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鬼
在那次之后，秦苏在老爷子这边的训练时间完全没有那么轻松了——老爷子想出各种的招数给秦苏“提高实战能力”。美其名曰是为了秦苏着想。秦苏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是谁这么缺德想出这个惩治人的招数她早就是心里有数。
妈的余烬安越相处你越原型毕露了，难怪元熙不喜欢你。
小心眼儿的秦苏在心里模拟了三遍余烬安表白被拒的悲惨镜头，总算心情放晴，笑眯眯的就接受了老爷子的要求。
“去搞定一个小鬼魂嘛，我有信心！”
身后的大鬼二鬼小鬼站在老爷子背后相视而笑，那个笑容别提多阴险。
“丫头你想好了？”
秦苏点头，娃娃脸上一片无知无畏的自信，“让我去吧。”
“好，在你再三的要求下，你就去完成这个任务吧。最好别搞死那个鬼魂，加油~”
秦苏为第一次“外出历练”而兴奋非常，就连老爷子难得反常一直在夸奖她都没有发现.....
秦苏义正言辞拒绝了余烬安准备来接送她的请求，得瑟的就去老爷子给的地址去搞定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对手了。
公园里，秦苏纳闷的坐在长椅上，想着怎么没鬼呢......
这个时候，路边人类之外的动静引起了秦苏的注意。而在阳眼里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秦苏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像是突然在眼前加上了一个滤镜，之前在公园玩耍的人类都不见了。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死寂。
这个是阴界。
秦苏平时怕鬼，直到现在还没怎么能接受自己身为鬼的事实，所以很不喜欢用阴界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
能力不足的鬼魂单凭死前的一股怨念支撑下来。而能让人怨念的鬼魂，死前的样子绝对不会好看就是了。秦苏之前一直是用阳界的视角看，即便遇到同类，也是有一定实力的鬼魂，衣着整洁和生前差不了多少。
那些能力不足的鬼只能在阴界出现，所以当秦苏转换视角的时候，路上多了只有上半身在行走的人，一户人家的窗口幽幽的冒出了一个穿着红衣长发脸上全是血痕的身影，街头一个穿着皮夹克的机车少年满大街的在找自己丢掉的那条左腿......
“......”秦苏呆楞在椅子上，觉得果然之前自己一直觉得美好的阴界是不存在的。
我怕鬼呀呀呀呀！
这个时候，在有些奔溃的秦苏背后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是你呢。”
“卧槽！”秦苏应激的马上跳了起来。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公平正直团结友善达尔文进化论apple banana 完成时进行时的区别我们祖国是强大的祖国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她的脑子里冒过八字真言，浮现自己男神的美好肉体，打了马赛克......
“姐姐......你这么害怕......可是我们都是鬼呀。”
秦苏这才转头看向身后。
这个小鬼和她倒是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她得到杀死自己真凶的下落赶去酒吧，这个孩子就是等在门口的那只鬼，还被她漠视了。
可事实证明，这个鬼的父亲，是杀死她的其一。这个关系，让她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小鬼。她心没有那么大，什么大人之间的恩怨别牵扯小孩儿，她目前做不到那个境界。
“哦。”秦苏冷淡回头，不想再搭理小鬼，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就回到了阳界。
而等到秦苏睁开眼睛，小鬼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他探究的认真的看着秦苏。睫毛卷翘，眼睛水汪汪的就像是葡萄。
“.....”秦苏起身就走，那个小鬼马上跟了过来。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
因为我不想理你呀。秦苏不想回答，脚步加快想甩掉小男孩儿。
“那个那个.....姐姐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跟不上就对了。秦苏感觉自己心底的那个小恶魔蠢蠢欲动。
“姐姐，你难道不是来接我的？可是明明有人说只要我等在这儿你就会来接我......”
“......”
秦苏回头，“谁和你说的？”
“一个大爷，很大的白胡子，长的就像是圣诞老爷爷......”
秦苏脑海里，老爷子的形象和这个描述完全重合。她想到老爷子在她出来之前的殷殷叮嘱，还以为真正考验她法力的时候到了——这个是什么鬼哟？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小孩子一直等待的恐惧感挡不住的袭来，他终于害怕的小声啜泣了起来，“他说只要你不要我，我就是孤魂野鬼了......”
