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危机感
连雨歌稍稍用手绢遮了遮嘴，兰花指翘起得恰到好处，“娘娘的好意雨歌心领了，只是，这宫中眼睛太多，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盯上了。”说着，严肃了一下表情，“这不该少的规矩，还是不要少的好。”
苏圣晴看着她，收起了狡黠的笑，想必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这些日子同皇后学规矩对这方面自然是更加了解了些，“听姐姐的。”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姐姐今日来这是？”语气是轻快的，因为终于可以结束上面那个尴尬的话题。
连雨歌优雅地笑了笑，“我听闻雪域的舞蹈同这中原是不一样的，所以……所以我想是否能够有幸欣赏一下？”连雨歌试探地问道。
“当然可以！”听到连雨歌这话，苏圣晴几乎要高兴地跳了起来，来这宫中许久，愣是没再跳过族中的舞蹈，那柔中带刚的动作，以及，以及族人们聚在一起的那种快乐和幸福，雪域……
边说着，边从座上离开，几个轻快的小碎步便走到连雨歌面前，这便就要拉起她的手，欲要去到厅子中间去，连雨歌只是笑着，没有拒绝她，很是自然地顺着她的步子，走到了大厅的中间。
“妹妹且慢。”连雨歌打断苏圣晴道。
苏圣晴有些诧异地抬了抬头，“连姐姐，怎么了？”其实，此时苏圣晴心中是有点担忧的，她怕这来之不易的如此欢快的时光又回因为一些什么事情而夭折掉。
连雨歌大概也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娘娘，雨歌并不会跳雪域的舞蹈，今日我带这琴来，就是想边为娘娘伴奏，边一睹雪域之舞的风采。”
苏圣晴听到这话后才是放下心来。
连雨歌走到自己琴前，坐定。
“晴妃娘娘可以开始了。”连雨歌依旧是浅笑着。
苏圣晴微微屈膝，像是行了一个礼的样子。
接着，甩袖出去，腿也随之动起来。
连雨歌的音乐配合得恰到好处，在苏圣晴心中，向连雨歌面前的这种琴似乎只能够奏出舒缓优雅的音乐，去没想到竟然也能够为自己的舞蹈伴舞，果然这连雨歌的琴技高超，自己，又怎么能够同她相比呢？
两人便就这样默契地配合着，没有一丝丝的违和感，仿佛已经排练过很久，这就是高山流水那般的默契罢！
苏圣晴时不时将目光落在苏圣晴身上，只觉得如今的她似乎同自己刚见她时不太一样了。起码，跟她一起，没有任何的顾虑，不像是仇敌，更像是姐妹。
当苏圣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时，也禁不住一愣，对啊，自己怎会有这种样的想法？刚入宫时她……
不过，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当时谁也不知道谁嘛！
连雨歌此时在想些什么呢？是同苏圣晴一样，也在欣赏着眼前这个同自己默契颇好的女人？
或许是有的，不过，连雨歌身处深宫许些年却能够不沾染任何是非，除了不争宠外，也是得有一定的城府。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一曲并不长，作罢，连雨歌将手指轻轻平放在琴上，余音绕梁。苏圣晴也用一个完美的动作结束了舞蹈，有些恋恋不舍。
“连姐姐琴技果然高超，妹妹不得不佩服。”苏圣晴发自内心道，边说着，边向连雨歌走去。
“瞧晴妃娘娘说的，我哪里就那么厉害了，要说到这佩服，是我佩服妹妹才是呢！”连雨歌这话也是发自内心讲的，不仅仅是因为苏圣晴跳得好，更是因为她从未遇到过同自己配合得如此默契的人，“娘娘的舞技才真的是炉火纯青，对各种样的音乐应对自如不是吗？”
苏圣晴听到这话自然是开心得不能自已，其实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舞跳得确实不错，但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尤其是从连雨歌这般的人物口中说出，那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真是谢过连姐姐夸奖了，竟没想到这宫中还能找到同姐姐这般与我这般默契的人，”苏圣晴抚上连雨歌的手道。
连雨歌看了看苏圣晴抚上的手，也顺势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搭在苏圣晴的手上，“其实，我也觉得神奇呢，我们，竟配合得这般默契……”
御书房。
楚亦辰坐在案前，面前摆着的仍旧是成叠的奏折，只是，字迹是新的。
他并没有在看奏折，而是静静地坐着，在思考些什么。
近日，朝中的大臣们多都反对这微服出巡一事，但是，自己心里清楚，他们是方庭那边的，这样极力地阻挠，定是想要掩盖什么事，他们自以为很聪明，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楚亦辰这样想着，眯了眯眼。
不过，就算自己清楚这其间的来龙去脉，然而，在群臣极力反对的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可该如何是好！
