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炼毒之人，临毒之险

光阴如梭，春去冬来，雨雪消融，春草盈盈，绿树荫荫，转眼间已过两载。

绍以眠收获了春季的第一桶露水，这是酿酒的极好水源。经过几道去毒去苦的处理后，露水便变的香甜起来。

“阿奕，这两种药材的比例是二对一吧？”容却依然在那棵桃花树下制毒。

两年时间，容却的进步简直神速，绍以眠知道他天资聪颖，却也惊讶于两载便领会五成。要知道，她在九天殿苦学八年才有了如今的成绩。

走到他身边，瞧了瞧他正在熬制的毒，点了点了头，示意他继续。

桃花灿烂，挑拣了些还未开放的嫩芽包，放在太阳下晒。随后又坐在石凳上，开始对一堆晒干的草药挑挑拣拣起来。

“阿奕，最近你都在晒草药，可是准备存起来？”容却一边研磨一边问。

“你可知炼毒之人，以身试毒，即使有解药，也难免余毒难清，临毒之险，随时都可能被反噬。”闻了闻各种草药的味道，确定药效。

“我制毒多年，除了研究医术和毒术外，亦研究如何抑制毒反噬，只可惜，直到如今都没寻得好方法，只有减缓之法。”

绍以眠将精挑细选的药草拿出来仔细研磨，原本药香就浓烈的草药味道更甚。

研磨好的渣子筛选出细小的部分，又经过了几道工序，最终成为了一块结实的药块，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而草药味太过浓烈，难闻至极，因此她才想着用桃花香来中和难闻的味道。

她不会女工，因此便把曾经送过的一个没了味道的香囊掏空，往里面铺了桃花干，放入草药块，一个散发着丝丝药味和桃花香的香囊便完成了。

递到容却手中，说道：“两年里，为师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这个是为师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佩戴在身，能减缓毒性反噬的痛苦。”

容却接过那个破旧的香囊，心中暖洋洋，两载时光，朝夕相处，从最初的佩服，尊敬，到如今无名的悸动，曾一度希望这样的日子能直到永远，但是卧房枕头下的那份命令又让他无法违抗。

翌日清晨，绍以眠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了床，做了些素菜打发了早餐，她明白容却喜欢赖床，所以只是准备了他的那份早饭，之后便下山去行医治病了。

忙到日上三竿，才疑惑为何还不见容却出现，平时一向贪玩的他总是睡醒后便下山帮她的忙，顺道恶作剧一番。村民们对于两年来他的恶作剧不以为然，他们知道说了也没用，而且也早就习惯了。

但是到了这个点还是没有见到他，绍以眠隐隐的有些不太放心。早早收了摊，便回了山。

“容却？”边走边唤着，却不见有人回应她。

早晨放在厨房的饭菜早已凉透，没丝毫没有被过得痕迹。心中大疑，又敲了敲容却房间的门，依然无人回应。推门而入，却只见地上躺着的容却脸色煞白，昏迷不醒。

眉间发紫，又七窍流血，血色乌黑，唇齿青紫，体温极低。

这症状，绍以眠再清楚不过了。容却终还是难逃被毒反噬，即使她研制了延缓的药，还是没有办法阻止。

搭脉，脉象已经微弱到感受不太到了，生命垂危。绍以眠焦急地直跺脚，回忆着曾经自己被毒反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她曾经研究制毒的一段时间里，被毒反噬过一次，她醒来的时候看到殿主和风连守在她的床边，却似乎没有听说他们是怎么救了生命垂危的她。

突然，她想到也许还有一个方法能救容却。

以前她被毒反噬醒来后，殿主曾经赠与她了一颗救命丹药，殿主曾嘱咐她以后万一遇到了危及生命的事情，这颗丹药能救她一命。

那么现在那颗丹药应该能救容却。

这样想着，她已经快速的找出了那颗殿主赠与的丹药，红的似血滴。她喂他服下丹药，再次把脉的时候，竟发现已经有一股力量护住了容却的五脏六腑，脉率开始慢慢的回升，脸色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绍以眠看他渐渐有了血色的脸色，知道殿主的救命丹药发挥了作用，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为了保险，她还是拿了银针出来，为其引毒。针没入他的眉中，毒一瞬间便把银针浸染成了黑色，几针下来，清酒变成了黑色，毒素也渐渐排了出来。

思忖着应该给他熬点药补补，却见天色已晚，只能作罢，欲明早再熬些补药给他喝。

清晨醒来时，她便听到厨房里热闹的声音，出门一看，桃花树下的石桌上已经放满了吃食。容却似是恢复的不错，一个晚上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他看懂绍以眠出来，刚想唤她，声音却似卡在了咽喉中，平时灵动的目光也变得暗沉下来。

“容却？怎么？”绍以眠注意到他似乎欲言又止，好奇道。

“没什么。来吃早饭吧。”容却招呼着她坐下，又为她亲手倒了一杯茶，说道：“这是我亲手泡的茶，尝尝。”

茶中的花香淡淡的，一时间绍以眠竟有些分不出是什么香味，只是光是闻着味道便觉得香甜可口，入口更是如此。

“你昨日服了我师父给我的救命丹，我也为你拔了毒，但是身体难免抱恙，今日好好在房中休息，我去采摘些滋补的药给你熬一熬。”真的觉得这茶的味道十分特别，但是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到底是用生命做的。

“等我回来后，泡这个茶的花你可要一一告诉我。”说罢，起身背起了箩筐便往山上走去。

容却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依然没有说出一个字。从袖口拿出一封书信，凝视了一会儿，宗主的命令无法违背，三日期限已到，他是一定要走的了。可这迷雪谷，却让他无不牵肠挂肚，还有谷中佳人，亦是师，亦是友，亦是家人，亦是爱人，他要如何舍得。

衣袂消失在桃花树下，风轻拂过有力的字迹，却又透着无名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