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苏雷妙语巧解过节

苏雷从叶致淳的办公室出来，把蚊子叫到一边问：“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把人员落实好？办事果断点！别老太婆屙尿，哩哩啦啦。”蚊子心里也不爽，找由头说：“这次区委要排《智取威虎山》。这个戏，人物多，武戏重，以咱们的业余水平不好搞。不说别的，光坐山雕手下就有八大金刚，解放军这边还有十六名小分队战士，光这些龙套角色就不好找。”

苏雷知道问题的结症在什么地方，他也清楚蚊子的个性，又给他戴高帽子说：“兄弟，我知道你办事一向认真。不过，像这样的事，也不必太认真。说实话，叶书记也没把这太当回事。只要把草台班子先搭起来，演得好不好，那是水平问题，只要能把任务按期交出去，咱们就是胜利。”

建国和梅竹走过来，建国直截了当的说：“文哥，你也是的，何必把个人荣誉看得那么重。他要演杨子荣就让他演，演不好，演砸了，更能显出你的水平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梅竹插话说：“雷子，前不久左营大队不是下了一帮爻易来的知青，他们有个龙头大哥，和咱们江城的知青叫板，非要争演主角不可，要不就把爻易的知青撤走，砸咱们的台。”

苏雷说：“建国说的有道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更何况山外青山楼外楼，更有高山在后头。或许人家真有两把刷子。他要演，就给他个机会，让人家露下峥嵘，也许只是偶尔露峥嵘。你蚊子只管坐阵指挥，做你的总导演，最多他是个将才，你是将将的帅才，笑到最后，还是你帅呆了。”

梅竹忍不住笑了起来。建国不屑的说：“我看不出他有什么板眼，一亮腔一拿调，我就知道连什么是板眼他都不懂。我老张系出梨园世家，只不过是人长得寒碜了一点，天生是演反派角色的命。要不，我也要争演男一号。露脸的事，谁不想干。”

萧云见哥哥和蚊子他们说个没完，和梅松一起走了过来。秀才二蛋他们也跟了过来。江城一帮知青聚在一起，爻易的一帮知青聚到另一边，唧唧喳喳说些什么。当地青年自成一堆，靠在另一墙角边叽里呱啦说话，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

苏雷心想，看来，不只是蚊子争强好胜好出个人风头的问题。是两帮知青的矛盾对立。秀才在外边流窜了半年，最近才回来，搭讪说：“雷拐子回来就好说，蛇无头不行。拐子，他们欺负咱们江城的知青，骂我们是蛮子。”二蛋骂骂咧咧的说：“格霸蛮！演个小炉匠也跟老子争。是靠这几个工分能填饱肚子？一天的工还不够包烟钱，不晓得有个么争头？”

二蛋的不满引起了梅竹的抱怨：“就是！又不是争房子争地？争得屁流！本来文哥要我演小常宝，那个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也要争这个角。好，你争我让你，我演你妈，还长你一辈。没有相当的功底，老太婆的角色你演不了。”

建国插言说：“你不是演小常宝的妈，是演李勇奇的妈。”梅竹柳眉毛一挑，杏眼睁圆了说：“哎哟，我不是半铫子。不是拐个弯么，勇奇和常宝他爹是一辈的，这么说我还是她奶奶。”

苏雷笑了起来说：“对了，都像梅子这种肯让贤的态度就好办。”建国学着爻易话说：“那妞娃唱腔还可以，就是有点妖精的很得狠。还是社会经验不足，没受过夹磨。为争这个角色还跑去找龚秃子哭鼻子，哪不正好投怀送抱，你们不信看，她早晚要栽在龚秃子手里。”

苏雷闻言心里不免有了沉重感，对蚊子说：“叶书记把这项工作交给你抓，你就要想办法抓好。要摈弃地域观念，天下知青是一家。不要把个人荣辱看得太重，学学韩信，跨下之辱也受得。何况这不过是一项业余文化生活，咱们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什么争头？”

萧云附和说：“文哥，你就听我哥的话没错。南无弥勒佛！大肚能忍，忍世间难忍之事。咱们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就是了。别为这小事气得胃穿孔,我手上的宝剑可不是手术刀，既治不了你的病，也救不了你的命。”

蚊子耍起贫嘴说：“行！不听别人的，我还不听贤内助的？”说着拉起萧云的手看手表说：“九点一刻了。”建国嘻嘻哈哈开玩笑：“还是‘党代表’的话管用。”萧云笑着骂建国：“去你的！又胡说八道了。”建国笑嘻嘻的说：“我么样胡说八道了？在知青中文哥是唯一的党员，你是唯一戴手表的，你就是‘党代表’。他不听你的听谁的？”大伙哈哈笑了起来。