楚亦辰伏在案前，用手撑了撑头。
他又想起那日承诺给苏圣晴的话，说要带她出去看一看，其实说实话，不仅仅是苏圣晴想要出去看一看，就是自己，在这皇宫中待久了，也是想要出去看一看的。这不能够说是贪玩，充其量能够算得上是散散心了。
“咚咚”，传来两声扣门的声音。
楚亦辰心里不觉一烦，定是哪位大臣又来劝自己不要微服出巡之类的话，这些个文臣，一说一大堆道理，这若是外人，一听他们的话，倒还真是在为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着想，也真是难为了他们，绞尽脑汁非得把这两者给挂起钩来。
刚想要推掉，只听那小太监轻声道：“是徐大夫。”
这小太监也算是楚亦辰的心腹了，自从楚亦辰亲政以来，他便就一直在楚亦辰身边了。一直混到今天，终于也是最受皇上宠爱的一个太监。
这太监姓田，至于叫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了，只记得他爹送他进宫来之前，只告诉他要牢牢记得自己的姓。可能是只顾着记姓了，然后就忘记了名。按宫中称呼太监的习惯，都喊他“小田子”，皇上一直这么叫他，他也喜欢皇上这么称呼他。久而久之，他就觉得小田子就是自己的名字。
他不似别的太监那般三心二意，墙头草，他对皇上是真正的衷心。怎样讲呢，他同皇上年纪相仿，刚进宫时，因为年纪小总是受到欺负，而小时候的皇上又是喜欢打抱不平的主，在一次被群殴时，路过的皇上替他解了围。从那之后，便就再也没人敢招惹他，谁都知道这是小皇上的玩伴，有皇上给他撑腰。也正是凭着这些，这小田子才能一步步往上走，才能有如今这伺候皇上的资格。
这小田子生性聪敏，最是会察言观色，他自然也是懂得此时自己主子的处境，而自己呢，所要做的就是千方百计地为主子解围。
两人都知道，这徐大夫，名浩忠。同他的名字一样，是有名的忠臣、清官。尽管官位不高，却是一个十分有追求的人，且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先皇在的时候，对他便是十分信任，奈何朝中的排挤，一直也就没有机会给他升官。
不过，这徐浩忠对这些并不在乎，不汲汲于功名利禄，心中想的只有君王和天下苍生。这或许，也正是楚亦辰敬佩他的地方。
一听到是徐浩忠求见，楚亦辰立刻从椅子上坐起来，边朝门口走着，边说着，“快请徐爱卿进来。”
几乎就在楚亦辰走到门口时，那徐浩忠也正好踏进门口，一抬头，竟望见皇上已经亲自到了门口来迎接自己，赶忙道：“臣，叩见皇上。”
还没等行跪礼，楚亦辰这便连忙将他拉住，“徐爱卿快别这么多礼，你我之间何必在乎这些。”
“多谢皇上，臣实在是受宠若惊。”
“来来，徐爱卿快先坐。”
“多谢皇上。”
“小田子，给徐大人看茶。”楚亦辰道。
“是。”
徐浩忠站在凳子前，待楚亦辰坐下后，这才整了整衣冠，就座。
“不知爱卿有何事要私下见朕呐？”楚亦辰很是谦虚地笑着问道。
徐浩忠抬头看了看楚亦辰，“臣，是为微服出巡一事而来的。”
楚亦辰听到这里，脸色稍稍变了些，这几日，为这事而来的大臣们可以堪比上早朝，着实令人心烦。不过，他们也就罢了，若是这徐爱卿也同他们一样，来劝阻的话，那实在是令自己心寒了。
徐浩忠大约是看出了楚亦辰心中所想，作了一个揖，缓缓道，“皇上，老臣同他们并不是一路的。”
徐浩忠是聪明的，先说出这句话，就已经是给皇上吃了一颗定心丸，便也能好好继续接下来的话题。
楚亦辰闻此话便也放下了心，这些天来，好不容易能有个投赞成票的人，这回兴致便也来了。
“依徐爱卿看，这事应该……”楚亦辰向前倾了倾身子，试探地问道。
“皇上就真的这般想要去微服出巡吗？”徐浩忠不慌不忙地问道。
“爱卿为何要这样问？”楚亦辰微微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
“其实这事情，倒也不是非去不行的事情。”徐浩忠正了正身子，“皇上您也都看到了，这朝中的大臣们大多是反对这件事情的，按照朝中现在的状况，臣以为……”徐浩忠想要试探地说下去，楚亦辰抬了抬手，徐浩忠自然明白了这意思，便就此止住。
“徐爱卿，微服出巡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这……皇上是什么意思？”
“徐爱卿，朝中的局势摆在那里，如今朕的威严，说句实在话，怕是在一些人心中早就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一个摆设了罢！”楚亦辰有些自嘲道。
徐浩忠听到这话，赶紧从椅子上下来，跪在地上，“皇上可千万不要这样说，皇上您乃是九五至尊，哪个会敢不把您放在眼里呢？”
楚亦辰也从位子上离开，走到徐浩忠面前，缓缓将他扶起。
“朕有考虑过，这次微服出巡绝不是朕的一时兴起，或者是贪图享乐。”顿了顿，“这微服出巡一事是由朕提出的，从前，每每朕有什么提议都会被大臣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推辞掉，这是作为一个皇上该受到的待遇吗？”说到这里，楚亦辰脸上溢上一股怒气。