“......卧槽，厉害了。”秦苏面无表情。
最终当秦苏走进四合院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跟屁虫。看到秦苏脸色臭的很，老爷子在监控室里大笑，嘴皮子都快翻到牙齿上了，“哈哈哈哈哈，还是拿我没辙吧这个小兔崽子！看起来比余烬安温顺多了，原来也会生气，气起来也是这么漂亮，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周围的一圈人完全不知道他讲的是什么鬼......老爷子你这个脑构造，你还是要你徒弟生你的气你才乐意？
“我找老爷子。”
一只跑腿的小鬼出来，“法师今天不在呢，出去了？”
“我和法师之间有感应。之前我能力弱只能被感应，但是我现在可以感应到法师就在里面。你去和法师说，”
“我等下就和余烬安好好谈谈法师。余烬安毕竟也被法师教过，肯定也很想知道法师对他的评价吧。”
本来笑的前仰后俯的法师顿时愣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起来。
“这个死兔崽子！”
所以最后结果是，小鬼在老爷子那边居住，还有学习。重要时刻，秦苏相当于小鬼的监护人，帮小鬼解决问题。
老爷子和秦苏都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但是无论他们中的谁都不会想到，其实领回小鬼是余烬安的主意。而余烬安还用这个条件和楚景珂换了一批精英。
所以说，很多时候到最后，赢家总是余烬安。而他恐怖的地方在于，参与者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一切的背后还有余烬安在后边推波助澜，调兵遣将。
而这个事情如果你问余烬安——啊呀你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是一个弱鸡呢~
这么热衷坚持扮猪吃虎，整个阴阳界估计也只是这一只了。
镜头转到余烬安这儿，因为不用去接秦苏，他把才刚刚苏醒过来的齐季拽过来，美名其曰请吃饭。
这是在市中心的一家中餐厅的包厢里，余烬安闲散的坐靠椅上，齐季慢悠悠的在吃着菜。
“所以这个事情，相当于全程有我这个人，又全程没我的戏份？”
余烬安回答的很轻快，“对的。”
齐季：“......”
“那你今天叫我出来，不会就是问我研发的进展？”
“总的来说，不止这个。我就先问问，你这次研发的进度如何？”
“还可以。药品过关了，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研制可以发送药品的弓箭，但是这个实际上不在我的研究范围里面。精巧的东西，要找专门的手艺人。”
“你找找看，要是没有人选就告诉我。”
“可以。”齐季吃下最后一口青菜，觉得......在饭桌上聊工作真的是余烬安的一贯作风。
“这次负责删选入场表演人员的是哪个部门？”
突然被问道这个，齐季一愣。
“是外事司吧。”
外事司，阴界的一个部门，管理我们的鬼魂对神，对人，对别国鬼魂，对吸血鬼狼人之类其他物种的外事，交流，处理类似的案件。
说起来，外事司还有余烬安以前的一个熟人。那个熟人本来也是刑科司的人，和他是同期的同事。然而之后因为种种原因，他被放到了外事司，从此也在没有回到过刑科司。
说起这个熟人，如果不排除他下绊子的可能性，那么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人从中作梗了。
“你对外事司熟悉么？”
齐季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余烬安，那个眼神倒像是看傻逼，“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刑科司的医生。”
余烬安沉思的往后又是靠了靠，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还记得阿伦么？”
齐季沉思。
这个人她倒是记得。她是零六年来的刑科司，这个时候阿伦是刑科司的副司长，还是她的前辈。余烬安那时也只是在前任司长手下做事的小干事。这个阿伦天赋比之余烬安更高，但是最后却是余烬安接任，而阿伦换去了其他部门，这个倒是让他们挺惊讶的——小道消息听到了许多，他们这些小辈私下里流传最广的就是余烬安在阿伦背后做手脚，然后把阿伦拉下马了。
虽然阿伦现在是外事司副司长，倒也是很不错。
“有印象.....你的意思是阿伦给你做了些手脚？”
余烬安挑眉，煞气一笑。他做的手脚还少么？如果不是他做的手脚，刑科司这边也不会一个实际上的好手都没有，还要他巴巴的去地府楚景珂那边撬墙角。
这个手也太长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也不介意帮他砍掉他的那只长出来的手。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余烬安收敛情绪，低头喝了一口白开水。
齐季发现，只要余烬安咽下了什么话，准是用喝水来掩饰。
“阿伦那个就先跳过。元熙这次不是也扯进来了？我不太清楚这个。”
“调查发现，罪犯是元熙新男友，”余烬安颇感头疼。
事情涉及到上司的私人恩怨，早就给自己定性是一个好好医生的齐季马上截住话头不欲多谈。“上司英武，你一定会处理好的！”
“......”
