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四十三夜 天公将军(二十四)上
又过了一日,那儿子果然来找我来了,我遵守承诺,给他讲后面的故事。
我娓娓道来......
吴妈此时甚是紧张,生怕一个字说错,叫人识出谎言。吴妈谨慎地说道:“没人。那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到,估计咱孩子应该不会调皮的到那玩的。我看...不如...”
她正想说“不如我们去后山寻一下吧,万一他们几个小孩不知分寸去了那后山了呢”之类的话。
突然又想到:“不成,万一那两个孩子真的被找到了...从那两个小孩嘴里得知我的宝儿失手杀了人,那岂不是要宝儿受尽一辈子的谴责的阴影?是了!是了!
只有晚点再让别人找到那两个小孩子,这样那两个小孩子也许就能饿死或者没来得及及时救治而死,这样我家宝儿失手的事情就再也没人知道了,才能保证宝儿的安全了!”
卫萍道:“对了,你们家的老吴呢?他是不是也去寻孩子们了?”
吴妈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卫萍那两小儿就在后山的山涧里,卫萍这么一问,给吴妈吓了一怔,吴妈道:“我家那天杀的,早早就跑去喝酒了,一般两三天都不见他面。唉...”
卫萍忽觉此时不适合说些晦气话,又问道:“吴妈,妳说这三个孩子还能去哪?”吴妈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能去哪里呀!总之现在村里找找吧,明天天亮了咱们再去后山看看吧!”
卫萍叹道:“好吧!”向吴妈点头示意,这才转身离去。吴妈心中突然一闪而过,心道:“我刚才还是没跟她说那两个孩子到底在哪,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开始盼望着那两个孩子死去才好呢!我怎么能有这般禽兽想法,还是人不是!”
她见卫萍走远的背影,真想给她唤回来,实话实说,可是一想到宝儿,这话就卡在嗓子眼说不出了。
这村中灯光火把通明,村里男女呼喊声直至一夜,直至天明,众村民也没发现那三个孩子。众人发觉唯独有后山上没有寻过了,只能跑去后山去找。
眼见众村民都纷纷去后山寻找,自己也跟在众人身后,心脏砰砰直跳,暗道:“若是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说了什么‘我看到宝儿杀人啦’之类的话,那宝儿肯定会让城里的警察带走的吧,就算他是小孩子,不至于杀人偿命,但是收到旁人谴责、咒骂,这也是够受罪了。
直到此时,我这个当妈的还没给宝儿想出什么避难的对策,这个妈当的可真是失职了!”想到此处,泪水不由得涌了出来。
此时一个男子大声喊道:“快来看,我找到小斌了!”
众人随着这声音方向跑去,首当其冲的便是卫萍阿萨夫妇。待众人围了过去,见小斌面色惨白,嘴唇干燥,浑身上下都是污垢黄土,显然是从山坡上摔倒这山涧中的。
阿萨急道:“小斌,小斌,儿子!儿子啊!”卫萍也忙道:“我的孩子啊!他还有气息么...”吴妈在一旁暗道:“愿这孩子再也醒不来,就不会吐露我家宝儿...宝儿的...”
围观的一个村民叫道:“没死,没死!看他那肚皮,还在上下起伏呢,肯定是没死!”阿萨、卫萍一看,果然是见孩子还有呼吸,心中畅然许多,猛烈的摇着他的身子,望他快些醒来。
“妈...”小斌这时悠悠的醒来,嘴里蹦出了“妈”这个字,卫萍两行热泪便倾了出来,哭诉道:“我的小斌呐!你可是吓死俺们了!没了你,我和你爹还活着个什么劲啊!”他们一家人伦团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周围的众村民不容动容。
吴妈听到卫萍说的“没了你,我和你爹还活着个什么劲啊”,便感到她这般想法如自已一样,如果我家宝儿真的因为杀了人被一些陌生人抓走,我不能天天看到他的面庞,我这活在世上还有什么劲啊。”
第四十三夜 天公将军(二十四)下
卫萍见小斌只受到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自然喜不自胜,转忧为安。喂了他几口水,一点干粮,高明便凑过来问道:“小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摔倒了这呢?还看到我家的芸儿了,还有吴妈家的孩子了吗?”
小斌努力回忆着,刚一回忆,便呜地一声哭了出来,显然是遭到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又待小斌缓和了一阵,父母也安慰了几句,才缓缓说道:“我和芸儿一块玩的,她用‘越女剑’,我用‘手枪’,后来找了宝儿一起比武,宝儿的招式不强,我们能打败他,尤其是我的‘手枪’,能用一招...”
众人听他说的都是些小孩玩闹的事情,尽是些谁用了什么招式了、谁又打败谁了、谁又耍赖之类的事,大人们总想打断他,让他说些重点,但是那七岁的小孩哪会那么容易说明白,只能耐着性子等他一点一点说。
吴妈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已经在想:“如果这孩子说了宝儿杀人,那要怎么办,是我要带着宝儿远走高飞呢,还是用些其他办法搪塞过去呢。”顿时心里一片茫然,冷汗从脖颈流出。
只听小斌终于说到了重点,“我们三个为了打败小孤儿,我们就联手去消灭他的‘暗器’功夫,我从后面控制住他,然后芸儿从一旁夹住他的手和胳膊,然后...然后...”
说到此时,小斌又一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卫萍忙问道:“别哭啦,快说接下来怎么了?”小斌道:“我...我就听见...听见芸儿尖叫了一声,从山坡上摔下去了!”
“啊!”高芸儿的父亲高明大叫了一声,听他说到此节,先是吃了一惊,后来后恢复了平和。
因为众人也都想到了,虽然高芸儿不小心从山顶上摔倒了山涧中,这后山上都是些树墩,而且山坡并不陡峭,倒是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当下心中也稍微宽慰了些。
小斌接着说道:“然后,然后,我吓了一跳,眼泪就吓出来了,眼泪挡在我眼睛里面,都看不清东西了,但是也能看到,我眼前有两个...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啊!然后...他手里还拿着真刀子,好像是捅死了那个...”
吴妈听到他如此说来,心里马上反应过来,此刻有机可乘,突然“哇哇”的大叫起来,“满身是血,满身是血!我的宝儿啊!宝儿啊!怎么成这样了!”众人又马上聚集到吴妈这里,好言相劝。
小斌见吴妈如此动容,心里也感觉伤心难过,又道:“然后,然后我就很害怕,就往山下跑,眼睛里面都是眼泪,也看不清东西,就摔了下去...”
见他已经把事情娓娓说完,众人心里都明白了七八分,只见吴妈还在嚎啕大哭,众人过来安慰:“没事吴妈,小斌也许眼睛花了,其实妳的孩儿还活着呢!”
