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秋收暴动（1）

湘赣边界大地，躁动起来，一路路干戈疾动，一堆堆柴火待燃。他们一部分是没有赶上参加南昌起义的原国民革命军某总指挥部警卫团，一部分是湖南平江和浏阳的农军、鄂南通城和崇阳的部分农民武装、安源煤矿的工人武装等，还有起义前收编的当地邱国轩先为黔军，后为土匪的武装，统一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二、三团。

崇阳的农民武装受夏明翰之命，在队长余经邦的率领下昼夜兼程，赶往休县参加秋收起义，曾是毛泽东农民运动讲习所学员的余经邦，执意要去老师身边，也只有这个秋收起义军不只是军队，还有了众多的农民武装。太阳扯开晚霞时，行至距休县十里地。见大路边倒下一叫化子小女孩，抱起呼唤：“细妹子，细妹子……”

小女孩醒来，见被一面容白晰的大人抱着，眼对眼，童真的感觉往往准确，感觉出那双大人眼睛里透出的是出自心地的善良。周围都是带枪带长矛大刀的人，也不怯生。

“我饿。”小女孩有气无力地说。

“给！”绰号牧童的农军小战士抢先递过两个行军干粮——烤红薯。不过，别看红薯土气，营养价值不同凡响，尤其烤香带劲。

小女孩被抱直身子，接过烤红薯，并未显得急不可奈，先小吃了两口，接着就忍不住狼吞虎咽了。

“慢点吃！”众人七嘴八舌，“当心哽着！”

“细妹子，你叫啥名字？”队长余经邦问话。

“刘彩香。”在封建旧中国，与很多连大名就没有的女性好一点的是，小女孩还有大名。虽然面黄饥瘦，却是个美女雏形，显然是因营养缺乏造成。

“家在啥地儿？”

“葛沟”

“离这里多远晓得吗？”

“不晓得。我出门的时候，谷子，还是青苗。”

“为啥离家出走？”

“我家欠，财主曹家的租，已经积了三年，更还，不起了。曹家把我弄去当童养媳抵租，是个哑巴，大我十二岁。还要给我缠，缠小脚。我偷跑了，不敢回家。”

“为啥不敢回家？”

“伢老子打我，说嫁鸡随鸡。”

余经邦低吼一句：“封建旧风俗害死人。”接着举起拳头带头呼口号：“打倒封建旧风俗！”众战士呼应：“打倒封建旧风俗！”连呼三遍。

余经邦说：“细妹子，我们把你带到休县城安置，愿意吗？”

“愿意，愿意。”小女孩刘彩香求之不得。余经邦欲背小女孩，被小战士牧童抢过。战士们笑道：“你还要人背吧？”牧童哼一声：“别小看我，我八岁背着小弟弟给东家放牛羊，背了两年呢！”

“好吧，大家轮换着背！”

二十一岁的余经邦虽是农民，家财富裕。他是夏明翰引导走上革命道路的。而夏明翰家更是拥有良田百倾，佃户二十家，出身豪绅家庭。按理，打土豪，分田地，夏明翰就是被革命的对象。然而他们自己也参加革命并领导革命。是什么使他们抛家弃业，放弃优越生活？

在百个人中难有两三个读过书的社会里，夏明翰、余经邦能够从小读书，当然因为是有钱人家。夏明翰与余经邦曾受教于毛泽东“农民运动讲所”。27岁的夏明翰时任中共湖南省委委员兼组织部长。在湖南积极组织秋收起义农民武装。余经邦毕业于郴州法政学校，毕业便改做教育工作，推翻旧制度，建设新社会，宣传进步思想。他所率领的二百农军已是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

这是一场汹涌澎湃的革命风暴，正义的反抗，冲击着反动黑暗的统治，生活在苦海中的劳苦大众看到了摆脱压迫的曙光。

“毛委员，我们来了！”农军来到前敌指挥部，见到毛委员的感觉就是靠在了乘凉的大树下。毛委员接见农军部队，喜形于色挥手道：“农军同志们好！”与二百农军握手个个俱到。见还带着一小女孩，笑呵呵地说：“你们这么年轻，还带上了革命接班人啦！”余经邦长相英俊，略带腼腆地说：“是我们在路上捡的，叫毛叔叔！”小女孩刘彩香便叫道：“毛叔叔！”毛委员拉过小女孩到身边，余经邦介绍了小女孩来历，毛委员说：“这么小的细妹子敢于反封建，是个革命的苗子！给细妹子洗个澡，换身衣服，先留在这里再说吧！”

