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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阅读> 贫嘴白杨又逢春> 章节目录> 第16章 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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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电影

作者:在下村长 | 发布时间 | 2017-04-27 | 字数:10082

从合合寺回城的路上。白杨对陈曦说:“去看场电影吧,一直想请你看《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的。”

陈曦说:“不看了吧,都在外流浪了一天,早点回去。”

白杨就叹息了一声。十多天前,《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在全国公开上映。

电影刚上映,陈曦就发了海报给白杨,让白杨有时间约小张老师去看看。

白杨说:“她就免了,蒲公英都断货了。咱俩去,你绝色佳丽,倾国倾城。电影院一走,都忙着退票。”

陈曦问:“为嘛?我招人烦?”

白杨说:“咋能招人烦,特讨人喜欢。你这样的人儿一登场,汤唯还有啥看头。个子矮不说,皮肤又黑,油亮油亮的。特像柜台里打折处理的皮鞋。哪像你,人白、肤腻、个子高,漂亮得跟水晶球似的,就那双眼睛,风情万种都形容不了。”

陈曦说:“唉,过年家家户户杀猪都要好好养上几天的。你嘴这么甜,是打算把我油炸了,还是清蒸?”

白杨说:“都那跟那啊!你这心理也太阴暗了。说正题,去不去?”

陈曦说:“晚上没时间,要辅导闺女作业。”

看电影的事情就这么搁浅。

合合寺药王殿前,虽然陈曦和白杨都没说点啥,但好像又说了点啥。具体说了啥说不上来,但可以肯定的是。

生分了。

在中国,有两个最危险的词语,一个是针对友谊的,叫混熟了,一个是针对爱情的,叫生分了。

混熟了,其实狗肉得很,情分不到那个份上,却都要求你这要求你那的。生分了,其实内心不生,都有爱,都有情,都滚烫得火山似的,但都在烧心,就是牵不了手。

红尘,就是炼狱。

万丈红尘两尺宽。

就是这触手可及的两尺,却怎么也逾越不了。

从合合寺回到出租屋,陈曦给白杨发来微信,微信上说:“我不想伤害你。你跟晓露好好谈,人家还是个姑娘,善待她。”

看着陈曦的微信,白杨心想:“终究还是说了。”吸了支烟的白杨微信上问道:“他回来了?”

陈曦当然知道白杨所说的他指的是小四,可陈曦却回复道:“没,咱俩不合适。咱俩是同一路人,牙齿掉了,含根骨头都要蹦出个钢音的要强。咱俩适合做闺蜜。”

闺蜜!

盯着手机屏幕的白杨苦苦的笑了笑,然后问道:“咋一出一出的,编个合适的理由行不行?昨天下午你真空一般,出啥事了?

沉默了半天,陈曦说:“昨天陪小四吃了顿饭,他回玉平市了。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白杨说:“难怪,我昨说微信一下冷清了,原来事出有因。”

陈曦说:“他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

白杨问:“欠了多少?”

陈曦说:“两百多万。”

白杨问:“啥生意,咋半年的时间赔这么多?”

陈曦说:“不清楚。”

白杨问:“那他找你说啥了?借钱。”

陈曦说:“没,他让我等他一年。”

白杨说:“那他不简单啊。咱一穷二白的追妹子就觉得超级自恋了,他比我牛,欠两百万还信心满满,这样的男人值得拥有,值得等待。”

陈曦说:“我答应他了,咱说话算话。”

白杨说:“明白,事情得分先来后到。虽然他比我小,但,人家是前辈,得尊重。好好谈,又一段才子佳话。”

陈曦问:“我们还是朋友吗?”