“不用哭,那个小流浪孩儿本来就脑子傻,干了这种事就当是倒霉,而且妳别放弃呀,妳要是放弃了,妳的孩子肯定就没了啊!”
“也许小孩子看错了,胡言乱语也说不定呢!”
旁人七嘴八舌说着,吴妈嘴里嗷嗷地哭,心中却大喜,暗道:“果然我这么一哭,给那小斌打乱了说话的思路,这样大伙全都以为是我家宝儿才是受害的人了呢!那个小孤儿才是杀人的人了!”
其实,小斌当时在那小孤儿身后,并没有看到是谁用刀子捅了谁,只是看到芸儿跌落山坡后,眼前突兀这两个浑身是血的人,便吓得魂飞魄散了。吴妈抓住这个机会,赶紧截过小斌的话头,让众人自然认为被伤的是他的孩子。
众人又向小斌所指的方向去找高芸儿,不多时,便在一株树墩胖找到了她。
吴妈暗道:“不妙,我只想着那个小斌,却忘了这个娃娃,她可是百分之百看清了谁伤了谁,而且这个女孩子比小斌大了一岁,肯定比他成熟些,万一她话里拆穿了西洋镜...这个...这可...”
还没等想好,见高明和包灵凤夫妇带着几个关系不错的村民已经往小斌所指的方向去了。众人也都随即跟上。
我讲的故事戛然而止。
那儿子说:“果然,小斌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吴妈的暗示、诱导,让小斌没说出关于宝儿杀人的事,但是还有高芸儿呢?她会怎么说?吴妈还能瞒过去吗?”
我说:“想知道?那就明晚来找我,我来给你讲后面的故事吧!”
“好,一言为定!”
第四十四夜 天公将军(二十五)上
又过了一日,那儿子果然来找我来了,我遵守承诺,给他讲后面的故事。
我娓娓道来......
果然在一株树墩旁,发现了高芸儿。高明小心翼翼地跑到山坡间,见高芸儿面无血色,满脸土尘,额头上还有一个大血泡,看起来是撞到了树墩所致。
高明不由得流出泪来,忙道:“芸儿!芸儿!”那高芸儿缓缓睁开眼,高明包灵凤夫妇一看,顿时心中安然放心,知道自己女儿保住了一条命。
吴妈在一旁瞧瞧看着,见高芸儿睁开了眼睛,心中一紧,暗道:“不妙啊!这孩子竟然醒了。万一这孩子一开口说了什么‘我看到宝儿拿着刀子给一个小孩捅死了’之类的话,不仅仅自己的谎言被揭发,更可怕的是连宝儿都会跟着受到牵连。”
高芸儿醒来后,众人都会以为她会抱着自己家人大哭一场,却不见高芸儿如此做,只是呆呆的望着身旁的众人。一个村民道:“她可能是嗓子都干了,快给她来点水喝。”
身旁的一个村民正带着水壶,递给了高芸儿,高芸儿端着水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显然是在这山坡之中昏迷了一夜,这才转醒。包灵凤柔道:“芸儿,到底发生什么了!妳可是急死爸爸妈妈了!”
高芸儿只是呆呆的望着父母,却不答话。高明道:“芸儿,怎么不说话?”
过了许久,高芸儿才期期艾艾说了一句:“这...这是...这是...哪?我...我...怎么在这?”高明心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坏了!这孩子似乎是失忆了!
众人见高芸儿好似失忆了,也不忍心再多刺激她,高明和包灵凤抱着她,回家去了。
吴妈心道:“看来这芸儿失忆了,这再好不过,真算是天助我也,这俩小孩,一个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恰好撞到了树上,失忆了。这样我家宝儿就不会...就不会...”
想到此节,心中舒畅许多,又佯哭道:“我的孩子呢,我家宝儿呢,他们两家的孩子找到了!怎么唯独我家宝儿还没找到!不会是...不会是...被那个天公...”
周围村民怕她胡思乱想,忙道:“没事的吴妈,我们再帮着妳找找他,估计也在这后山中,好好找找肯定没事的!”吴妈朝着那些帮他的村民们下跪叩头,众人们赶忙扶她起来,连道:“别这样...别这样。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帮妳找找孩子,这没什么的。”
众人又寻了一天半,见丝毫没有吴妈孩子的踪影,也逐渐的放弃了寻找。吴妈顺势旁敲侧击,打听高芸儿,生怕她突然恢复了记忆,拆穿了西洋镜。
好在高芸儿被父母抱回家后,半天才认得出父母,过了一两天,才认出了村民其他人,至于那天到底在山上发生了什么,却一丝也记不得了,只是记得那天出去玩,然后就全无所知、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她父母也怕她回忆起那些刺激她幼小心灵的事情,也不让她再多回忆,至此忘掉反倒是最好。
这天夜里,吴妈回到家,宝儿吓得扑倒母亲怀中,哭诉道:“妈妈,我好怕,这一整天外面都在呼喊我的名字,为什么我不能应答他们呢,为什么我必须要一直在家里躲着呢!”
吴妈道:“宝儿,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总之妈妈这是为了你好啊,我干什么都是为了你着想啊。”
宝儿道:“我...我感觉这样不好,我得向他们承认错误...因为是我不对...才...”吴妈道:“不许胡说,宝儿!”
见宝儿被自己强烈的语调吓到了,又改口,温柔说道:“宝儿,你想想看,他们都是坏人,只有妈妈才对你好。你对他们承认错误,如果是妈妈就原谅你了,可是他们呢?别人不会原谅你的。”宝儿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突然听得房门咚咚作响,敲门声甚是急促。吴妈忙道:“宝儿,快躲到后院去!”还没等宝儿动,房门却一脚被踹开。吴妈心道:“完了!这下可一切都完了!”
第四十四夜 天公将军(二十五)下
却见进屋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老吴。老吴眉目横轩,浑身酒气,大声道:“吴妈!我进村回来,怎么听村里人都在找宝儿?咱们家孩子哪去了!走丢了?”
刚要接着说,却见宝儿就在吴妈身旁,顿时放下心来。道:“外面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出去喝了几天酒,就成这样了?”
吴妈道:“你这杀千刀的,你还有脸问宝儿?宝儿长这么大,你可关心他过几次?”