在会议室另一端的爻易知青听到这边放浪大笑，不免投来嫉恨的眼光。苏雷说：“走，过去和他们沟通沟通。”大伙便走了过去，苏雷爽朗的一笑说：“大家好！我叫苏雷，刚刚从叶书记那里领命，他让我来抓这次演出组织工作。听说你们把江城的知青叫蛮子。干工作么，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蛮咵，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天下知青是一家。更何况咱们都是荆楚人氏，同是天上九头鸟。听说你们是来自诸葛故里，我很向往那地方。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块风水宝地呀！所以我看你们中间有不少藏龙卧虎之辈。但是时至今日，我们也不必要像孔明先生做隆中对，一定要三分天下。咱们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就要同心协力把工作做好。你们说，是不是？”

苏雷一席肺腑之言，顿时让爻易的知青捐弃前嫌。看来以苏雷的才干当个小学老师的确有些大材小用。爻易知青中的龙头大哥上来和苏雷握手说：“这位拐子说得好。兄弟叫杨得志。江湖人称玉树临风。”苏雷打量着他，这小子有一米八几的个子，长的倒也干净，就是话语间散发着一股江湖味。

苏雷是反感这种人的，不过苏雷还是奉称道：“不错！一看就有大将风度。”玩笑中带着嘲讽说：“兄弟，委屈你了。让你演侦察排长太可惜了。不过，到了坐山雕手下，你就是滨绥图佳保安第五旅的上校团副。‘老九’，跟着三爷好好干，‘来日方长显身手’，不洒热血咱们照样写春秋。何必一定要争个你长我短，头破血流呢？”

萧云和蚊子思维都很敏捷，听得出苏雷话里有贬，嗤地笑了起来。爻易的知青只觉得苏雷说话诙谐，由衷而笑。杨得志听出决定让他演杨子荣了，口气放谦和了说：“雷哥，其实我们也不想争么事，只觉得主角都让你们江城的知青演了，心里不服气，要硬这口气。”

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挤到苏雷跟前说：“龚主任已经决定了，让我演小常宝。”苏雷看着她几分稚嫩，几分秀气的鸭蛋脸，笑道：“不错！一看你就是小常宝的最佳人选。男女一号就这样定了。明天再把其他角色敲定，戏就可以排演了。春节也快到了，完成了任务，咱们也好回家过年。”小女孩说：“龚主任说了，知青们不准回去过年，戏排好了要上县里汇报演出。说是要抱个金娃娃回来。”

苏雷心中泛起一股凉意，心想，今年又回不去了！建国也是好意，但他说话习惯了那种二五点子的话，嬉笑地打量着小女孩说：“这个小妹长得的确是个金娃娃，蛮可爱的。当心有人也想抱你这个金娃娃哟！”小女孩有些气恼，脸马上拉长了，斜瞅着建国说：“流黄蛋！恶心！”

苏雷替建国辩解说：“小妹妹莫介意，他是个闹药，喜欢瞎闹。你莫看他长了副贼鸠山的脸，良心大大的好。咱们中国有两句俗话：一句是海水不能斗量，看人不可貌相；一句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有两条成语：人心险恶，人心叵测。个中滋味，希望小妹妹细心体会。有道是人生多歧路，生活多陷阱啊！”

杨得志是个豪爽人，瞪眼训斥小女孩说：“龚心如！你听雷哥说话的水平，没错！你莫看龚秃子笑眯眯的一张脸，要认你做干姑娘，那绝对不怀好意。”建国讪讪一笑说：“对不起！检个讨，我这个人说话欠水平，既没有我们雷哥说话的艺术水平高超，会引经据典，层次分明，头头是道。也不像杨哥说话这么直截了当，一语中的。我是好意说错话，不是流黄蛋是皮蛋。你就不要恶心了，皮蛋吃起来还是蛮香的。”说的小女孩笑了。

蚊子要显示他的主导地位，遂说道：“各位好！这几天咱们有些小误会，你看我的鼻子不顺眼，我看你的眼睛起肝火。从现在起，咱们冰释前嫌，相逢一笑泯恩仇。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叫张建国，艺术上是内行，正而八经的梨园世家子弟，父母过去都是唱豫剧的。别看是唱戏的，抗日战争扛过枪，解放战争受过伤。十四级干部，高干哪！这是梅竹……”

杨得志一摆手说：“嗨！都不用介绍了。一下来，你们的大名就如雷贯耳，什么雷子，蚊子，梅子，鬼子，还有个会武功的仙女。”苏雷笑道：“所以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老兄不宰我们几刀，心里就别扭。”大伙放声笑了起来。

只要头绪理顺，下面的事就好办。第二天苏雷协助蚊子把各个角色派定，排戏的事就走上了正轨。蚊子风风火火去忙了，苏雷倒落了一身轻。他就是一个举重若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