 字数:2438

睿王出使苗部,朝堂上下也忙做一团。调兵遣将、筹集粮草等诸多事宜弄得户部和兵部焦头烂额。可身为太子,中元却能忙里偷闲,每日处理完政务后,他都时不时地到宫廷画院去找黄雯。

自从关了秋醒斋,黄雯便和父亲搬到了画院。画院的总画师霍嗣宗是李皇后表兄,自幼师从名家,画风简约,深得贵族赏识。霍嗣宗知道黄画匠父女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因而对他们倍加照顾。

黄画匠画功虽不怎么样,但毕竟有些底子,经霍嗣宗稍加指点,竟有些大器晚成的味道。

而黄雯则不同,霍嗣宗觉得这个外表秀气“小伙子”是个可塑之才。她的画初一看刚劲拙朴,可若是仔细品味起来却蕴含着另外一种美,让人诧异的美。当然,如果他知道黄雯是个女孩子,那便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黄雯女扮男装,盘腿坐在席子上,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让中元忍俊不禁。他忍了半天,还是笑了出来。画院乃是清静之地,在这里喧哗嬉笑是极为不礼貌的表现,弄不好是要被人赶出去的。可如果发笑的人是太子,那就另当别论了。哪个画师也不会蠢到去触太子这个霉头。

然而即便如此,黄雯还是提心吊胆。警觉地四下张望,她声音低声道:“殿下笑什么?若是被人发现我是个女子,那就惨了!”

“女子怎么了?”看了看黄雯那眉清目秀的脸上掠过的淡淡的惊慌,中元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本宫安排的人,就算是个太监,他们也得把你当祖宗似的供着。”

“你还说!小心被霍大人听见!”

见她不苟言笑,中元便不再说了。沉默片刻,他随手拿起画案上的一张宣纸看了起来。

纸上画得是江南水墨。画中山峦平缓,草木泽生,中元看了半晌,不由得嘴角轻扬。

用眼角瞟了中元一下,黄雯的双颊蓦然染上一抹红晕:“殿下又笑什么?很难看是么?”

摇了摇头,中元放下画纸正色道:“没有。只是本宫生平就喜欢这种画风,今日见到,爱不释手。”

“那你还放下!”轻嗔着揭露中元的虚伪,黄雯白了他一眼,“一看说得就是假话。”

见谎言被戳穿,中元讪讪一笑,随后便仔细端详起黄雯来。他发现黄雯的双眸长长的,一如周小妹。

受不住中元目光如火,黄雯脸一红又低头作起画来。画着画着,她忽然左右张望,见没人注意自己便从怀中掏出一根眉笔,在纸上涂抹起来。

中元只觉诧异,抬眼望去,见眉笔涂抹处色彩自然,比画墨调和出来的颜色要柔和许多,不禁暗自佩服。

待黄雯放下,中元拾起那根眉笔,仔细地看着。

见中元发愣的样子,黄雯甚觉好笑:“一支眉笔有什么好看的?殿下已娶了太子妃和黄才人,难道还没见过女人的东西?”

“见倒是见过。”任那眉笔在手中翻转,中元淡淡一笑,“只是没想到它还能用来作画。”

“那殿下倒是少见多怪了!我父亲说过,只要是能落在纸上的,都可以用来作画。”

一句话让中元改变了对黄画匠的印象,先前认为他只不过是市井街头的手艺人,不曾想也会有如此不拘一格的见识。

“能把它送给我么?”将眉笔握在掌心,中元面露真诚地看着黄雯。

微微一怔,黄雯轻笑道:“太子殿下什么稀世珍宝没有?怎么会对它这么感兴趣?既然喜欢,就拿去吧。能陪在殿下身边也是它几世修来的福分。”

“多谢!”

片刻间,黄雯又作完了一张草画,正在落款。见她笔走龙蛇,落款之处的小字很是飘逸,中元便忽然想起金小姐,不由得心中惆怅起来。

曼云陀还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送走睿王后,苗部并没有再攻打岭南关,只是在沦陷的四座城市中抢掠一番便退去了。

看着苗兵远去的尘烟,李廷臣总算松了一口气。此时,中秋和袁辰星率领五千神武军和各地抽掉的一万厢军恰好赶到。睿王下令只将神武军留下,命李廷臣日夜操练,严防曼云陀再犯。

班师回朝,睿王将在苗部的所见所闻如实上奏皇帝,并说曼云陀已承诺在他有生之年不会与朝廷再动兵戈。延兴帝大喜,立即嘉奖睿王、中秋、袁辰星和李廷臣四人。

正当举国上下长出一口气,还想再做太平美梦之时,曼云陀却在第二年再次率部攻打岭南关。

此举并非曼云陀不守信用,而是因为睿王薨了。

延兴三年三月二十二傍晚,皇帝正在用膳,总管太监韩德全慌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延兴帝大惊,忙命中元中秋先行吊唁。二人策马来到睿亲王府,只见正偏门前皆悬挂白灯,一个大招魂幡立在影壁墙前,随风招展。

跟着小厮来到正殿,二人见灵堂已然设好。睿王妃与舞阳郡主身披重孝,见到太子驾到赶忙上前行礼。

搀起两人,中元含泪问道:“老叔昨日还进宫与父皇议事,怎么今日突然薨殁?”

睿王妃泣道:“我家王爷午后正在书房端坐,突然身子一歪,口不能言。丫鬟见状急忙呼喊,待我和下人赶来时,已气绝身亡。”

忍住悲痛,中秋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进午膳时,老叔可曾饮酒?”

“没有。”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舞阳抽泣地回忆着,“父王虽嗜酒如命,可奇怪的是今日午膳却说身子不好而没有饮酒。”

点点头,中元轻叹道:“老叔有怔忡之症,太医院也早下了禁酒令,可他就是不听。午膳之时意外未饮,想来已是到了大限。”

二人在睿王灵前拜了几拜。中元想起那年自己吐血昏迷,是睿王亲驾车马,闯宫门,请御医,救了自己一命,又想到攻下武威城后,自己将满腔愤懑全都发泄在睿王身上,惭愧之意一时涌上心头,不禁放声痛哭。

王府上下见太子悲恸,全都上前劝解。好不容易止住哭声,中元对睿王妃道:“老叔对本宫恩重如山,与我父皇无异。今后府上大事小情,皆可来东宫找我。”

又掉了几点眼泪,睿王妃千恩万谢。

入夜,延兴帝、李皇后和简王率文武百官前来吊唁。眼见满府缟素,延兴帝悲痛万分,伏在睿王棺椁前失声不已:“朕登基三载,每逢忧难,弟必来宽解。今天下太平,正欲与弟同享富贵,不料弟却先离朕而去。贤弟驾鹤,朕断一手足也!”

言罢,他以头触棺,悲痛万分。左右见状,忙上前拉开。汪道直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陛下节哀。”

眉头紧皱,延兴帝泣不成声:“先帝生朕兄弟三人,唯有铭弟出类拔萃,文治武功皆不在先帝之下。若非朕虚长几岁,铭弟就是一国之君。今不幸西去,朕失一臂膀,国少一栋梁。”

说完又是一阵痛哭。群臣见皇帝大恸,也都跟着哭了起来。偌大的睿王府霎时间哀嚎遍地。

停灵七日后,睿王下葬。延兴帝拨下帑银五万两,操办丧事,又传谕户礼二部:睿王虽薨,其家眷仍居睿王府,尊位不变;睿王每年俸银,照发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