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兴衰无常论钢铁 专职收账识张三

这时厂里餐厅服务员又上菜了：昂刺鱼烧蒜苗、炒回锅肉、肉圆烧酱蛋、三鲜豆腐。

钱兴国和我都对顾厂长说：“菜够了，不要再上了，吃不了。”

偏偏丽丽说了句：“我今天想吃蛋炒饭！”

钱兴国连忙朝顾厂长使眼色，顾厂长吩咐服务员去弄。这时候顾厂长又敬我们酒，钱兴国说：“白酒差不多了，天热，喝多了白酒上火，来点啤酒吧。”顾厂长亲自搬来一箱啤酒，每人开了一瓶。

丽丽又搞事，说：“听说庄老师能吹啤酒，露一手给我们看看？”我连忙推辞：“今天状态不好，改日吧！”钱兴国讨好丽丽，早把一瓶啤酒打开，举到我面前。 我被逼无奈，说：“丽丽你抽根烟我就喝。”丽丽落落大方：“这算什么，抽就抽。”说完拿起桌上香烟就点了一根，我注意看丽丽，今天她穿着件白色T恤衫，下面一条牛仔短裤，扎了一把马尾巴辫子，还抹了口红，香烟一叼别有风味。

顾厂长发话了：“要庄老师吹啤酒可以，得有彩头。”

丽丽问什么彩头？顾厂长说：“要是庄老师吹掉一瓶啤酒没吐，丽丽你跟钱兴国弄个交杯酒！”

丽丽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钱兴国轰然喊好！丽丽瞅了钱兴国一眼，嫣然一笑：“喝就喝！这算什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深呼吸几下，调匀气息，然后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快速地吹完一瓶啤酒！

全场一片掌声，我坐下分了一圈烟，自己也点上一枝，看他们喝交杯酒。

顾厂长殷勤地倒满一杯啤酒递给丽丽，再看钱兴国早乐不可支地端着杯子凑过来了，丽丽落落大方地伸出胳膊，钱兴国也伸出胳膊，两人胳膊各自往面前一揽，头往前一伸，嘴巴凑到杯子上，一口一口地喝完了一杯啤酒！

当场又是一片掌声，连厨房里的厨师和服务员都出来看热闹，他们也一起鼓掌。

丽丽交杯酒喝完，面如敷粉，眼似桃花，钱兴国一时看得呆了，举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发直；我心里好笑，走上前把一支烟塞进他嘴里，他这才啊的一声回过神来，点起烟抽，还抬起胳膊嗅了嗅，似有余香。

顾厂长又一一斟满了啤酒，几人闲聊。我问顾厂长：“前几年钢材一直涨，你们日子也好过吧？”

顾厂长一拍大腿：“老弟你是内行！钢材涨价零部件就跟着涨价，整机更涨，我们的加工费也水涨船高。车床上加工下来的废钢丝，几天就有几吨，卖一次废钢丝就够发工资了，日子多好过！现在钢材不住降价，我们的利润也越挤越小。以前钢材市场火的时候各大银行派人驻在钢材交易市场，现场放贷给钢贸企业，只怕你不贷；现在降价，钢贸企业再想贷款，请你先还清旧债。”

我说：“是啊，中国炼钢的铁矿石进口主要来自澳大利亚和巴西，中国是最大买家，却没有定价权，外国人说涨就涨，中国钢铁协会形同摆设，没有谈判能力，钢厂内部也不团结，各打各的算盘 ，但这几年全球经济都不景气，需求萎缩，钢材降价也是大势所趋。也无须悲观，凡事物极必反，有跌总有涨的一天，跟股市差不多

顾厂长听了很高兴，举杯敬我，我这才发现，钱兴国和丽丽两人不见了！我连忙问顾厂长，顾厂长笑笑：“就在我们刚才谈话的时候，他俩到隔壁办公室去休息了。

”

我生怕丽丽吃亏，连忙走出餐厅，来到隔壁的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见丽丽咯咯地笑，进去一看，钱兴国挨着丽丽不知讲什么笑话，还好，俩人各坐一张沙发。

我走过去，刚要说话，钱兴国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接：“啊，嗯，我马上到。”

这时候顾厂长也过来了，钱兴国站起对顾厂长说：“顾厂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喝点啤酒？”

顾厂长笑笑：“我厂子里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改日再遇。”

钱兴国拖起我和丽丽，说：“我们走，再弄个啤酒去。”