白杨说:“是啊,咋不是了,一辈子的朋友。放心里最避风的地方。”

陈曦说:“怕放不下。”

白杨说:“也是,对家庭不利,那就放小说里,安排个章节,穿插点花絮,将来还可拍部电视连续剧。名字就叫:白杨先生,陈曦有礼。”

陈曦说道:“这就好。”

关了微信的白杨觉得心里难受,刚才微信里故作轻松,其实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觉得憋的难受的白杨一个人跑到楼下坐在门墩上看星星。

在紫塔山静坐的陈曦跟白杨啥都没说,在合合寺的两人依旧没事人一般。

陈曦不知道如何开口,白杨也不知道如何问?

好在,还有微信。这一聊天工具可以把这份伤春的落红一瓣瓣撕开,看里面姹紫嫣红的春,看里面万木萧索的秋。

伤感了半天,白杨又打开了微信,说道:“曦,祝你好好的,美好的事物不一定要有结局,如同昙花。以后别懒床,多晨起运动,对身体好。别一天打麻将,多参加社团活动,多看书。”

收到白杨微信的陈曦觉得眼睛有点刺,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看了半天不知道回复点啥。

又过了一会儿,白杨发来微信说道:“我流泪了,假不假?”

陈曦说:“有点。”

说完的陈曦问白杨:“是不是让你雪上加霜了。吴雨的事还没平息,又出这事。”

白杨说:“那能,咱内心强大得很。更何况你明去明来的。干脆。”

陈曦说:“那就好,以后有事尽管说,我尽力。”

白杨说:“那是,结婚得喊你,大大的给个红包。”

陈曦说:“一定的,给一千。”

白杨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红包买大点,里面放张报纸,再塞张人民币,场面下。别让我以后的相好笑话就行。”

陈曦撇撇嘴说道:“咋把我说得可怜了。”

白杨说:“本来想好好爱你的。”

陈曦说:“爱晓露吧。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又没孩子,你俩过日子,问题会少很多。你吟诗,她弹琴,笑傲江湖,只羡鸳鸯不羡仙。”

白杨问:“他如果欺负你,跟我说?”

陈曦问:“咋的,你还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你打得过人家吗?”

白杨说:“打得过打不过都得打,行不行是能力问题,打不打是态度问题。以后我就是你娘家人了。我能让自家小妹受委屈吗?肯定不能。记得《功夫》里的周星驰吗?沙包大的拳头我也有!”

陈曦说:“好吧,等你被打趴下,我为你叫救护车。”

关了微信的陈曦和白杨都呆呆地坐在星空下,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泪珠儿顺着两人的腮帮子,流啊流,流得沟沟岔岔,流得天空的星光弯弯曲曲,一茬一茬的往事在夜空里发了疯地长。

做了一夜恶梦的白杨起床的时候全身软绵绵的。

来到办公室,觉得全身难受。喝了两口茶水,还是难受。烦躁的白杨就起身去了办公楼楼顶。

办公楼楼顶有风,而且视野开阔,烦躁的白杨突然觉得全身凉了下来。

凉下来的白杨就那么随意一坐,就把自己丢在了屋顶边缘。脚晃荡在半空,一甩一甩的。平日里白杨恐高得要命,但此时坐下去的白杨并没有觉得心慌。白杨的心慌不起来。太空了反而不会慌。尽管相亲相得不亦乐乎,但人前嘻嘻哈哈的白杨,内心却空得跟洁白的打印纸一样。不慌不忙,不声不响。

不开心的白杨总喜欢去办公楼的楼顶,特别是搬了新办公楼以后。以前公司老办公楼才五层,眼光扫出去几十米就被建筑物给弹了回来。现在好了,新办公楼二十层,高不说,主要是远,看得远。那一眼出去,全身的烦闷就像春蚕吐丝般从身体里喷涌而出,那种畅快,那种舒坦,那种不把心肝五脏掏空誓不罢休的筋疲力尽让人无比的惬意。