遇到这样死命撇清关系的下属也是挺累心的，上司没有上司的样子，下属也是松松散散的。
难哟，难哟。
第二天早上。
余烬安又是回到了梦境中，这次是在被秦诀领回之后。十四五岁的余烬安坐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个比他略大的，长相精致的女孩儿。小小年纪看样子就是很中正的那种漂亮，而余烬安要不是头发剪短了，丹凤眼一准是比她美艳。
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也是漫画里的美少年和美少女，十分养眼。
“余烬安，起来。别一直打架修炼了，多无聊呀。”
“师姐，你要是不修炼，师傅会说的。”
“师傅才不会说我呢。”
“师傅会说我，”余烬安哭笑不得，“而且你忘掉，明天就要去海上了？”
元熙生性好玩儿，又受不得约束，这才耸耸肩满脸无所谓，“也是。”
这个时候从旁边走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平头，精神的很，除开一双猫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军官。即便中年颜值也是极高，气质沉淀下来沉稳的样子极为迷人。
他悄无声息的走到两个人的身后，用力的拍了一下元熙的背，直到把元熙吓到，才慢悠悠的缩回了手，“倒是长本事了，连师傅的话也不听呀。”
元熙吐了吐舌头，抱住师傅的左手，“不敢不听哟，我只是和余烬安说笑呢。”
“就你事儿多，”师傅嫌弃的打掉了元熙的手，“法力比新晋的鬼魂都还弱，还指望你去除鬼？”
余烬安看着师傅和师姐的相处模式，低头掩饰了羡慕的眼神，从地上爬起来，“师姐还是厉害的，前面把我打到地上了。”
“也就你让着她。就你还能帮师父我去驱鬼。”
“我也是很厉害的，”元熙不服气，昂着脑袋，“至少我比余烬安美！”
秦诀无语的抽回了手，“晚饭没有了。”
“师傅~！”
余烬安低头浅浅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烬安，这次去海上驱鬼，你有信心做好么？对手可是强大的一个怨灵，远超之前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些灵魂。”
“我会做到我的最好。”余烬安这个时候远没有在官场上的心计，纯粹许诺的样子十分动人。
“我也会做到我的最好，所以我强烈要求我要吃饭！”
“去去去，哪儿都有你。”师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转头就走向了院子里。元熙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师父屁股后面纠缠，“为什么嘛，师弟都有饭吃！”
余烬安又是纯粹的咧嘴笑了笑，然后继续开始练习。
这段时光，无论是在余烬安心中或是元熙心中或是秦诀心中，都是被装饰过，被棉花糖浸泡过的清香一般的记忆。
揉揉头整理好了情绪，余烬安在第一束阳光撒满他全身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如果不是要破心魔，他是不愿意回想起这些事情的，开始多美好，结果就能有多残酷。
这个时候的厨房里恰好传来了一阵锅碗瓢盆砸地上的声音。余烬安掀开被子踢踏上了棉拖出去一看，秦苏在厨房捣鼓着什么，锅里飘出阵阵气味，之所以说是气味，是因为光是稀饭，就煮糊了......一旁的洗手台旁边还放着一半的蜡烛，余烬安一联想秦苏把蜡烛放到粥里的动作，就不自禁的头皮发麻。
“秦苏，你这个是在干什么？”
秦苏没有回头忙着洗锅铲做下一道菜，“给你做饭呢。”
余烬安静半晌。
“秦苏呀，我能理解你现在想报答我昨天救了你的恩情的心情，但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昂？”
“你不但粥弄糊了，旁边还放了蜡烛。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人吃蜡烛太寂寞，打算和我分享一下你的体会。”
“......我想改良一下我每天都在吃的蜡烛所以我旁边会有蜡烛，然后为什么煮糊......”秦苏很神奇的样子伸长脖子，往锅那里扫了一眼，“真的糊了么？”
余烬安又是安静的看了半晌秦苏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感动。
妈妈以前说爸爸的福气是找了她这么一个会帮父亲洗手做羹的女子，父亲也是笑着应和。然而实际上，如果爸妈知道，他现在有一个会为他做饭的女孩子，然而只会做粥，而且物种不同，不知道父母会如何反应......