我哭笑不得，出来骑上电动车，这才发现丽丽没骑车，她坐在钱兴国助力车后面。

我路上对钱兴国说：“钱科长，今天酒也喝够了，我就先回去吧，不陪你了。”钱兴国一手骑车一手竖起说：“不行！庄老师你别跟我装，再去弄点啤酒，我介绍个兄弟给你认识。”

我说：“今天晚了，老婆还在倚门相望，回去晚了要挨骂。”

钱兴国笑笑：“就在前面不远，猫头鹰烧烤，在你回家的路上，你顺路。”这一说，我不好推辞了，只得跟在钱兴国后面骑。

骑了一会，离我家没多远，到了。

钱兴国在前，领着我和丽丽进了一个小包厢，进门一看我就一愣，桌子上烧烤摆了一堆，啤酒也开了好几瓶，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黑大汉，板寸头，圆脸肥嘟嘟的，脸上油光蹭亮，身材魁梧，膀阔腰圆，一身肌肉绷得黑T恤衫紧绷绷的，坐在那里像坐小山。

张三见我们进来，也不站起来，手一伸摆了个请坐的手势。

我们三个坐下，钱兴国坐在张三旁边，我和丽丽坐他们俩对面。张三冲我们一摆手：“吃！”

大家吃起了烧烤，我已吃过晚饭，象征性地吃了串羊肉串，上面洒了不少孜然粉，口味还不错。

张三一把抓起烤羊肉串的铁签，足有五六根，伸到嘴边一撸，把上面穿的羊肉都吞进嘴里，另一只手端起啤酒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这时钱兴国冲张三点了点头，

就见张三从屁股后面拖出来一个黑包，从包里掏出一包东西，外面裹着报纸，往桌面上一放。

钱兴国打开报纸，一叠叠人民币码得齐齐的出现在眼前，看厚度是一万一叠，每叠用一根皮筋扎着，共有五叠。钱兴国数也不数，随手抽出一叠足有几千元，塞到张三手里，说：“给弟兄们喝酒。”

张三一手拿着羊肉串在嚼，一手接过来往兜里一塞，嘴里含混地说：“谢大哥！”

钱兴国把报纸还包起来，对丽丽说：“我今儿没带包，先放你包里。”丽丽笑眯眯地把一包钱塞进随身带的坤包。

钱兴国和丽丽都吃起了烧烤，一边相互敬啤酒，张三更是吃得满嘴流油，大快朵颐。我看热闹，陪喝了几杯啤酒，张三发现桌子上餐巾纸没了，就喊服务员拿点

餐巾纸过来，服务员大概忙，嘴上应了一声，迟迟没有拿过来，张三啪地砸碎一只酒杯，一抬腿又揣翻一张凳子，大吼一声：“老板呢！老板滚出来！”

一会儿功夫，一个带着黑框眼镜个子矮矮的

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包餐巾纸 ，看见张三先是一愣，好像认识。

然后陪笑说：“三哥啊

，什么事发火？”

张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顾客是上帝对不对？我们要点餐巾纸喊半天也没有！你这破店还想不想开了？”老板不住地陪笑：“三哥三哥，别生气，服务员不懂事，看我薄面就原谅他们吧，今天这桌我请了，免单！”

说完拿起桌上一只酒杯，倒满一杯啤酒说：“来！我敬大家！”

张三还气呼呼地坐着，钱兴国拍拍张三胳膊，拉他站起来，我和丽丽也站起来，大家倒了一杯啤酒，陪烧烤店老板一饮而尽！

老板笑道：“大家慢用。”说完要走出去，被钱兴国喊住：“

慢点老板。”钱兴国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递给老板：“帐照结，不吃白食，只是我兄弟张三下次来你们这里吃你们客气点。”

老板喜出望外，接过钱敬个礼出去了。我心里暗想，这钱兴国人有江湖习气，心地倒是不坏。

张三这时哼了一声，说：“大哥！你给他钱干啥！他好说话是他造化，不客气的话我一个电话喊弟兄们来砸了他这破店。”

钱兴国对张三笑笑：“兄弟，不要如此莽撞，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能乱来，你是替我办事的，为点小事跟人打架传出去丢的是我的面子，明白？来！我敬你一杯！”

张三对钱兴国很恭敬，点头称是。

喝完啤酒已经十一点了，回到家里我把吃烧烤的事告诉老婆，提到丽丽帮钱兴国保管钱的事，老婆说：“不好！丽丽怕是要上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