徐浩忠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来，“皇上，臣以为，凡事都需要从长计议。既然咱们如今不占优势，何不先迁就着，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楚亦辰显然是不想听到这种话，“徐爱卿也是同他们一样罢！”说着，看了徐浩忠一眼。
徐浩忠没有太大的反应，看来，他早就料到皇上会有这样的反应。
片刻，徐浩忠再次作了一个揖，“还请皇上恕老臣的冒犯之罪。”
楚亦辰此时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徐爱卿，你……”
徐浩忠这才缓缓道来：“禀皇上，臣之前以为皇上只习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对这民间，是没有多大兴致的。竟没想到皇上竟会如此执着这个想法。”
楚亦辰闻此话笑了笑，道：“那徐爱卿的意思是，在徐爱卿严重，从前的朕就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昏君喽？”
徐浩忠自然能够听得出楚亦辰这是在讲玩笑话，“老臣，不敢。”
接着，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徐浩忠深吸了一口气，“臣以为，皇上这般兢兢业业，这乃是苍生之福啊！”
楚亦辰先是沉默片刻，“说到这苍生，朕心里实在是有愧啊！”说到这里，仰了仰头，“江南那边离京城甚远，究竟是怎样一番情况还真是不好说。不久前的灾害，虽说朝廷拨下重款，但一层层下去，徐爱卿，你说，究竟还有多少呢？这也就难免会出现暴乱。”说完，叹了口气。
“皇上，老臣也十分担心这一点，臣想，这江南的暴乱，跟各层管理赈灾款的官员脱不了干系。”
“没错，只是，他们给朕的折子上纷纷说道是因为江南民众蓄意已久，这灾害只是他们的一个引子而已。”
“那皇上的意思是？”
楚亦辰把玩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朕以为，这暴乱并非是空穴来风，难免会有人在里面做些手脚。”
徐浩忠试探问道：“皇上是说有人会借此机会来……”他并没有说完，而是看向了楚亦辰。
楚亦辰点了点头，“正是，总之，多防着些总是没错的。”
“依皇上的意思是，这次是非去不可了？”
“没错，这一来，朕不能再继续由着他们了，这二来，江南那边的势力也确实该理清一下了。”
“既然皇上执意要去，老臣倒是有一计，可使宫中的言论不用那般嚣张。”
楚亦辰笑了笑，“看来，徐爱卿是有备而来。”
“皇上言重了。”徐浩忠笑了笑，“皇上，老臣以为，这事，若是能让太后出面的话，那估计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楚亦辰心里不觉一惊，“太后出面？这……”
徐浩忠大约是读懂了皇上的意思，“皇上，臣知道您的顾虑，太后已是许些年不理这凡间俗事，但是，若是太后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估计会答应的。”
“这，徐爱卿是想让太后做些什么呢？”楚亦辰一脸疑惑，不知徐浩忠这老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据老臣所知，太后便是出生于江南一带，若是太后借此机会，要皇上亲自去安抚娘家人，估计这朝中人便没人肯反对了，毕竟是没什么理由。”
楚亦辰若有所思，“徐爱卿的这意思是将这公事当成私事来办？”
“没错，皇上自家的事情，他们怕是没什么资格插手了罢？”
“这的确是一条好计，不过，朕总是觉得哪里不够周全。”楚亦辰皱了皱眉，毕竟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前例。再说，若是当成私事而出巡的话，人手自然不能够带太多，这一路上，风险自然也就大了。不过，这样一来，知情的人并不会太多，目标也相对较小，没有大的排场，从另一方面想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皇上是否是在担忧安全问题。”徐浩忠问道。看来，他早就做了万全的考虑。
楚亦辰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但是，若是真的因为这事而有什么闪失，这确实是有些得不偿失。
“其实这件事情老臣也想到了，所以，臣开始时是劝皇上不要去的。”徐浩忠道。
楚亦辰沉思片刻，这台只怕是下不了了，总不能跟他们对峙了那么久之后再次选择乖乖地臣服吧，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再说，这次的事情背后怕是有着巨大的阴谋，若是就这么算了，只怕以后会留下更大的祸患。
“明日，朕便去太后那里。”楚亦辰道。
“皇上，您还是做了这个决定。”徐浩忠再次作揖，言语中既有佩服却又掺杂着无奈。
“今日，得多谢徐爱卿了，朕身边还有你这样的臣子，实在是朕之大幸。”
听楚亦辰这话，徐浩忠哪里能担得住，“皇上，请千万别这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