老吴急道:“别说那些用不着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吴妈这才把事情来龙去脉一点点地跟老吴说起。
不过吴妈却说的挑三拣四,把责任都推到了那其余三个孩子身上,却说宝儿是多么比他们聪明,多么比他们勇敢,最后反倒是说成了那三个孩子要齐心陷害宝儿,让那小孤儿自己往宝儿手里的刀子上撞一样,一切错都是其他人的,自己宝儿丝毫没有错误。
老吴借着酒劲,才没听出来吴妈这漏洞百出的说辞,直到说到宝儿把那小孤儿误杀致死,这才一屁股坐在床上,酒意已经完全醒来。老吴忙从水盆里弄了点水,洗了洗脸,好让自己更清醒些。
老吴道:“什么!出人命了!不对啊!小孩子玩什么打仗游戏,这也挺正常的,怎么就被扎死了?”
斜眼盯着宝儿,宝儿吓得又躲在了吴妈身后。
吴妈解释道:“你不知道啊,我家宝儿挨他们几个贼娃子欺负了,他们一个用小枪,一个用小木剑,见咱们宝儿太老实,太善良,才合伙欺负咱们宝儿,宝儿回来的时候都该哭了,我看宝儿故意忍住不哭的样子,真是太坚强了,我心里实在忍受不来,我才把真刀借给他玩。”
不及吴妈说完,老吴早已火冒三丈,把手里酒葫芦一摔,怒道:“混账!妳这贼婆娘!妳怎么能把...把真刀给孩子玩!这不是自找的出人命吗!”
眼珠快速打转,在房间里快速寻东西,浑身发抖,俨然是在找什么棍棒之类的物事要打吴妈。吴妈见状,叫道:“好啊好啊,你尽管打我好了,可不能吓着咱们宝儿!”老吴急道:“放...放屁!妳咋能把刀给小孩子玩!妳...妳不知道真刀容易伤着人?”
吴妈抢道:“你知道我自己带孩子多不容易吗?你知道宝儿当时受了委屈了吗?你如果当时看到宝儿可怜巴巴的眼神,你也肯定会把刀给他的!”老吴急道:“放...放...”老吴本来嘴就笨拙,又加上情绪激动,一时间不知怎么跟吴妈辩驳了。
那“屁”字还没说出来,吴妈又道:“刚才我都说了,都是那几个小孩子的不是,才弄得这个下场,我为了保护咱们宝儿,才给他藏在家里的!你这挨千刀的就知道出去喝酒,从来都没管过宝儿,这时候却来管宝儿了,你哪有资格?”
老吴顿了一顿,道:“不行,我说不过妳,反正,妳不能这么藏着宝儿,这样...这样...不行!这样...不是对宝儿好!”
吴妈道:“不行,我就要保护着宝儿,让他别处家门一步,这样就不会被警察什么的抓走了,去什么少年管教的地方,我才不要宝儿去那种地方呢!”
老吴道:“不对,哪怕是小孩,也得...做了什么事,就要...负什么责任!我得领他见村长去!”吴妈又道:“不成!绝对不能!宝儿又不是故意弄死那小孤儿的!而且...而且宝儿都已经承认错误了!”
老吴道:“放屁!承认错误...也不行!”吴妈道:“他只是个孩子,就放过他吧!他都已经承认错误了啊,还能要他怎么样?”
老吴一直想说,伤害了一个生命怎么能一句简简单单的“我错了”就打发了之类的话,却不知语言怎么组织,就是说不上来。便道:“不行,这次决计不能依妳,我带他去找村长。”往宝儿手腕上抓去。
吴妈赶忙抱住宝儿,背对着老吴,用身子拦住了他的那双大手,急道:“不行!要是把宝儿带出这房子,就先杀了我!我绝对要保护我的宝儿!”
老吴见吴妈这斩钉截铁的话,知她如此不尽人意、顽固不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老吴怒道:“妳这么每天藏着宝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姓吴的别看是个只会讨酒喝的流氓地痞,但是这辈子就不干见不得人的事!决定不能让妳和孩子这么干!”
双手揪住吴妈的衣服,直接把她抱起,掷到一旁,抓住宝儿的手,连拖带拽把宝儿拽走。
宝儿见父母如此大动肝火,这是从他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的情形,又见爸爸抓住自己的手腕,如同锁链一般,根本挣脱不开,哇的哭了出来。吴妈急道:“你快放开宝儿,没看到他都哭了吗!”
老吴怒道:“哭!哭!他早该哭了!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哭哭就行了?哭一年都不够!”
一脚踹开拦在他前面的吴妈,哼了一声,接着拖着宝儿走。吴妈眼见老吴就差两三步便出了们去,知道如果出了自己家门,就再也带不回宝儿,自己也慌了神,随手在地上摸来摸去,她摸到了一柄凉凉的物事,奔了过去,朝老吴背上袭去。
我讲的故事戛然而止。
那儿子说:“高芸儿失忆了?这样倒是正好帮吴妈瞒住了事情真相!不过,老吴这人虽然不务正业,但是还是有良知的,也算是个三观正的男人,吴妈抓到什么了,向老吴袭去?难不成...老吴竟然是被吴妈——”
我说:“想知道?那就明晚来找我,我来给你讲后面的故事吧!”
“好,一言为定!”
第四十五夜 天公将军(二十六)上
又过了一日,那儿子果然来找我来了,我遵守承诺,给他讲后面的故事。
我娓娓道来......
老吴只觉得背心一凉,又见自己胸前肋骨出突出来了一个尖,倒吸一口凉气,霎时觉得大事不妙,喝道:“妳...妳这贼...贼...”
