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三边
秋风瑟咧，草木枯黄。
满眼望去，远处一片黄沙漫天，乌云遮阳。
漫山荆棘林立，到处都是悬崖陡壁。
除了老天爷的鬼斧神工下的亲手“操刀”，实难解释这天堑险崖的形成。
就是这般危耸的山崖间，两座大山相隔之中，一座高城建在其中，将这两山掩的密不透风。
看着近十丈高的高耸城墙，雄关之前，方足见自己的渺小。
不错，这便是大蜀百年来抵御北齐强大武卒的依仗——囚龙关。
这般高墙，实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过不同于往日里城上哨兵的惫懒，站在城上来回巡视的哨兵不仅面色严峻，就连站哨的守卫也比平时多出了一倍多。
这些都是因着距离囚龙关三十里外，那片黑压压一片的连建军营，那一望无际的百里连营中，正是北齐引以为傲的精锐步军——北齐武卒。
城上哨兵望着远处那片阴影，据说三十里外北齐来犯之军足有六十万人，不过在他看来，这恐怕得有百万之众，他一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这么庞大的军队。
这位哨兵时刻的站在高耸城墙之上远望着那片黑影，在如此庞大的汹涌之师面前，这位哨兵首次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当然，抱有这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齐军犯边的消息刚刚传入军中，一时间，军中仿佛炸开了锅一般。
囚龙关作为齐蜀两国边境上最为靠近的边城，平时自是有重兵把守，五万无当军驻守在此。
一直以来，也是这只队伍常与小股齐军作战，最多之时，也不过是两万齐军来犯。
因此，当前军哨探来报，大股齐军来犯之时，无当军上下一时间奋勇在心，谁不渴求立下战功，求取荣华。
不过，当准确情报传来，收到消息的主将便傻了眼。
赶忙修书一封，信马飞驰，急召驻守在镇虎关的十万戍边卫以及驻守虞水关的五万轻羽林前来支援。
于是，不过第三日，囚龙关中，便驻守了整整十八万蜀军。
中军营帐中。
戍边卫主将姜仑正坐在上位。
手侧两边则按照军中官职，依次排下，坐着三边军中的高级将官。
“最近几日，军中军心倒是安定，不过，却有些蛮壮之徒肆意滋事，虽说未曾造成太大后果，却也不利于我等边军之间的融洽和睦。”
姜仑说着话，双眼一一扫向帐中正坐的将官们。
这里，作为皇亲之身的姜仑，自然是这里坐着的人中，位次最高的。
目光相对，没有人敢与之对视。
姜仑的目光停在了无当军主将韩飞与轻羽林主将王修之间，面色平静的望着二人。
王修狠狠地瞪了韩飞一眼，站起身拱着手，气呼呼的说道：“姜帅容禀，这韩飞欺人太甚，我军中将士昨日向其借些粮草，没想竟被羞辱一番，最后还动手打人。”
姜仑看向一脸怒意的王修缓缓问道：“你军中何故缺粮？”
王修在姜仑面前自是不敢放肆，拱手回道：“末将星夜赶来支援，后勤粮草一时耽搁，今日清早方才运抵。”
姜仑托着下巴，想了想，淡淡道：“既是耽搁了军粮押运，那留这粮运官何用，传我将令，将轻羽林的运粮官推去校场斩了！人头挂在轻羽林营中辕门示众。”
未待王修言语，姜仑身旁的亲兵已应“诺”出去。
“姜帅！这....”
姜仑挥了挥手，打断王修的话，厉声冲着众将喝道：“此事就此作罢，日后若再有人胆敢纵容手下斗殴，本将斩的，就不是这些小角色了！听明白了？”
王修只能将嘴里的话咽下，跟着帐中众将恭声应是。
姜仑冷冷的望向始终一话不说的无当军主将韩飞。
眼神望来，韩飞赶忙低下头，额间微渗冷汗。
他清楚姜仑这是在警告自己，昨日确是自己暗中吩咐，特意为难一番轻羽林的兵士。
他与王修之间早有旧怨，伸脚下绊子的事儿自是毫不考虑，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会将事情闹大，竟被姜仑议事之时专专提了出来。
姜仑淡淡的将目光收回，接着说道：“我军哨探来报，北齐首批攻城重械已经抵达，看来对方不打算与我军对耗，北齐的首攻就在这几日，具体的联防方略我已经下发下去，怎么做，不需要我来教吧。”
众将忙道“不敢”。
看着姜仑挥了挥手，众将方才起身离开。
出营帐时，韩飞刻意让下半身，等待王修先行。
王修看着这个“死对头”背对姜帅时脸上露出的一副小人得志。
怒“哼”一声，踏步离去。
只待这些将官离去，姜仑方才靠在椅上，冲着从偏帐进来的老者摇了摇头。
“这群蠢货，北齐都列军城外了还在为着私事相互内斗。”
老者走到下首左位坐下，劝道：“东主莫忧，这囚龙关素以“险”“高”“陡”著称，当年高祖选择此地建城，也正是看上了此地的易守难攻。莫说六十万齐军，便是百万齐军来攻，也发挥不出其人数上的优势。”
姜仑轻揉了下额头，忧心道：“我担心的并非这个，而是北齐此番大军来犯的意图。”
“多少年了，齐军何时胆敢抽调这么庞大的兵力来战，而且，你可知道，哨探来报说，有支军队打的可是镇守齐楚两国边境大营——江南大营的旗号。我现在担心的，是南楚那边。”
“你是说，南楚与北齐...？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然，如何解释这支北齐大军？”
“可曾报予陛下。”
“折子已经送去了。”
老者一时间面显惊色，这怎么可能？南楚怎会与北齐联手？
