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谈
随着村里公鸡的一声嘶吼，洛呆这才缓缓清醒过来，他一夜未眠，只是仰躺在床上胡思了一晚。
昨夜季南风的到来使得洛呆深深地意识到自己距离真正的高手还差着很大一截，这让洛呆很挫败。
他一直以为自己与季南风平日里交手中未尽全力，或许真正爆发出来纵然无法取胜，也绝不会像平时那样只是短短几招落败。
结果，他想错了，季南风也留有实力。
纵然季南风传授洛呆武艺，教导洛呆作为一名合格死间的技巧，但洛呆心里对季南风却绝没有处于师傅般的尊重。
洛呆觉得季南风或许更像是自己人生攀岩的垫脚石而已，他心里是看不起季南风的。现在，万万没想到平时不着调，邋里邋遢的季南风竟然是一名鬼面！
这让洛呆霎时间感到绝望，尤其是自己未曾外显的绝招被季南风轻而易举的破掉时。
洛呆感到疲惫，他缓缓起身，将屋子里散落的椅子碎屑清理干净，看着手中的碎渣洛呆感到手掌又有些隐隐作痛，昨晚季南风那招以劲传力，借着椅子巧妙的破掉了自己那式不疑。
绝对的力量，毫无花哨，这或许是季南风对于武道的理解。
洛呆直起身，看向窗外，秋季的清晨天还是泛着乌黑，洛呆出了屋子，凉意袭来，紧了紧身上的袄子。
站在院子里的洛呆望了眼里屋阿娘的屋子，阿娘，雪儿和芳姨母子昨晚在一起很是欢乐，昨夜自己房中很大的响动却没有人进来查看，这在洛呆想来，阿娘妹妹她们应该是还在生着自己的气。
洛呆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体温的哈气冲进渐入冬冷的凌晨凉意，升起一团白雾。洛呆摸了摸肚子，他觉得自己那件事做的并没有错，但是此时也不敢去触阿娘和妹妹的气头儿，得等她们消消气，才是说话的时候。
洛呆感到很无语，自己回家两天，饿了两次。现在，他要去解决肚子问题了。
纵然是在乡间，也显少有人这么早起床的，如今不是农忙，没有人天生就喜欢早起，何况又是这种秋凉天，都会在被窝里窝着暖身。
穿错村间的小路上只有洛呆在不紧不慢的走着，路边引水小渠流水缓缓，发出“咕咕”的声响。
“咚”“咚”“咚”洛呆伸出插在袖子里的手拍了拍一户屋子的房门，这是村里勉强可以算是个饭馆的地方，不过大部分人只是来喝喝茶聊聊天，打打小牌的。
“咚咚咚咚”洛呆见半天没人回应，估计着老人家耳朵背，因着加重了力度。
“谁啊这是！”任谁被人大清早的吵醒语气也不会太好。
“生爷，我，洛呆。”洛呆语气很轻，小心的回道。
一阵缓重的脚步声响起，打屋子里向外走出来，“吱呀”一声，房门从里拉开来，一道人影径直扭过身子向里走去，洛呆紧随其后。
“哈啊儿，阿呆，不是你生爷爷我说你，老人家的本来就有些失眠，我昨晚到了后半夜，那眼还是睁着呢。”文生一边抱怨一边打着哈欠。
“哎，哎，是是是，生爷，我...我的错，我的错。”洛呆跟在后头一个劲的赔不是，他也很不好意思，印象里，生爷向来天没亮就起来开张了，却没想很久没来，打扰了老人家的睡眠。
“行了行了，说吧，找我啥事？”文生挥挥手，直接问道。
“没什么事，这不是我马上要回衙门去了，过来找您吃个饭，聊聊天。”洛呆笑道，他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被家里“赶”出来了，饿着肚子。
文生听完笑着摇摇头向厨房走去，开始摆弄起来，洛呆则端端的坐在厨房隔窗处的一处石凳上。
“你呀，别把你生爷当傻子，你去年就有这么一次，跑我这吃吃喝喝的，我一问村长，原来被你阿娘撵出来了，原话没变。”文生隔着窗子冲着窗外的洛呆喊道。
洛呆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脸红了，被人揭穿，好不尴尬，他索性摆弄起院子里的石头开来，假装没听见。
文生听院子里没回应，向外探着看了看，见洛呆“认真”的摆弄自己家院子的石头，不觉嘴角露笑，“这个臭小子。”噼噼砰砰的又开始忙活起来。
“阿呆，进来生火，快点儿的。”文生菜切了一半才想起锅灶还是凉的，不觉暗骂一句“老糊涂”！
“誒誒，来了来了。”洛呆拍了拍手上的灰，将手里的石头放在了原处进了屋子。利利索索的便开始在炉灶里生起了火，洛呆在家里没少干这事，信手拈来。
“说真的，你阿娘一个人拉扯着你们兄妹两个也不容易，回去好好认个错，你阿娘不会真的怪你的。”文生边切着菜边和洛呆说着话。
“恩恩”洛呆回应的有些低沉，他不明白阿娘为何为了一个外人发那么大火。
没有多大功夫，文生操刀做了三样小菜，他不吃，准备回房子睡个回笼觉，冲着洛呆挥了挥手就进了里屋。