那“贼婆娘”三字还没说出口,便倒了下去,再也无法说话。吴妈见自己在慌乱中拾起了一把尖刀,正是宝儿刺死那小孤儿的那把,现在已经刺入了老吴的身体,又从前胸透了出来。
宝儿吓得扑倒吴妈怀里,呜呜地哭。吴妈也吓傻了,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头晕目眩,双腿一软,摊在地上。
过了一阵,吴妈情绪稍有缓和,大口喘着粗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宝儿也有所缓和,哭道:“爸爸...爸爸死了...爸爸死了...”吴妈心中好似有个小人在不断叨咕,暗道:“完了,我也杀人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站了起来,用力抽出那把刀,适才刺他的力量太大了,却不易抽出来。好不容易抽了出来,也顺带着把老吴的脸孔也翻了过来,见老吴眼珠还凸凸地望着自己,吓了一跳。
吴妈怕老吴的鬼魂报复自己,也怕他没死透,又用刀子往他腹部刺了几刀,这几刀刺下去之后,便觉得感觉说不上来的舒畅,每一刀下去,便觉得心里多舒畅了一分。
顿时从小长大的种种经历,受到的歧视、责备、委屈一一涌上心来,又发疯一般地往他腹中刺去,也不知到底刺了多少刀,直到吴妈手都酸了,抬不起来,这才止住。
只见老吴尸身的腹部已经血肉模糊,已被捣得如烂泥一般,鲜血也溅得自己满手满脸都是,顿时满屋子都是血腥的味道。吴妈心里想着:“呵呵,不是人了,我不是人了。哪有这样对自己丈夫的。
反正我这条贱命要不要也无妨了,宝儿的出生才让我感到我还活着,宝儿就是我还活着的理由,我哪怕变成禽兽,也得保护好他。”
吴妈借着自己的情绪,又想:“不如...不如,反正我也算是疯子一个了,反正我也杀红了眼,不如借着我现在的胆,直接杀了那两个小孩,这样宝儿的事情就不会泄露出去了。”便拿着刀,往门外走。
吴妈刚一出家门,便觉得呼吸顺畅,与之前在自己家里的满室血腥全不相同,还没走两步,顿时醒悟,暗道:“我真是傻了,要是就这么浑身是血的去杀人,我一个女人,哪能杀的成?就算杀了他们俩小孩,那不就更暴露宝儿了事情了吗?”回到房中来,才觉得自己可笑。
她见宝儿还是满脸泪水,已经不哭了,显然是看到自己母亲残忍杀死父亲,已经吓得连哭都忘了怎么流泪了。
吴妈心中一荡,便要过去抱住宝儿。宝儿见母亲满脸是血,手里拿着满是血红色的刀子,不由得吓得退了两步。
吴妈见到宝儿如此害怕自己,才恍然大悟,抛下刀子,脱去自己外衣,只剩内衣,洗了洗脸,才抱住宝儿,宝儿与吴妈肌肤向亲,才没了惧意。二人放声大哭,哭了一场,也不知哭了多久,才缓和情绪。
吴妈适才已经想到了这最坏结果,看到老吴尸身还躺在自己身旁,觉得自己与老吴夫妻一场,却死在自己刀下,甚是惋惜,但又一想到他要揭发宝儿,便觉得他死有余辜。
她知自己杀了人,已经没了回头路,生命中唯一的目的便是叫宝儿不受欺负,至于自己未来命运如何,这根本无需考虑。想到此节,便心中如明镜一般,异常透彻,思维清晰。
吴妈这天便把自己的地下煤窑腾出来,把老吴的尸身藏了进去,为了不让宝儿被突然来的人发现,只能让宝儿也躲到那地下煤窑中。
宝儿先是说道:“妈,我怕黑,也怕跟一个尸体一起住着。”吴妈只能说:“这是为了你好啊,如果不躲在里面,只要跑到外面,让人发现了便一切都完了。”宝儿素来听妈妈的话,何况他还是个七岁少年,自然吴妈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第四十五夜 天公将军(二十六)下
吴妈顿时想起,那小孤儿的尸身还在自己家里,这尸体也需要处理。吴妈剥下那小孤儿的衣服,便想把它扔进火盆里,烧成灰,便不留证据了。
又突然想到:“不成,需得给宝儿留条后路。现在的情况是:村民们都知道有个孩子被刺伤了,生死不明。具体是谁的孩子,大多数认为是我的宝儿,但是却没有落实。如果把他当成我的宝儿的话,这样就合理了,这样就会认为宝儿是受害的人了。就让这小孤儿当我宝儿的替身吧。”
当下便取下宝儿手腕上的“翡翠白玉环”,套到了那小孤儿的手腕上。抱着那小孤儿尸身,拿了把铁锹,趁着三更半夜,跑到村里的一个建筑旁,准备埋了这个小孤儿。
吴妈一边挖土,一边寻思:“有朝一日,这个小孤儿也许被人发现,但那时候估计也都变成骨头了,到底是不是我家宝儿,谁也看不出来,只能靠他手上戴着的白玉环来判断。
这样就能确保村民们都认为宝儿已经死了,是那小孤儿杀的人,宝儿便能在煤窑里面安心的度日了,谁也不会发现他还活着。”
待挖好了土坑,顿时发现一个漏洞,心中一凛,暗道:“不对,万一...万一这小孤儿被发现的早,今明两天就让人发现了呢?那不就看出来这不是我家宝儿了吗?我得隐瞒他的身份,怎么弄呢?看来只能把他头割了。”
吴妈心意已决,便把那小孤儿的身子一横,准备用铁锹边缘比较锋利的地方去割他的头。刚要出手,便心中一酸,感觉于心不忍,这么白净、可怜可爱的小孩子,我就要把他的头砍断了吗?
她又想了一想:“不对不对,这孩子已经死了,砍不砍他的头,他也感觉不到痛了,又有什么不忍心的,再说了,为了宝儿,牺牲什么事都值得了,就算是个活人,我也下得去手!”
她心中一横,仅用了几铲,便割下了那小孤儿的头。埋好了那小孤儿尸体,便回到家中,第二天还是假装与同村人共同找宝儿。
村民们见宝儿已经三天不见,显然饿也该饿死了。
这寻找宝儿的村民们,也都逐渐变少,最后不再提及。那个可怜的小孤儿更是让人忘到了脑后。后来有人发现,吴妈的丈夫老吴也很多时日没出现过了,村长向吴妈打听,吴妈便道是当初宝儿失踪的时候,老吴责备自己看管孩子没看好,气得出了村子,抛弃了他们母子二人。
这话便在众村民口中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村民们都觉得那老吴不务正业,是个市井流氓,吴妈则温柔贤惠,既当爹又当妈,甚是不易,老吴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和吴妈这等贤惠的妻子过日子,当真是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吴妈。老吴抛弃了他们,反而是成全了吴妈少受这样人渣的气了。
反倒是都认为老吴跑了之后,吴妈过的能更舒服了,也就没人再提起过老吴。
吴妈见老吴的事情也轻松的瞒过去了,心中一喜,便每日耕地做饭,每天三次给宝儿送饭吃,无论早晚都在那地下煤窑中度过。虽然心中不愿,但是不能不听母亲的话,只能在煤窑中度日,逐渐的也习惯了这种鸟笼般生活。
吴妈把碗柜也挪到了这煤窑的洞口,一是怕儿子哪天忍不住跑出来,二是为了掩人耳目。
吴妈每日给宝儿送饭吃,天气冷热,都会给他送去衣服,有旁人无意间看到吴妈再做衣服,便问她:“宝儿都找不到了,还做衣服有什么用?”