小女孩刘彩香被暂时安排给前敌指挥部女战士谢另芝带携，吃上了饱饭。毛委员用自己的钱托人买了花布，亲自送给刘彩香，命谢另芝及时找人作成衣服。聪明的小女孩懂得了轻重，感动得童泪滚出，深鞠一躬：“谢谢……毛委员叔叔！”毛委员拉拉小女孩的手，摸摸脸，微笑说：“刘彩香，快快长，拿起枪，打豺狼！”大人叫小孩子的大名，尤其是小女孩，刘彩香朦胧地感觉到了什么，朦胧地震撼了。

是什么？是她还不懂得的千年的男尊女卑的破除，妇女将翻身得解放，男女平等，对女性的尊重。

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按预定计划进行。起义部队共约5000人，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确定旗帜底为红色，象征革命，旗帜中央的五星代表中国共产党，五星内的镰刀斧头代表工农。起义部队以夺取长沙为目标，部署各团的行动计划。参加起义的铁路工人和农民，首先破坏了岳阳至黄沙街，长沙至株洲两段铁路，切断了敌人的交通运输。

9月9日，驻修水县城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师部和第一团官兵，全副武装来到县城紫花墩操场集合，墙上刷写着标语：“工农兵暴动起来打倒土豪劣绅！”接着，配合军事行动的200多人的农民自卫队押着8个五花大绑的土豪劣绅和反革命首恶分子来到操场。随后，修水县党组织负责人樊策安率领农会、工会负责人以及数千群众簇拥着县农民协会、县总工会的招牌，敲锣打鼓进入了会场。队伍集合完毕，师长余洒度作了简短的动员讲话，庄严宣布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誓师起义。宣布起义的口号是：“红色领带系在颈，只顾死来不顾生！”

前敌指挥部通令三个团各自整队出发时，唱《国际歌》壮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还没有条件统一军装，那是种风景，农民装与旧军队大盖帽军装混杂相映，唯一统一的标志就是红领带。

啪，啪，啪——！这是向黑暗的旧世界开火的发令枪声，声声充满锐气。

秋高气爽的湘赣大地，天晴转阴，几朵乌云游动不安。

第一团从江西修水出发，余经邦所部二百农军编在一团。

何长工向余洒度报告：“邱国轩参加起义，已向我军靠扰！”

“好，命令邱国轩团长，与我部汇合，攻占平江长寿街。”

9月10日，部队到达渣津，与收编的邱国轩四团汇合，召开千人群众大会，宣传中国共产党的主张和秋收起义的伟大意义，号召工农团结起来与国民党反动派和土豪劣绅作殊死的斗争。大会镇压了从修水押来的最为群众所痛恨的几个恶霸。千余工农群众和部队在渣津举行了盛大的游行，然后部队向平江进发。一团兵强马壮，人人奋勇当先，当天拿下朱溪厂，随即越过修水、平江边界，占领平江龙门厂。

9月11日，卢德铭经历突出重围，又在当地农民掩护下赶到师指挥部。部队集合，余洒度高兴地叫道：“老团长回来了，请老团长讲话。”卢德铭介绍了他离队后找共产党的情况，此来是担任秋收起义前敌总指挥，毛泽东任书记。

卢德铭问秋收起义的具体部署。 余洒度高兴地说：“卢总指挥，已按您的指示制作了军旗、袖章、红飘带和印章。部队已布置完毕，今天，我们就可以攻克平江，立下暴动第一功。”

卢德铭：“毛委员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

余洒度：“毛委员通知，命令我部尽快向三团靠扰，汇攻浏阳、长沙。”

此行何去？

赣江风雪迷漫处。

命令昨颁，

十万工农下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