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 人头金字塔

四十三 人头金字塔

从那之后沈五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人们也不议论他，甚至刻意的回避聊起他。所有人知道的只是他已经去了东北，可是不是真的在东北？在东北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也不往家里捎信。而他的六弟沈老六却一如既往的在村里生活着，同时他也在默默的养活着阎王婆子的孩子，也就是红眼活死孩子。

关于阎王婆子的死很多人都是默然的，这个人毕竟是闫明之的老婆，活着的时候没少使唤老百姓，让老百姓恨得牙根痒痒，所以死了也就死了，不会让人重视。等黄猛带着李建明和黄磊把阎王婆子的尸体埋了，想回来处理活死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不知道被谁抱走了。后来打听才知道，黄庆的老婆的奶多吃不了，所以被沈老六带到了黄庆家。黄庆也知道这个孩子是他黄家的后代，所以也认真的养活起来，对这个孩子和自己家的孩子一样，而这孩子或许是由于吃人奶的原因，那眼睛也慢慢的从红色变成了普通颜色，和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

黄庆知道这活死孩子和他的孩子同名也叫“黄三”，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活死孩子一个名字，于是就把自己的孩子改名为黄仨。

沈老六把财宝变换了一部分钱拿给了黄庆，说这是阎王婆子死之前留给孩子的。那阎王婆子是地主婆子留点钱也是理所应当，所以黄庆没有怀疑就收下了。即便如此那沈老六依然隔三差五的送来一些米面和地鼠，那时候已经是三年自然灾害的前奏了，所以米面和地鼠是非常珍贵的，但黄庆知道要养活两个孩子这是必不可少的，也就欣然接受了。

可是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行了，地鼠越来越难抓，而粮食更是坐吃山空了，大队里剩余的一些粮食种子甚至都被人偷了去吃了，这让大爷爷十分的恼火。可又能如何，所有的村民都是缺吃少穿的，只要能入口的东西几乎都被抢光吃光。

大爷爷和黄猛也不止一次的去了镇里要救济粮，可是镇里也没有，就连镇上的领导都从地里挖野菜跟吃。村子里的所有人已经意识到让粮食烂在地里的后果了，而这样的惨痛教训仅仅是刚刚开始而已。

后寨村的状况已然就算是不错了，这里的村民不但可以种粮食，也可以上山当猎人，就算能吃的都吃了，山上还有野菜野果可以充饥。而远一些的村子就不同了，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残局，饿死的人比比皆是，有的甚至全家人饿死在了炕上。

这阶段里很多人都奔着东北和山西的亲戚去了，也有一部分人没办法就考虑到后寨村紧靠着的死孩子山和黄坟子岗上来考虑条生路。其实这些外村人有的也听说过这两个山上闹过的玩意，但是比起挨饿来红眼子野狗和半截老妈子算不了什么。

尽管坐拥着两座山，可饥饿的后寨村村民并不打算和外村人一同分享山上的物产。他们要尽可能先保住自己的子孙后代，所以勇敢的后寨村后生们就组织了一支保卫队，专门对付来偷山上物产的外村人。

而后寨村自己人可以在白天的中午到下午这个时间里上山采各种物产，比如蘑菇啦，各种野菜啦，神仙土啦，榆钱，各种鸟类，豆虫，蜂蜜，蜂卵等，只要能入口的村民们就会得着。像地不平这样的老手甚至可以套到狐狸和地鼠，当然这里是没有黄鼠狼子的。可是奇怪的是，这里明明是死孩子山，却没有一个人在这里看到过红眼子野狗，更别说抓到过红眼子野狗了。

这就可以体现出人多力量大的好处了，人多所得的物产就多，不论是抓鸟还是采果子都能比人少的多处很多花样，晚上的时候大家把采来的东西往厨房里一送，拿一丁点的橡籽面煮在一起稀里糊涂的喝下去多少也可以压饿。

不过像黄猛这样的壮后生可就难熬了，这一定点的饭根本就当不了什么。汤文静眼看着心爱的男人瘦了下去，心疼的直掉眼泪，每次吃饭她都把自己碗里饭留给黄猛，可黄猛宁可让饭烂在碗里也不吃一口。

这一晚黄猛实在饿得睡不着，就坐了起来，他听到天井里李建明和黄磊在说话就走了出去。

李建明怕影响了汤文静和黄猛休息，就故意压着声音给黄磊说：“要我看，那河里的东西咱们可以动动试试了。”

黄磊说：“是想动动，但是我就怕里面有什么脏东西，前年虎哥不就是在那后地河的桥上出的事儿吗？”

李建明说：“可现在不是没办法了吗，你看看咱猛子哥都舍不得吃都留给了嫂子，嫂子也舍不得吃，真要是能弄到什么东西那太好了。”

黄猛已经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俩打算打后地河的主意。李建明听到黄猛走出来后站了起来说：“猛子哥，把你乱醒了了吧。”

黄猛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就是睡不着，我听你俩说要去后地河找吃食吧。”

黄磊说：“是啊，猛子哥，山上能吃的眼看着也都差不多了。黄坟子岗呢有点远，自从出了那几件事儿，谁也不敢动黄鼠狼子了，所以就只剩下咱那后地河了。”

黄猛说：“黄坟子岗咱不去，不代表其他村里人不去，再说了，你就是弄到黄鼠狼子也不会吃，那东西的味儿太大了。”

李建明说：“地不平会弄，我吃过他熬的黄鼠狼子肉，味有点是有点，但是可以吃。”

黄猛说：“不行，就是黄鼠狼子能吃也不要吃，咱们都见过黄鼠狼子是怎么把人弄死的。”