吴妈便道:“也许有一天宝儿能突然敲了敲门,就这么回来了,万一没有保暖的衣服穿,那不给他冻着?”她这么一说,别人都感叹母爱伟大,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不再多问。
她每日最高兴的就是给宝儿送饭时候,只要看到宝儿日益长大的面庞,如同掉进蜜罐中般甜蜜。
就这样,十年如一日,就这样过了十年,风平浪静,还算安逸。
宝儿在煤窑中度日,也分不清是白天黑夜,只能吃饭、睡觉、发呆这三样事情,不断的循环,俨然已经成为半个植物人。
这天,外面飘着雪,村子里由村长组织,轮流去村头扫雪,正赶上吴妈去扫。吴妈去村头之前还特意嘱咐宝儿,千万不可出来,以防被人看到,隐瞒了多年的事实别揭穿,可就麻烦大了。
此时正是清晨,村里人大多还在熟睡,雪花一飘,更是显得静谧。
宝儿好似听到,地面上好像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他听到,似乎是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的声音。那女孩道:“咱村里可两年没下过雪了吧?”那男孩道:“是啊,看来来年,收成肯定不少。”那女孩格格一笑:“你怎么还学上大人口气了?”
我讲的故事戛然而止。
那儿子说:“我的天!原来...这老吴不是因为孩子丢了气得一走了之,原来是被吴妈杀的!真是...吴妈也是真狠,能给自己孩子关了十年之久,这种对孩子的爱,似乎有点畸形了吧。”
我说:“嗯...嗯哼。”
那儿子说:“十年过去了,宝儿听到的这两个声音是谁呢?是长大后的小斌和芸儿吗?”
我说:“想知道?那就明晚来找我,我来给你讲后面的故事吧!”
“好,一言为定!”
第四十六夜 天公将军(二十七)上
又过了一日,那儿子果然来找我来了,我遵守承诺,给他讲后面的故事。
我娓娓道来......
宝儿听到他们二人对话,莫名的感到舒畅,因为自己已经多年没有听到过除了吴妈以外的人的声音了,便更加用心的侧耳倾听。听那女孩又道:“为什么下雪了明年收成就好了呢?”
那男孩道:“这妳就不懂得了,这雪可是好东西,冬天天冷,不能往庄稼上浇水,只要浇了水,马上就会被冻住,庄稼就死了。可是雪不一样,雪不会结冰,它盖到了庄稼上,就会慢慢融化到庄稼里,上面盖的雪,就像被子一样,反倒会保护庄稼呢。”
那女孩笑道:“哈,还是你懂得多!”
宝儿在煤窑中听着,心中在想:“雪是什么呢?怎么这个东西还能保护庄稼?”
又听那女孩道:“咱们堆个雪人怎么样?好几年没玩过了!”那男孩道:“堆什么雪人,咱们都这么大了,叫村里人看着了,丢不丢人?”
那女孩又娇笑了一声,道:“没事没事,这比较偏僻,是吴妈后院这边,一般村民很少来这边的。吴妈还出去扫雪了,没人瞧得到,快来吧。”那男孩道:“好吧,依妳的,堆就堆吧。”
宝儿只听见沙沙的声音,似乎是那男孩和女孩在收集雪。又听得他们的对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些雪要怎么摆放、雪球怎么滚动之类的话,心中一荡,想到:这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仅能浇灌庄稼,还能做成雪人?雪人又是什么,是类似于稻草人之类的吗。罢了罢了,反正妈妈也不让自己出去,知道那么多,反而自己白白增加烦恼。
他六七岁之时就被吴妈带到了这煤窑中,在这之前还没什么记忆,村里也没下过太大的雪,他自然不知道“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只听那男孩格格笑了一声,那女孩哇的一声叫,大声道:“喂!你个臭小斌,怎么把雪往我的后脖颈塞?”
那男孩又笑了一声,便听见脚步声加速,显然是二人在嬉笑追打。宝儿只觉得“小斌”这两个字甚是熟悉,才回忆起来,这小斌正是当年一起玩比武打仗的游戏的男孩。那么跟小斌一起玩堆雪人的,自然是芸儿了,他如此想着,不由得心中一酸,童年一幕幕都回忆了起来。
又想:“这个小斌的声音,怎么变得那么粗犷了?”刚想到此节,便恍然大悟,心道:“唉...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都已经长大了,变成大人的声音了。”
想到此节,心中又是一酸,小斌和芸儿都已经长大了,还在一起玩,而我却孤零零地在这煤窑中呆了这么多年,心中异常躁动,眼泪夺眶而出。便爬到煤窑的入口,想出去与他们见面,与他们一起玩耍。
宝儿推了推煤窑口的挡板,发现外面有一个碗柜挡着,不易出去。心中想到:“唉。还是算了,外面有东西挡着,我还是个小孩,也没那么大力气,也推不动那挡板,而且...而且我妈妈也不准我出去。”
宝儿便捂住耳朵,不去想他们。但即使捂住自己耳朵,宝儿打心里还是努力想听上一听童年时的玩伴在说些什么。只听小斌说道:“这堆雪人,我记得最早还是咱们六七岁时候玩过呢吧,当时咱们用手抓着雪,一点也不嫌凉,哪像现在,戴着手套都感觉冷。”
高芸儿道:“是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我就记得小时候咱们几个小孩总玩捉迷藏、炒石子之类的,玩雪倒是没怎么玩过吧。”
又听小斌道:“这些妳都不是强项,妳的剑法才是厉害呢!”高芸儿道:“啊!对了对了,我记得我小时候,还会舞剑呢,现在那些剑招我还记得呢,我那把小‘越女剑’还是我爸爸给我做的呢。”
小斌道:“那妳那把剑呢?”高芸儿道:“好像早就压箱子底儿了,早就瞧不见了。”
第四十六夜 天公将军(二十七)下
只听小斌长叹一口气,又道:“妳不记得咱们几个玩比武打仗了?”
高芸儿道:“有点印象,但好像又一次之后就不再玩了。”小斌道:“妳可能忘了,咱俩的命都是捡来的。”高芸儿道:“什么意思?”
小斌道:“可能你爸爸妈妈怕妳回忆起不开心的事,没跟妳多提起过,妳还记得吴妈家里的小孩吗,另外还有一个在村里流浪的小孩吗?”
高芸儿轻叹了一声:“好像有点印象,吴妈的那个小孩,是叫宝儿吧!怎么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吧,是不是搬出村了?我还是挺想念他呢...”
小斌正要说关于他们当年是如何与宝儿玩的、宝儿和那小孤儿是如何出了意外都失踪了的,但是突然想到怕芸儿勾起当年的事情,毕竟此时跟他们都有关系,想了一想,就没再说,便岔开话题。
宝儿听到高芸儿嘴中说出了“宝儿”二字,心中为之一颤,因为如此多年,这是除了在吴妈口中,第一次听到了从另外的一个喉咙中吐出自己的名字。又听到她说“想念他呢”,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顿时涕泗横飞,大声叫道:“我在这!我在这!小斌、芸儿,我在这啊!我要出去!”
