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第二天上午刚过九点，交行的马行长，便亲自打电话通知林舞非，叁佰万元无息贷款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随时调拨随时转账。至于后续手续，还是请林舞非派个人，补一个给他送过去。紧接着农行的李行长也将电话给打了过来，意思却是跟交行一模一样，也是三百万！无息！这边儿刚刚放下跟农行李行长的电话，却见韩全亲自领着工行的苗行长进来了。这个苗行长一见林舞非便率先表示昨天全是他的不对！是他对政策学习掌握的不够！是他对中央人行关于大力支持地方经济建设的精神方针领悟不够！在深刻忏悔后，立刻对林舞非表示，三百万的无息贷款！一分不少！他已经安排手下全部作好了，林舞非可以随时划账调拨！见人家是这么个态度，林舞非便不再拿架子压人的热情看座敬烟，还说在这个事儿上，完全就没有怪罪他苗行长的丝毫意思。昨天他也知道，直接让人家苗行长挑头，是为难了人家。把握这个尺度，也的确是困难了一些。还说他林舞非还要感谢苗行长，这个头给他开的还不错！没有直接顶了自己，就是对自己的最大支持。
末了，苗行长离座时对林舞非道：“林书记啊，内部消息啊！春节过后国家就要发行国债了。这次的利息是相当的高！要不要我在工行帮您提前认购一部分啊？”
林舞非想了一下，看着苗行长笑道：“其实关于金融方面，我林舞非还真是一窍不通！这样吧，若是你苗行长这个专家说合算，那到时候你就做主帮我认购一部分吧。办完了，我直接拿着钱去贵行兑付就是了。届时再好好一并感谢你苗行长。”
“我会看着办，我看着办……”
苗行长说罢便笑着退了出去。
苗行长出去后韩全便进来了，一进门儿便立刻关门儿对林舞非道：“老林啊，事情可有些出格了啊！今早上班儿前，我特意的骑着车子，在咱们县城里转了一圈儿，情况可是有些失控了啊！人家建行在咱们县城的一个分行，外加下面儿四个储蓄所营业点儿，可全部被接你命令的环卫局，给彻底的搞惨了啊！”
“你都看见了？闹的有没有规模？有没有把他狗操下的建行给整死？”
“瞧你这意思，是还嫌不够热闹是吧？你也不亲自下去看一看，咱们县的一条条大街上，只要是挂着建行牌子的门口，都被环卫局用山一样的垃圾给堆满了！湖西大街，人家建行的分行门口，更是被山一样的垃圾，将人家的大卷闸门儿都给埋起来了！臭鱼烂虾外加砖头瓦块儿的！硬是将整个的人行便道与非机动车道，都给堵了个严严实实！我看足足不下两卡车十吨垃圾！”
“好！好！我看环卫局长老吴这个干部，可以重用！”
“老林啊，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啊！我看咱们也就见好就收了吧，这么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整个县城的大街小巷，现在可是到处都聚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啊！再这么下去，那可是要出大事了！”
“那老百姓们都是个什么反应啊？”
林舞非还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老百姓嘛……倒是起哄看热闹的比真关心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的多。几乎全部都十分解恨的起哄道：让你们银行再你妈的吃人不吐骨头！跟他妈的政府企业权钱交易狼狈为奸！勾结在一起，硬把我们每个月的血汗工资钱，强行存进你们的银行里头！等我们需要买粮、买菜取钱了，就你妈的臭不要脸！硬霸占着不还！不是胡侃什么电脑坏了不营业，就是四五个窗口只开一个的拖着磨蹭耗时间！还都你妈一个标准的全部慢动作干活！把我们老百姓都当成傻子一样的，成天到晚的是个玩儿来耍去！这下可好了！嘿嘿……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家政府大老爷们，可算是老天开眼，有人收拾你们这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们了！”
“这就对了！能帮老百姓们出一口窝藏多年的心中恶气！就算是咱们这一招它没白出！”