“鬼是没有五感的，我想大概如此。”余烬安也走进了厨房，撸了撸袖子，白皙修长的前手臂露了出来，他的五指修长的很感人。“没事儿，你看着，我来做。”
秦苏自然是乖乖的站在一边。
“余烬安，你竟然还会做饭欸。”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做饭？”
“因为你看起来就不是会做饭的样子。”
余烬安觉得，秦苏这个孩子，说起话来真是句句实话，要是说假话也容易被戳破。果然是在寻常人家，无灾无患好好出来的孩子，心眼少，剔透。
“......你想多了，我的早饭都是自己做的。”
“要是我还活着，我做的稀饭特香。”
余烬安对这种自我夸耀的话表示无感，冷漠脸，“哦。”
“......我发觉，你一旦和别人熟起来，毛病特别多。从不听别人好好说话，扮猪吃虎，有时候还挺孤僻，行事从来没个定，真不知道那群看你顺眼的人的眼睛怎么长的。”
余烬安把牛奶倒进锅里，又把挑出来的好的稀饭加到了锅里，慢火煮。忙完了这些，他才慢悠悠的回了话。
“和我利益相关的人，看我总顺眼。和我利益相左的人，看我总是不顺眼的。”
秦苏在原地细细品味了一番，眼睛一亮，掏出小本本准备记下——果然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懂的太少。毕竟余烬安和她的经历完全不同，可供借鉴的地方，很多。
所以她要学。
“但是我觉得，大概现在你和我是利益相关的。”
“那是成人世界的法则，不是你的。而且你看我真的不顺眼么？”余烬安看了一眼秦苏，丹凤眼微亮。
“不熟悉我的，看我顺眼。熟悉我的，看我不顺眼。而真正懂我的，”余烬安拖长语调，脸凑到秦苏面前，漂亮的眼睛还带着刚睡醒的略感迷蒙的雾气，虽然样子真的算的上美丽，然而男性的气息侵犯了她的固有领域，让她些微紧张。
她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懂你的？”
“会爱上我的。”
气氛略微有些微妙。三秒后，秦苏往后撤了一步，换上了冷漠脸。
“哦。”
余烬安刚刚调戏了对自己口出狂言的人，心情不要太好，不自觉的就哼起了小调儿，“你蜡烛改良的如何了？”
“我刚刚忘掉，自己是没有味觉的......”
余烬安笑的开心，“啊，真是不好意思呀。”
“......”不好意思你妹呀不好意思。
早饭后，余烬安自己把碗收了放在厨房，走出来。没有如秦苏所料的去自己房间换上上班衣服，他穿着睡衣，晃到秦苏旁边，在秦苏坐着的沙发旁坐下，闲适的靠着，翘起二郎腿，表情惬意的看着秦苏正在看着的电视。
秦苏看的是中国鬼片，正好到男女主角抱头痛哭之后激烈拥吻的阶段，秦苏看了一眼旁边的余烬安，感觉有些尴尬。
“你今天不上班呀？”
“外勤出好了，我今天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你今天不上课？”
“老爷子去外边有事儿，今天不上课。”
“哦。”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电视刚好放完了拥吻的阶段，红衣女鬼开始吓人，不知道为什么，秦苏松了口气。
“你还看鬼片？”
“恩。”秦苏放松下来，也学着余烬安往后面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这个鬼片看了，会降低智商的。”余烬安表示的很鄙视，“你不觉得这个很不科学么？”
“我觉得真的很片面，我现在接触的鬼哪有动不动的要杀人的，搞得天下鬼都是惨死的，都是来害人的......”
余烬安有些诧异，“那你还看这个？”
“因为我怕鬼......还没接触恶鬼，现在增强自己的心理抵抗能力，免得到时候被吓傻。”
余烬安沉默了一会儿，“你没必要看这个，艺术来源于生活，我带你去到生活中去吧。”
“......你要带我去看真鬼？？”
“对呀。”
秦苏想起以前开了阴眼看到的画面，清咳了一下，“不用麻烦，我觉得这样子就不错。”
“其实中国导演追求恐怖效果，总是少女红裙或者白裙，已经烂掉了，情节也烂，效果也烂。幸好现在刚死没多久的恶鬼忙着报仇没心思搭理这些弄坏他们形象的外路媒体，不然导演们绝对死到不能再死了。”
“欸。”
“所以你不觉得看真鬼真的是有必要的？”
“......那个，让我考虑一下。”
“我就只有今天有空，带你去看看，不然到时候你自己去的话，你自己被吓，出意外，我可懒得管你。”
“好，我去！”
余烬安露出了一个谜之微笑。
“好，现在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