不过小斌和高芸儿并没有宝儿耳朵更聪,他们离的还比较远,而且小斌和高芸儿正在聊关于雪人的事情,便没有听到宝儿的呼喊。
高芸儿仿佛听到了一丝声音,道:“咦?小斌,我怎么听有人叫我?”小斌笑道:“哪有,我怎么听不到。估计是妳没吃早饭吧,出现幻听了?哈哈。”高芸儿笑道:“还真是这样,你一说我都饿了, 我先回家吃饭了,等我吃完再来这找你,看看你能不能把雪儿堆好了。”小斌道:“好的,回头见!”
此时的小斌,已经濒临崩溃,暗道:“就算是死了,我也得跟我的两个朋友见上一见面,看一看什么是雪,什么又是雪人,瞧瞧堆雪人是怎样的乐趣,哪怕妈妈回来之后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算是被村里人看到了我,说我杀了人,拿我去枪毙,我也不管了!”
他疯狂般敲打着煤窑挡板,这次与之前不同,上次他敲击这挡板只是试探性的推了一推,这次已经用了全身的力量。只听一声柜子倒地的声音,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柜子里的碗儿、碟儿通通碎掉之声,宝儿终于推开了煤窑的挡板,露出了头。
宝儿终于来到地上,刚要行走,却感觉两腿一酸,走不动路。原来是在煤窑里的时候,只能坐着、躺着。所以腿脚已经很长时间没用过了,适才突然一心想走,才感觉不便。宝儿哪里在乎腿不好使,连滚带爬地挪到了窗边,见室外乃是一片纯白天地。还徐徐飘零的雪花像美丽的玉色蝴蝶,似舞如醉,似飘如飞,飘飘悠悠,轻轻盈盈堆银彻玉,如同仙境。宝儿又唔地一声哭了出来。
此时高芸儿已经跑回自己家,只剩小斌一人,小斌听吴妈家里发生碗碟碰撞声,正待上前瞧上一瞧,走进一看,却见宝儿在窗边大哭。
小斌吃了一惊,道:“你是谁?怎么在吴妈家里?”宝儿哭诉道:“我是...宝...宝...”
小斌惊道:“你是宝儿?怎么你穿的这么脏,头发这么长?而且,你...你不是已经...已经...”
宝儿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呜呜地哭,嘴里还喃喃道:“我...我...”
小斌一脸惊奇,道:“宝儿,原来你没死?”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因为自己也不敢相信,多年不见的玩伴,竟然如此蓬头污面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听身后有人在说话,“宝儿,你怎么出来了?!”
小斌回头一看,原来是吴妈。吴妈刚扫完雪,正回到家中,拿着铲雪的铁锹,惊愕的看着宝儿和小斌。
吴妈平静地说道:“宝儿,呆在家里不要动。”宝儿见母亲竟然不怒不笑,面无表情,反而感到甚是害怕,只能憋住哭声,呆在窗边不动。小斌问道:“吴妈,这...这是什么情况?这真是宝儿吗?”
吴妈不答,朝着另一方向走去。小斌又追问道:“吴妈,这是怎么回事啊?”吴妈道:“你跟着我走,我一会儿告诉你怎么回事。”
吴妈便和小斌一前一后地往远离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吴妈心里乱如麻,虽然脸上平静,内心早已乱成一锅粥,已经在想很多问题,宝儿为什么会爬上来?为什么小斌看到了他?怎么让小斌不说出去?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看到宝儿了?
她如此想着,却听小斌在她身后不断问:“吴妈,宝儿没死,这下我又有能一起玩的朋友了?”“吴妈,宝儿在那次事件之后,是怎么找到他的?”“为啥这么多年一直没看到过他呢?”小斌还正在为看到了宝儿高兴,岂不知,大祸已近临头。
我讲的故事戛然而止。
那儿子说:“原来这个时候的小斌还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吴妈就是因为怕小斌说出去就杀人灭口了?”
我说:“想知道?那就明晚来找我,我来给你讲后面的故事吧!”
“好,一言为定!”
第四十七夜 天公将军(二十八)上
又过了一日,那儿子果然来找我来了,我遵守承诺,给他讲后面的故事。
我娓娓道来......
吴妈一边思索对策,一边走着,走着走着发现已经走到了十八兵器阁附近。吴妈心里已经有了几条对策,笑道:“小斌,你是怎么看到宝儿的?”小斌把是如何看到宝儿的经过简单一说,吴妈心里才安,知道没弄出更大的乱子。
吴妈又道:“你知道宝儿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才回到我们家,是怎么回事吗?”说罢淡淡一笑。
小斌看吴妈笑了,心想这应该是喜事,警惕性也放下了许多,道:“这个还真不知道,我就知道是十年前左右吧,当时我们几个还小,跑到后山玩,结果出了点意外,当初还以为...还以为...他死了呢。嘿嘿...”
吴妈笑道:“其实是这样的,当时你们一伙人在一起玩,跑到了山顶上,玩着玩着天色就黑了,你们在玩打仗的游戏,结果宝儿一不留神,摔倒了山涧里,后来你和芸儿都跌到了山涧里。宝儿差点摔死,好在他命大,被一个外村人捡走了,脑袋上缝了几针,一直在城市里治疗,后来就在城里上学了,这不上了十年的学,这才回村。”
小斌嘿嘿笑了两声,道:“吴妈,妳记错了吧,是芸儿先摔进山涧的,然后才是我,当时的宝儿还好好的站着呢!”吴妈听他这么说,脸色微变,不过瞬间又调整成浅笑的样子,道:“呦呦,是吴妈记错了。确实是你说的那样。只不过过了这么些年,一些细节记不清了。”
小斌又憨厚地笑道:“吴妈,肯定又记错了吧!当时我们四个在山上玩,也没有旁人,怎么妳说的跟现场直播似的?”吴妈忙解释道:“当然不是吴妈亲眼看到的,这是小斌那个时候回到家之后跟我说的。”
小斌捂着嘴又笑了笑,说道:“吴妈,今天妳好像总记错事情啊,妳忘了?妳可是刚说的,妳说宝儿从山上跌落后,就被一个外村人捡走去城里治伤了啊,他又是怎么回到家和妳说?吴妈,是不是宝儿这刚一回来,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
吴妈低着头笑道:“唉...是啊是啊...”心里暗道:“这个小斌也不知是傻是聪明,一再拆我的台,怎么样才能让他理解我的暗示呢...”