林舞非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韩全却不无担心的道：“我问你，各家银行都表态了吧？”
“何止是表态啊！都俯首称臣了！每家三百万！”
“那我问你，人家建行方面，到现在可有人出面跟你交涉啊？”
“没有！所以我下一步准备再派环卫局辛苦一下，今天晚上再堆上他十吨垃圾！”
“快算了吧你！若是我估计的没错，现在人家建行的那个赵行长，应该是已经人在去省城告你老林的路上了！嘿嘿……说不定人家昨夜就听到风声早就出动了，说不定一会儿你就会接到市里的问责电话了！”
林舞非看着韩全笑道：“打一赌吧老韩，一顿饭！”
韩全看着林舞非半响道：“你的意思是……市里不会向着他们银行对你问责？”韩全就不知道这林舞非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大底气。
“问题是明摆着的。百分之十三点儿七！这也不是我自愿报上去的！总之钱我是拿不出来，市里也总得让我交账过年吧！”
韩全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的摇摇头道：“对了，今早武源路的一个建行储蓄所里，一个下夜的值班儿老头，被你的几吨垃圾给堵里面儿出不来了！卷闸大门儿被外面儿山一样的垃圾，给埋了个纹丝不动！”
林舞非一听还有这事儿，立刻对韩全道：“这可不行！有人那可就是另外的一个性质了！立刻通知环卫局和派出所，赶紧的把人先给闹出来！”
韩全笑道：“等你？等你早就黄瓜菜都凉了！我早就通知下面儿去处理了。
建行在清泉县的所有营业网点儿，就这么的被堵了整整的一天！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林舞非这才又见到了那个前天还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建行清泉支行赵行长。
那个赵行长上午十点多钟就已经到了县委了，可下面儿接林舞非的亲口命令说：现在书记正在开会，没时间接待一些不重要的低级干部。你能等就站在县委大院儿里等着吧，若是不能等就先回吧！要进不了你们银行的大门儿，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也可以先在我们县委大院儿的锅炉房里站会儿。于是，这个前天看起来还锋芒毕露不畏权贵的建行赵行长，便在零下二十度的西北风里，硬是站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中午，才在县委机关的食堂里见到了林舞非。
“要不要先委屈将就纡尊降贵，吃点儿我们穷机关的工作餐啊？”
当林舞非见到这个赵行长时，他明白，他已经替全国被他们建行欺压的广大老百姓们，将这些年来所受的全部委屈，找回来百分之零点儿零零一了！
“林书记，我错了！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的政治不成熟！”
“错了也还是要先吃饭的嘛！”
林舞非说罢便一抬手，招呼人给这个赵行长弄份儿饭上来。
“林书记，这里是我们建行市支行，特事特办，专门儿为咱们清泉县政府，办理的无息二十年分期偿还贷款手续。五百万整！请过目。”
赵行长说罢从随身公文包里，掏出来一个用塑料文件袋儿装着的放款手续，推过来请林舞非过目。
林舞非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份手续，少许抬眼道：“我看不懂。既然都办好了，回头会有人跟你联系，补办一些必要的相关手续的。”
林舞非说罢将双臂交叉撑在桌面儿，看着赵行长道：“赵行长，在院儿里头站了两个钟头，挺冷的吧？”
赵行长此时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都要扭曲变形了！强忍着内心剧痛道：“还好了，只要林书记您能消了气就行！”