难道楚皇不知，一旦蜀国破灭，自己岂不是无异于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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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楼。
二楼之上，一位贵客将整个茶楼包场。
店中小二们殷勤的跑上跑下，忙的不亦乐乎，只因老板郑重交代过，这二楼包厢里的贵客身份尊贵，万万不可得罪。
五皇子和月公主坐在二楼最里边的一间，向着围栏杆望下，可以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过客，感受着市井的繁华热闹。
洛呆则安排一众侍卫，五人一桌，分作四桌，将五皇子那间阁房严密守着。
就连楼梯，走廊处，洛呆也布有人手。
相较于隔壁五皇子的厢阁中的热闹，洛呆所坐的茶桌则显得极为安静。
毕竟，这些人都是前来护卫五皇子安全的，可不会傻傻的真的当成是在外出喝早茶。
洛呆手握着卫刀，耳中仔细的听着茶楼中任何的风吹草动，现在，他的身份只是一个皇子身边的侍卫长。
二勇看着洛呆一脸郑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洛呆转过脸看向二勇，道：“勇哥有事？”
二勇忙道：“洛大人莫要折煞小的，叫我二勇便是。”
洛呆笑着点点头，示意其继续说。
二勇凑过来低声冲着洛呆道：“洛大人只怕有些事儿还不知道，殿下自幼便是体弱，一直以来便是以汤药为主，以强身为辅，因此我等，教与殿下的武艺，多是些漂亮把式，今日之所以打断大人，也是实属无奈，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洛呆闻言，这才明白为何五皇子殿下为何拿着一套毫无实战作用的拳法练个不停，原来是这个原因。
“怎会，若非二勇告诉我，日后我若是教授殿下一些刚劲武艺，岂不是犯了大错？在此还得多谢二勇的告知。”洛呆拱手道。
二勇忙见礼道“不敢不敢”。
二人正说话间，楼下响起一阵嘈杂。
洛呆刚一闻声，便赶忙起身向楼下走去，二勇等人紧随其后。
“你这厮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拦我？”一个身着丝绸紫衣略显富态的青年粗声冲着店老板喊道。
“这位客官莫恼，今儿个小店被人包场，实在对不住各位。”店老板赔着笑，一个劲儿的拱手道。
“哎呦，那我倒是要看看，这固棠城里，还有哪个不卖我家主子一个面子。”
那青年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店老板，身后的随从不耐烦的将挡在店外的小二推开一边。
青年进到店里，四处看看，只见整个店里一楼一个人也不见，“哼”笑一声，挺着胸膛便朝着楼梯走去。
刚踩上台阶，便与洛呆迎了个正对面。
青年看着洛呆一身劲装打扮，料想着对方只是个富家的护卫而已，打量一眼，轻蔑道：“我家主子要在这儿喝杯茶，去叫上头人下来，趁早走人，不然....哼。”
“不然怎样？”洛呆望着眼前的嚣张之人淡淡道。
那青年看着洛呆发问，掰了下腕子，狞笑着道：“不然，我就帮把手，叫你们滚蛋！”
话音未落，洛呆探脚直踢，一脚便将青年踹下台阶，狠狠地撞在对方身后跟着的几人身上。
一声“哎呦”，只见那些直闯进来的一群人被撞翻一片。
青年捂着肚子，厉声道：“妈的，给我上！”
被撞到在地的一群人猛的站起身，抄起板凳，木棍便冲了上去，誓要给对面这个家伙颜色瞧瞧。
洛呆欺身上前，左右躲避，探掌作拳，招招一击中敌，专挑对方腹部，关节，脖颈这些脆弱之处。
这群看着人高马大的随从哪里是洛呆的对手，完全碰不到洛呆的身，便被一个接着一个的受击倒地。
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一群躺倒在地上惨叫的狼狈之人。
二勇等人站在楼梯上看了个精彩，不时地发出阵阵喝彩哄笑。
青年捂着肚子站起身，看了看四处仰躺在身旁的随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再加上听到楼梯那些人不时发出的阵阵哄笑，更是抹不开面子，阴沉着脸：“你...你竟敢打我！你给我等着。”
洛呆盯着那略显微胖的身影，从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
“滚！”
“啪”“啪”“啪”
店外响起一阵拍掌的声响。
“这是谁家的狗，倒是好生厉害啊。”
只见一位华装打扮的男子鼓着掌，微笑着冲着洛呆说道。
也不看倒地呻吟的一众随从，只是紧盯着洛呆，笑容中透着森冷。
“殿下，就是这些家伙，我不过过去商量着让他们腾个位置，他就动手打我...”那微胖青年眼看主子进来，捂着肚子哭丧着脸说道。
“滚！没用的东西！”华装男子收住笑容，冲着那人喝骂道。
看着华装男子忽然发火，洛呆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加上那微胖的青年口称“殿下”，更让洛呆眼角一紧，没想到，这个家伙背后，竟是位皇子殿下。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
看着年纪，想来应该不会是大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