只听小斌又道:“不过他怎么穿的那么破破烂烂的?而且头发还那么长,好像好几年都没人打理过似的。”吴妈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因为她心里还没有盘算好如何再编些谎话,还瞒过小斌。
小斌又道:“我记得当时玩那比武游戏,确实玩的有点过了火了,可当时也没个大人在场,我们几个小孩又不太懂事,我见高芸儿跌落了山坡,我才吓了一跳,见到两个满身都是血的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拿着刀子...”
吴妈听到他说到此节,怒道:“你别说了!”小斌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吴妈被他说的话吓到。便道:“吴妈,虽然我说的可能有点恐怖,不过,这可是当时我亲眼所见啊!我肯定不会忘的。”
吴妈听他左一句“亲眼所见”、右一句“肯定不忘”,暗道要是想蒙混过这个小斌,这可太难了,而且这小斌根本听不出来我的话外音,看来只能采用最后的手段了。顿时眼红脑热,已起杀念。
便道:“跟我来进来吧,我还有其他事跟你说。”见她走进十八兵器阁,小斌道:“这个地方不是只能是在村长那签字了才能进来吗?”吴妈道:“没事的,偷偷进来一会儿,没关系的。”小斌道:“好吧。”
二人来到十八兵器阁,吴妈刚要动手,瞧着小斌的侧脸,见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突生恻隐之心,便不忍下手。便小声道:“小斌,你能不能...忘掉这个事情...”小斌笑道:“忘?我都记住了,怎么忘?”
吴妈暗道:“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你没把握住,这可别怪吴妈心狠了。”只听小斌又笑道:“一会儿我给芸儿堆好了雪儿,也给她叫来,让她也瞧瞧宝儿,她一见到宝儿,肯定也会高兴的!不过我估计,她都认不出来他了!哈哈!”
第四十七夜 天公将军(二十八)下
他只觉得脑后被钝器重重击打了一下,顿时昏天暗地,满眼金星。原来吴妈用铁锹边缘的利刃攻击了他。
小斌突然转过身来,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道:“吴妈,刚才怎么回事,是不是妳用铁锹打我?”吴妈不予理睬,暗道:“这孩子虽然没成年,但是体格挺胖,力量大,估计我一个弱女子也打不过他,只能快速解决了他。”
又是咣咣几铲子,直照着他的面目打去。小斌万万想不到,吴妈这是要取他性命,还以为是吴妈要跟自己开玩笑还是干别的什么,才没有阻拦。这一念之间,吴妈已经给小斌打到在地,小斌头一晕,便跌倒地上。
吴妈顺势朝着他的头部击打了无数次,直见小斌浑身都软了下来,这才放心。
吴妈稍微冷静下来后,眼中泪水不断涌出,喃喃地道:“孩子,你可别怪吴妈,吴妈这是为了宝儿着想,才这么做的,万一这话别人听了去,给宝儿带到警察那里,那可是藏了十多年的工作就全白费了。孩子你安心的去吧,我来生做牛做马再报答你。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宝儿,相信你也不会怪我下手残忍...”
突然见小斌的肚子在徐徐的上下浮动,吴妈心中发毛,心道:“难道他没死透?又活过来了?”便用耳朵贴到他的鼻子,听听他还能不能发出呼吸之声。
吴妈还没等听到动静,只听小斌大叫一声,突然张嘴咬住了吴妈的耳朵。吴妈猝不及防,整只耳朵都被他咬住。吴妈大叫道:“松开!松开!”小斌恶狠狠地道:“吴妈!吴妈!为什么打我?我做错了什么了!”
他这么说这话,嘴巴并不松开,牙关死死咬住。吴妈只觉得左耳处疼得已经无法忍受片刻,几乎要晕倒,同时觉得眼睛里面看不清东西,吴妈用力拜托小斌,不料吴妈一发力,终于和小斌的嘴巴分了开来。
吴妈便觉得痛的天旋地转,眼睛似乎已经看不清东西,在地上摸到了那铁锹,发疯似的向小斌砸去,口中感觉有血液涌出,放肆大叫:“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牲口!我是牲口!”
又不知打了多少下,这才停住。吴妈目不见物,感到一阵恐慌,过了一阵,才缓缓能看清东西。吴妈瞧见小斌,已经看不清面门,如同烂泥,显然已经死去,这才放心。又摸了摸自己左耳,却摸不到,心中大惊。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在那强烈挣脱的冲击之下,竟然自己的左耳被活活咬断,成了单耳之人。耳朵断裂的时候,血液逆流,充到自己的眼中,所以才一时没有看清东西,同时口中、鼻中也都出了血。
所谓七窍流血,也不过如此。
吴妈赶忙用衣服裹住自己的左耳的部分,防止失血过多,同时在地上寻找自己那断掉的左耳。却见怎么找也找不到,见小斌的牙关还是死死咬住,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耳朵还在那小斌的嘴里。
我讲的故事戛然而止。
那儿子说:“原来吴妈的耳朵,就是这么断掉的!吴妈也真是残忍,竟然对一个孩子下这种毒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那吴妈后来怎样?”
我说:“想知道?那就明晚来找我,我来给你讲后面的故事吧!”
“好,一言为定!”
第四十八夜 天公将军(二十九)上
又过了一日,那儿子果然来找我来了,我遵守承诺,给他讲后面的故事。
我娓娓道来......
吴妈试着撬开他的嘴巴,却如何也撬不动。待吴妈冷静了一番,把裹在耳朵上的布拿了下来,让冷风吹着她的伤口,好让自己断耳处麻木,才不觉得太疼。吴妈感到自己断耳处的伤口不再疼得彻骨,这才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眼见小斌已经成了死人尸体,追悔也毋用,此时吴妈不敢耽搁,那小斌本来体胖,不容易搬动,要是现在搬走尸体,定然会被外人发现。只能藏在这一般没人来的十八兵器阁中,吴妈便在墙处用铁锹挖了一个坑,把小斌尸身装到那名为“戈”的箱子中,埋到了地下。
突然想到:“不成!这尸体早晚会被发现,当有人发现的时候,肯定会发现他的嘴里有一个耳朵,拿这耳朵一做化验,便能知道是我的耳朵。看来这耳朵绝对不能留在他嘴里。”
便又掘开土,用手去掰他的嘴巴。果然那小斌临死前就是拼尽全力在牙齿上,死后仍然是僵硬状态,她哪里能掰得开?吴妈见不成,叹了口气,只能连同头部,一齐割下来了。
吴妈割下他的头,藏到怀里,又处理好十八兵器阁里的血迹和尸身,便回了家,烧掉了他的头颅。训了宝儿一顿,但宝儿只是哭泣,吴妈便于心不忍,好说歹说,又让他回到了煤窑之中。
吴妈平静了一阵,又想:“不对,光是把他的头割下来,还是没用,我少了一个耳朵,是个人便能看得出,如果我这断耳朵事情和小斌失踪的事情撞到一块,肯定会招人怀疑。须得找个办法隐藏才行...是了!那...那...‘天公将军’啊!”
