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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出兵

作者:长弓照斜阳 | 发布时间 | 2016-11-25 | 字数:2291

这绝对是大越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出征。延兴帝不仅把汴临余下的两万多神武军带走,还让汪东升领着一万御林军随行。御林军可是京城的卫戍部队,此番全部开拔后,汴临的城防便只能靠刑部和汴临府的衙役们了。

李子雄也骑着马跟在皇帝身边。虽然保卫皇宫的羽林军没有被抽调,但身为大将的他还是被封为中军护军,负责皇帝的警卫。

至于简王,延兴帝只让他提领后军,负责接应和押运粮草。

大军一路走一路聚集各地应诏的厢军,人马犹如滚雪球一般越聚越多,待到岭南关时已有十万之众。

小小的岭南关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延兴帝将兵马驻扎在关北的群山中,自己则与中元、中秋等将领带着少数护军进入城中。

府衙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廷臣不敢直视皇帝:“启奏万岁,两个月来,曼云陀攻势凶猛,末将手下的神武军伤亡过半,若是王师再不到,恐怕就……”

呯!

把茶碗重重地放在案上,延兴帝脸一沉,眼中旋即射出两道寒光:“攻势凶猛?朕问你,曼云陀此番犯界来了多少人马?”

“回陛下,据探马来报,苗部能征战的青壮全都来了,大概能有五六千人。”

看着莫大的惊恐从李廷臣脸上拂过,延兴帝嘴角微微一撇,忽地勃然大怒:“五六千人就把你打成这个德行!你手下的神武军装备精良,为何只在城上被动挨打?不会出城野战吗?”

皇帝的咆哮让李廷臣更是胆战心惊。藏不住内心的委屈,他一脸苦相道:“陛下,苗部士兵皆身披藤甲手持藤牌,神武军枪扎不透刀砍不进。若贸然出击,唯恐身后有失。”

恨恨地瞪着眼睛,延兴帝心里暗骂起李廷臣是个窝囊废来。国家花费数万帑银就是让你们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的吗?如此消极应战岂不是助涨了曼云陀的嚣张气焰?我堂堂天朝怎能被蛮夷这般欺凌?

他越想越气,霍然从椅子上站起,一脚蹬翻了身前的帅案。

见龙颜大怒,李廷臣吓得不轻,忙口称“有罪”,一个劲的磕头。

一旁的中元倒是赞同李廷臣的做法。身为边帅,谨慎一些没什么不好,起码来说岭南关还在朝廷手里,曼云陀再嚣张也只能望城兴叹。

轻轻走到延兴帝身边,他不禁可怜起李廷臣来:“父皇息怒!连日来李将军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拼死挡住曼云陀,纵然无功劳也无过错。况且关城不失,曼云陀也未能再前进一步。两军相持,苗部兵微将寡,缺钱少粮,天长日久必不战自退。李将军这么做也不失为上策。”

长出一口气,延兴帝稍稍消了消心头的怒火,命众人暂且散去,明日一早再商议进兵之策。

出了屋子,李廷臣拦住中元,拜谢太子方才在皇帝面前替自己解围之恩。微微安抚几句,中元淡淡一笑,命他加强戒备,时刻注意苗部动向。

岭南关地处前线,并无行宫。李廷臣只得将自己小小的总兵衙门腾给皇帝下榻,自己带着家小另寻它处。

中元带着亲兵暂且在一座小庙安顿下来。连日的长途跋涉使他感到有些疲惫。躺在木床上,他正欲昏睡。忽然,一声猫叫让他精神了几分,循声而望,只见一只黑猫正懒洋洋地趴在窗棂上看着自己。

微叹一声,他想起白锦观的一位道士曾经说过,黑猫有很强的灵性,但是很不吉利。如果它在梦中出现,则预示着鬼或者小人将缠在你的身边。

虽然眼前这活生生的黑家伙并不是梦魇中的魅影,可它还是让中元觉得不舒服。这一路上他的情绪很是低落。父皇的雄心大志,似乎整个大越都难以满足。此番倾全国之力来征讨一个小小的蛮部,若胜则可永绝后患,若是败了那就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中秋自成婚后就和自己渐渐疏远。此次出征,他并没有围在自己身边说着说那。一路之上除了必要的军情奏报之外,再无只言片语,甚至有意地远离自己。

远离就远离吧。反正自己见到中秋也是觉得尴尬。

还有一点让自己担心的就是赵墨。赵墨原来虽是中秋的人,但自从西征刘郁炳后,他就死心塌地的跟随在自己身边。可身为两营总兵的他这次并没有随军前来。

那是因为舞阳郡主。

听说要打仗,舞阳特意在出征之前来东宫找自己“说情”。

“我不让他走!”扬起小脸,舞阳肆意露出一幅任性的样子。

摸了摸她两颊旁的秀发,自己正色道:“小妹不要胡闹!这是打仗。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身为将军理应为国出力。”

“让他去也行,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叫他和敌人动手。”

“胡扯!不动手算什么打仗!”

“我不管!我不管!”扭动着身子,舞阳又撒起娇来,“要么不去,要么不许动手!”

看舞阳胡闹起来,自己把脸一沉,有些不高兴:“此战关乎社稷安危!你一个小女孩子懂什么?赶快回家玩耍去吧!”

舞阳性情刚烈,又是睿王独女,从小娇生惯养,何尝受过如此训斥?见自己不从,她大哭大闹:“你那么凶干嘛?不会好好说么?是不是见我父王过世,你就开始欺负我?”

提起睿王,自己的心又难过起来。虽不像舞阳说的那样,可自己毕竟没能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赵墨是舞阳的心上人,舞阳喜欢他正如自己喜欢金小姐,周小妹喜欢自己。少男少女情窦初开,那种美妙的感觉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他们甘愿为对方付出一切。

这样的感觉自己是深有体会的。

捧起舞阳清秀的面庞,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一丝惆怅倏然涌上心头。

反正朝廷征讨大军有十万之众,不差赵墨这一个。唉!不去就不去吧!

“别哭了,本宫答应你就是。”揽过舞阳的一缕青丝,自己轻声安慰道。

舞阳破涕为笑。她掏出手帕擦干泪水:“那咱们一言为定!”

打发走了舞阳,自己连忙上奏父皇,请求让赵墨暂时代替李子雄的职务,掌管宫禁。父皇恩准。

越接近岭南关,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就愈发不安。这种情绪在此刻达到了顶点。父皇膨胀的自信心,看起来有些刚愎自用;秋弟对自己的冷漠一天天加深;赵墨留在汴临又让自己缺乏安全感。

深深的不安随即在心中化为缕缕悔恨:自己为何不劝阻父皇出兵?为何与中秋闹到如此境地?为何不把赵墨带在身边?

信马由缰的思绪被那只黑猫又是突然一声的嚎叫打断。听着这比方才更显凄惨的叫声,中元无力地扭过头,忽然发现这黑猫的面目竟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