林舞非扭头看着旁边儿笑了一下道：“赵行长，你一定认为我林舞非是个小肚鸡肠阴险毒辣的无耻小人是吧？我可以告诉你赵大行长，在这个县城里，在这个国家里，每天都有数以亿计的广大人民群众普通百姓，为了一家生活，在这个冰雪连天北风呼啸的人世间挣扎拼搏！他们不能人人都像你赵行长一样，每天车接车送的坐在四季如春的空调大房里，进行所谓的工作。他们中的许多人，活的连你赵大行长家里的一条狗都不如！他们都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这一日三餐与他们每一个人心中的理想生活与未来憧憬！可他们这些普通劳苦大众的所有未来与生活支柱，却每个月都被迫的全部被你们银行给强行霸占了！赵行长，你见过许多的穷学生打工仔，许多比你爷爷奶奶年纪还要大上几岁的耄耋老人们，为了区区一百、两百的生活费，米、面、油钱！却要在凌冽寒风中，冒着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一大早六七点的，就要站在你们银行的营业部门前，排着大队难民等着领窝头一样的，等着你们银行开门儿排号取钱嘛？那时候你赵行长在哪儿啊？在你家的高床暖枕上，搂着别人一辈子也没钱养活的绝色美女软玉存香？还是在豪华公车里，正浏览着一张具有身份象征的金融日报啊？或者是在大酒店的早餐厅里，正在享用你的广式早茶啊？知道你们银行里的钱是怎么来的吗？是全国的劳苦大众们，用血汗换回来的卖命钱！是全国人民超低利息被逼借给你们银行的！咋想问你们合理合法取回来的时候，就那么难啊？各种借口是五花八门儿层出不穷！还设立什么大户室VIP贵宾室！排个号也得分个A、B档次！我说你们银行是靠广大的人民群众在支撑，还是在靠着大资本家们在维持啊？若是看不起这些个广大的劳苦大众，那没问题啊！你们就别臭不要脸的拿重金去贿赂那么多的国有大型企业一把手们，别抢劫式的把这些个你们根本就看不起的穷老百姓们的活命钱，强行揽到你们银行里去啊！干什么啊？都已经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了！还只想专门儿服侍那些包夜买全套的大爷们！还就是瞧不起那些打飞机的穷恩客啊？”
这时林舞非替赵行长叫的份儿饭，被食堂工作人员给端了上来。林舞非将不锈钢托盘儿往赵行长面前一推道：“赵行长，这就是清泉县百姓，招待你银行大行长的一顿中午饭了。将就点儿尝尝广大人民群众的疾苦吧！希望吃完了对你会有个触动！等日后你坐在你的什么VIP行长大办公室里的时候，若是能想起我林舞非今天的话，就劳烦你亲自起身去去前台，看看你的营业大厅里，到底有多少的劳苦大众，在伸长了脖子看着你们那少的可怜的营业窗口！看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养活着你们的到底是几个什么狗屁VIP大客户，还是这些你眼里狗都不如的一群穷苦老百姓！”
取消事业、企业单位，工资直接被强行转存银行制度，是解决银行营业部业务繁重效率低下的唯一方法！试想，若终日排着大队，等着办理业务的庞大客户们，全是手里头握着大把钞票，等着往银行里存钱的人！那么银行岂会眼睁睁的看着每日如此庞大的资金，因为他们的业务效率低下，营业场地有限，工作人员不足等掐着大腿根儿炫编出来的谎言而白白的流失呢？保准：人员业务操作不再行尸走肉般的硬磨蹭了！办公电脑也永远不坏了！营业窗口也永远不会再无故关闭了！营业时间再也不会操你妈的朝九晚五了！肯定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都不间断营业！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都是来给他们送钱的大爷！
在这个国家里，只要顾客是上帝，那么就保准完蛋了！因为咱中国人他不认识上帝是谁！要有朝一日，等咱们的顾客都变成了大爷！嘿嘿……那就没问题了！因为伺候顾客的那些个下人们，从秦朝就懂得，见了大爷得跪下！
林舞非说罢起身，环顾一下后对着另外一桌的严永清招招手。等严永清走过来后，林舞非用手一指放在桌上的那个塑料文件袋道：“老严，这是咱们赵行长送来的放款手续，等会儿赵行长吃过饭后，你陪着赵行长去把相关的手续办一下。另外通知下去，帮咱们赵行长解决一下清泉县人民群众的公愤！让咱们的建行，能早日投入到真正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林舞非路过赵行长身边之际，停住脚步看着他道：“赵行长，我代表清泉县的三十万人民群众，谢谢你们建行对咱们清泉县一方水土的大力支持！我保证你们建行的这五百万，绝对不会有一毛钱，装进我林舞非自己的口袋儿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