这天往后,吴妈便头上缠上了黄色的长布,正好裹住了自己断耳处,穿上了古代的衣服。别人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便神神叨叨地说:“我前两天做梦,梦到天公将军抓我的孩子了...而且...而且把脑袋都削去了!要想保佑村子里平安,就得服从‘天公将军’的意愿,咱们必须也得打扮成他的子民一般,都要脑袋上缠上黄巾,衣服也得穿古代的衣服才行...”
吴妈旁敲侧击的暗示村民们要向她如此一般穿戴,吴妈想到,如果仅仅戴上黄巾,这有可能不太真实,怕被人看出来我是为了脑袋上少了点什么,如果再加上换古人的衣服,这就容易转移其他人的视线了。
起初众村民们不信,都说是吴妈想儿子想的有点精神失常了,直到阿萨卫萍一家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两三天没回家才开始相信。后来村民们一齐找小斌,又把村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他。
其实那十八兵器阁平时没人去,没人相信会把人藏到那里,即使是找小斌的人到了那里,用眼睛一看,便知道在或不在,也没人具体去数那十八样兵器的箱子是不是少了一个。
村民这才逐渐发现这的确是跟“天公将军”有关,又联想到吴妈在很多年前莫名其妙失踪的孩子,看来吴妈做了这种怪梦也所言非虚,生怕自己家的人也被“天公将军”掳走,也都吓得纷纷戴上黄巾,穿上古衣。村民们只顾着担心害怕了,至于到底是谁第一个挑起来的穿古衣、戴黄巾的,也都忘了是吴妈先挑起来的了。
几个月过去,村里的迷信气息便越来越重,最后直到把那以成娟为核心的诈骗团伙吸引了过来。那成娟在村里大肆宣扬鬼怪迷信,村民们不敢懈怠,只能从了这一伙人的吩咐。时而有年轻人觉得每半年就要大肆铺张浪费来作法、祭祀、开庙会,觉得并不可取,产生了意见,但是自己独木难支,只能屈服。后来人人都有意见,但是谁也不敢第一个出声。
第四十八夜 天公将军(二十九)下
数月又过,直到老刘和张、陆到来,这才让事情发生蜕变。成娟被杀,老刘怀疑是“病祠堂”周围有密道,便派来数个助手来挖土,这一挖,便挖出了那小孤儿的无头尸骨。挖出尸骨之时,经村里人一吆喝,全村人都来看热闹,高芸儿也在其中。
待众人把那尸骨挖出来之后,村里大多人都是惊叹一声,吓了一跳。高芸儿看到后,自然也是吓得心里猛震一下,顿时想到了些其他的事情来。她盯着这尸骨瞧去,感到心里发毛,冷汗直冒,感到出生以来从没如此害怕过,又同时感到一阵眩晕,心底之中感到若干年前也如此一般的感觉。
“这是那小孤儿的尸骨!”高芸儿的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惊叹。
与此同时,儿时的一幕幕经历如电影版闪现出来,自己是如何与小斌、宝儿和那小孤儿一起玩的、如何跑到后山的、如何在比武的时候过度目睹到宝儿刺死那小孤儿的、自己如何看到此状吓得跌落了山坡的涌现入脑海,仿佛拿到了一把打开新世界之门的钥匙,一切豁然开朗。
“是那小孤儿!”高芸儿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只听有个警察在那里呼喊着:“有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吗?”高芸儿便想挤开人群,过去跟众人说这是那小孤儿云云。她正准备开口,却见旁边奔来一个妇女,只是吴妈。
见吴妈涕泗横流,扑倒那小孤儿身上,便说这是自己的孩子宝儿。高芸儿暗道:“不对,这哪里是宝儿,当时明明是小孤儿死了,吴妈为什么这么咬定是自己的孩子呢?她的宝儿又去哪了呢?”
顿时很多问题突然涌上心来,自己也拿不定了注意。正要说:“吴妈,我恢复记忆了,这个尸骨可能不是妳的孩子宝儿,而是那个被我们都遗忘了的小孤儿。”
还未来得及说,便见其他人就有人问道:“吴妈,妳怎么看这骨头架就知道是妳的宝儿?”
又见吴妈亮出了自己胳膊上的玉镯子,和那尸骨上手骨上面的镯子正是一对,又见吴妈哭的如此撼动,心下纳闷:“难道这个尸骨真的是宝儿?那么那小孤儿的尸骨又去哪了呢?我并不记得宝儿也受伤了啊?”
又抬头看了看吴妈,见她哭的如此动情,而且手腕上的那对精美的玉手镯也不是假的,只能认为:“貌似是我记错了,或许又发生了什么其他的情况。”她本天真善良,哪里想得到无论是作为物证的这对儿手镯,还是吴妈恸哭,都是吴妈的算计好的计谋。
逐渐人群散去,高芸儿也随之离去,一边往家里走,一边琢磨,越琢磨越不是味道,心道:“那天的记忆终于恢复了,可是死掉的是小孤儿啊,为什么是宝儿?无论这尸骨到底是谁,那又为什么这小孩的头被砍了?这其中又有什么原因?”
越想头越大,直到晚上睡觉,还是没有想明白。在梦中醒来,她突然想到:“小斌在十多个月前也无故失踪了,他失踪的原因和那个歌姬被杀、还有那小孩的头被砍下,是不是有些联系?”
此时又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刚一浮现,便强行压制下去,不去想它。不过平常的思路都不能解开自己的疑惑,这个被自己强行压下去的念头又一次次的浮现上来。
暗道:“吴妈...吴妈几乎和其他村里人没什么往来,也从没见过她去谁家串门,而且不像是不想与别人往来,更多的是看吴妈几乎不出家门,她为什么不爱出家门呢?而且吴妈平时打水、洗菜,也不像是一个人的分量...莫非...莫非...不,吴妈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我定然是多想了,可能宝儿并没有死,也许吴妈知道,也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她心意已定,解铃还须系铃人,决定第二天跟吴妈好好谈谈。
我讲的故事戛然而止。
那儿子说:“原来高芸儿是从这时候开始恢复了记忆啊!可是她还是万万没有想到吴妈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要跟吴妈谈?她们怎么谈的,是不是也就这么遭到毒手了?”
我说:“想知道?那就明晚来找我,我来给你讲后面的故事吧!”
“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