黄磊说：“猛子哥要这么说就只剩下后地河了，我听人城里人说，河里的东西是都可以吃的，就连那蜗牛子和河蚌都能吃。”

黄猛看了看黄磊说：“这也能吃？”

黄磊笑了笑说：“猛子哥，他们都不知道就我知道这个蜗牛子和河蚌怎么吃，也知道怎么抓。”

那时候村里人是不吃河里的东西的，很多人都觉得河里的东西脏，而且那条后寨河是很邪性的，早年的时候日本鬼子曾经把人砍了，把人头扔进了后地河把身子埋在了死孩子山上，所以这河里的东西都是吃人脑袋上的肉长大的，想想就想吐。再加上后寨村的村民是靠种地和打猎过日子，河里的东西他们是看不上的。这些还不算，就前年黄猛的弟弟黄虎就是在后地河的桥上被河里的物件用泥巴糊成一个泥巴柱子的。

黄猛面对李建明和黄磊的提议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屋子里的汤文静他心里就一阵的酸，怎么忍心让这么好的女人跟着自己受苦受罪。

他一咬牙说：“当断不断不是男子汉，我看明天我们就动动这万年不敢碰的后地河。”

听到黄猛这么说，李建明和黄磊心里都有些兴奋。不过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应该怎么动？

李建明问黄猛说：“猛子哥，这后地河那么大，我们应该怎么弄呢，咱也没船啊，而且以前也没人动过啊。”

黄磊这会有点担心了，他忧心忡忡的说：“是啊，后地河自打我记忆中就没干过，就是干旱的时候，这条河里都有水，我听大爷爷他们都说这条河连着海呢，咱们能有办法吗？”

黄猛想了想说：“我之前听我爹说过他有个济宁的朋友，这人家住在微山湖，他们就用几条船把网连起来，然后从东划到西就能上来很多的鱼，而且鱼是最可以吃的。”

黄磊兴奋的说：“船好弄，把几跟木头绑在一起就成船了。”

听黄磊这么说李建明也兴奋了，他说：“供销社里有卖套鸟的网，很结实，十几只鸟在网里都挣不开，要是还嫌不结实，买上两个这样的网叠在一起下水肯定结实，在下面绑上点坠的东西就可以当渔网了。”

黄猛眼前一亮给黄磊说：“好，就这么办，明天你去供销社买渔网，我和建明去找几个人，上山砍木头造船。”

在村民惊奇的眼光中，几个后生把弄来的木头并排着放在了后地河岸上，周围大小的孩子围了好几圈。李建明和黄磊用牛皮绳子把这些木头牢牢地捆绑在一起，然后一前一后再横着捆上两根细点的木头，这样一艘简易的小船就形成了。

李建明又把用黄鼠狼子皮换来的几张套鸟的网上绑上了坠子，另一面系上了长长的绳子就这样一个渔网诞生了。

后生们看到这里也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也纷纷来帮忙，不一会三艘小船就造了出来。众人用力把穿推下了河，可没有一个人会划船，每个人都把船划的东倒西歪的，引得河岸上的人“哈哈”笑着。

黄猛知道这样下去没个头，就给李建明和黄磊说：“你俩负责划船，最短的时间给我学会划船。”

三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下学习起划船来了，其实划船也简单，而这些后生也聪明，所以没用多久三个人就学会了。

黄猛和李建明、黄磊分别驾驶着小船，小船的尾巴上系上了渔网，并让渔网把三条船连接起来。三人开始慢慢的向着后地河的另一个岸边划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都在等着看三人到底能弄上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来。

三个人一边划船一边兴奋的彼此看着彼此，划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些累了，不过三人还是坚持着把船划到了另一边。这时候观看的村民也纷纷的从一边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船尾巴上的网子。

等船靠上了岸，黄猛就把鞋脱了，他招呼李建明和黄磊说：“你俩也赶紧把鞋脱了，进去把网拖出来看看。”

李建明和黄磊直接把裤子一同脱了下来就穿了件破旧的大裤衩子，在场的妮子们害羞起来，不过却没见有离开的。

三个人先把渔网从船尾巴上解了下来，然后把渔网努力的往岸上拉，一边拉李建明还说：“哎呦，太重了，里面会不会套了好多的鱼啊。”

黄磊也迎合着说：“这么重，肯定是鱼。”

岸边上的人纷纷议论开了，有几个后生也脱了鞋下河去帮忙。好容易把渔网拖上岸，却发现网里捞出来是一大堆紫泥，不过紫泥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而且看样子不小。

黄猛走过去把那东西上的紫泥用手扒拉了一些，见大体的轮廓是个非常规整的立体三角形，顶端圆圆的。观看的人就更好奇了，有几个后生动手和黄猛一块，用水和岸边的枯草把三角形的物件擦干净。当轮廓稍微明显一些时再看，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来这是一个用人的头骨做成的金字塔。金字塔大约一米多高，上下一共有6层，最顶上只有一个的头骨而且非常奇怪，这头骨的脑袋壳子明显比摞在下面的脑袋壳子大出一圈来。

看着人头上空洞洞的眼窝子，在场的人一下子就跑光了，只剩下黄猛、李建明、黄磊和一些大胆的后生们了。

谁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物件，只觉得此物非比寻常的诡异，白森森的头颅加上黑洞洞的眼睛窝子，也让见过世面的黄猛愕然了。

他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洗了洗脚穿上鞋子，围着这个金字塔人头骨看了看说：“这应该不是近期才在掉进河里的，看这样子有日子了，我们问问咱村年龄最大的黄阿婆去。”

黄阿婆已经一百多岁了，在村里是最年长的，却依然耳不聋眼不花，思想非常的清晰。村里发生的事儿，她是知道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