此时天已是大亮，洛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前石桌摆着三道小菜，明眼可见白雾升起。 洛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是农家土酿，一线劲味入喉。
洛呆是不喝酒的，但现在，他觉得喝点酒会好点儿。
洛呆将手里的酒杯轻轻按在石桌上，压抑着心底的怒气：“师傅，您玩够了吗？”洛呆心里攒（cuan）着火气，自昨晚季南风的跟踪开始。
“哈哈，你倒是张心眼儿了，知道观察下四周了。”季南风从屋子顶上一式“纵云间”翻身落到地上，径直朝洛呆走来，也不客气，大咧咧的拿起石桌上的筷子，尝了口菜，点了点头。
又拿过洛呆喝过的空杯子斟满仰头入口，皱了皱眉，指着酒杯说：“这真TM不是人喝的，不过菜还可以。”说着又捞了一筷子。洛呆就直直的坐在季南风对面盯着他，也不言语，面上的阴沉毫不掩饰。
“呜...呜，别阴沉个脸，师傅我绝没跟踪你，我是来吃饭的，巧遇，巧遇，啊。”季南风正啃着鸡爪，语言含糊不清。
洛呆听后脸上这才好看些，他很讨厌暴露在他人眼下，尤其是季南风。他不打算喝酒了，那个酒杯季南风用过。洛呆起身去厨房重新取了双筷子坐下吃菜，他早就已经饿了。
“你们这穷乡僻壤的，也就这家家里还有些好菜，我偷吃两天了，那个老头做菜确实是把好手。”季南风吃着饭也不忘一个劲的嘴碎。
一顿不是很愉悦气氛的会餐很快便要结束，没几个菜，两个人也只是勉勉强强填饱，季南风随手用袖子抹了抹嘴，对着对面的洛呆小声道：“知道我这次找你是干什么吗？”
一阵口臭扑面，洛呆皱着眉屏息，摇了摇头。
鬼面出手绝不是小事，也绝不是好事。
“宫里丢了一样东西。”季南风随手蘸了点酒渍在桌子上划弄了一番，洛呆看了一眼，桌上写着“玉玺”两个字，季南风见洛呆看完便赶忙用袖子蹭去桌上的痕迹，也不再言语，低着头捡着菜盘里的残羹。
沉默了一会儿，洛呆缓缓摇了摇头：“我不信！”说完盯着季南风审视一番。
季南风扔掉手中的筷子，喊道：“你不信？我告诉你，上头命我主管的便是蒲丰县这一片的情报，不然，我堂堂一个鬼面，帝都四品佩刀官印，会来这么个地方受苦？”季南风一脸嫌弃的诉说着他对文村的印象。
“这种机密要我做什么？我可还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死间。”洛呆还是不明白季南风为何偏偏找他。
“你是我选上的，这种历练的机会我怎么会便宜了外人，你说是不是？”季南风笑起来总是让人不自觉的盘算着他的话能有几分是真，但对于洛呆来说却是一点也不信。
洛呆沉默着并未回话，这使得季南风也感到没趣，他不喜欢自己表露真心时应对的是对方的冷漠。
就这般过了一会儿，饭菜早已剩下渣汤，季南风这才开口，这该是他此次谈话的“句号”。
“既然你来了，那我也就不废话了，今夜子时前你去村口等我，守住时间，我不会再去找你了。”季南风正色道。
“你要给我准备一套夜行服。”洛呆要求道。
季南风理所当然的表情，点了点头，该说的都说过了，他该走了，也不知在文村找了个什么地方落脚....
洛呆将桌上的酒坛端起来狠狠地灌了一口，剧烈的咳嗽配上面色的潮红，洛呆觉得舒服多了。洛呆一个人慢悠悠的出了院子，他知道生爷睡下了，也就没打扰。
纵然现在有些不受待见，洛呆终归还是要回家。
一进院子，正见到洛雪和阿南在院子里逗着“乖乖黄”，这只狗洛呆记得昨天洛雪提过，现在被阿南按住让洛雪一个劲的摸着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哇，这只狗真可爱，我也想摸摸。”洛呆强挤一脸笑容，亲切道。
阿南看到洛呆进来便不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收住，紧紧地牵着洛雪的手，他还是记得昨天洛呆拉着娘亲脸上的冷淡。
“你怎么还在？不是该回衙门的吗？”相比阿南的沉默，洛雪便显得直接很多，就是不欢迎你。
“哈哈，我准备明....”洛呆腆着脸一个劲的微笑道。
“阿南，我们牵着乖乖黄去洗洗，好臭，好臭。”洛雪轻易打断洛呆的话，捏着鼻子喊道。于是，两人不再理会洛呆，拉着手向外走。
洛呆脸上僵笑的站在原地望着这两个小鬼的背影，感觉这是他们第二次无视自己的存在。
洛呆苦笑一声，这也是自己活该，他不再去想这些事，径直进自己的房间，今晚有行动，他要做些准备。
“铿”
洛呆抽出手里的卫刀，指尖轻弹，这是自己的伙伴，每次行动前他都忍不住擦拭一番。不仅仅是为了用起来顺当，更多的，他觉得这是一种交流，一种老伙计间的信任。
人影微动，手拿着布帛轻轻擦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