坐下的白杨想像往常一样,把全身的烦丝全都喷涌出来。但身体好像没电一样,不声不响,悄无声息。

二十楼层高的屋顶,风有点大。

五月的天,风有点爽。

可白杨不觉得风大,也不觉得风爽。

白杨觉得空。

楼下的车子很小,像沙砾,树很小,点似的,人很小,蚂蚁一般。

去楼顶前的白杨跟往常一样,六点半就起了床。起了床的白杨坐在出租屋里,听着早起的人洗脸、刷牙、叫娃,然后看着熟睡的洋洋。

直到天空发白,白杨才叫醒洋洋。然后看着洋洋洗脸、刷牙。看得魂儿都丢了一般。

出门的白杨感觉双腿发软。一直以来,靠自我欺骗、自我安慰、自我疏导、自我治愈的白杨在吴雨的坦白后空得没有着落处。

接连一个多月,睡着了也醒着,整个人落叶似的,风来,就颤颤巍巍,筛糠般。

认识陈曦后,那种全身心投入,全身心营造的小欢乐小时代把白杨装扮得精神气十足,没事人一般。

白杨像一直吹了气的气球。飞在半空,尽管颤颤悠悠,但看见了蓝天白云。

飞翔好啊。一飞翔,吴雨的伤就被天空的蓝给遮挡了。

可气球终究是气球,陈曦一根针刺下来。白杨就如落叶般跌落在地。

落叶!

来到出租屋外面的巷子里,白杨刚好看见落叶。

以往白杨眼里的落叶,贵妃醉酒似的,搭配着李玉刚的尖脖细嗓。浪漫得很,抒情得很,养眼得很,潇潇洒洒,诗情画意。自我陶醉的白杨甚至会跟洋洋说:“看见没,这就是雨打梧桐云落叶,风吹杨柳花飞絮。”

洋洋也会应上一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白杨会及时地竖起大拇指,孜孜称赞:“不愧是吾儿,书香门第啊。”

看见落叶的白杨并没有诗情画意,一路跌跌撞撞地把洋洋送到了学校。道路两旁的落叶灰蒙蒙,血红红,淅淅沥沥的在抽丝、翻滚,一阵阵腥浓,一阵阵恶臭。千树万树血花开。树丫上,枝缝里,挂着的全是心肝五脏。

红红的世界其实蛮好看。看惯了白花花、金灿灿、绿油油、光秃秃、亮晶晶、红艳艳、白茫茫、黑乎乎、蓝幽幽、黄澄澄的世界,突然红彤彤起来,突然血湛湛起来,白杨就觉得蛮有意思的。

见白杨嘴角有了笑意,洋洋就兴冲冲地说道:“老爸,看你心情不错的样子。是不是要庆祝下。”

才说完的洋洋突然意识到啥,忙用双手捂着嘴说:“说错了,说错了。”

洋洋的一系列举动,让开车的白杨差点喷出两朵泪花。还好最近一个多月,反反复复的刺激,白杨及时拉住了手刹,泪最终没有出来。

尽管泪没出来,心却把全身挤压得抽搐。开车的白杨想起了两件事。

这两件事跟庆祝下有关。

一是戒烟,一是早点。完全不同的两个科属,完全陌生的两个支点。刻意交叉都难,更何况,白杨跟洋洋年龄相隔了整整二十七年。

先说戒烟,主角当然是白杨,特征:意志力薄弱。难度不高,系数不大,而且可以省钱,却总是治标难治本。

还没被吴雨撵出家门的时候,从学校回来的洋洋宣布:“冯老师要求全班同学帮助会抽烟的爸爸戒烟。”

洋洋的要求即顺应了历史潮流,又清新了家庭空气,白杨自然得响应。戒烟后,白杨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清爽了,随之而来的是卫生间的抽风扇繁忙了。

其实就个委婉问题,没多少秘密。

戒烟没多久,洋洋就发现了白杨的秘密,白杨只好转移战场。

某天夜里,电梯转角处,白杨迫不及待地打开烟卷,那份偷偷摸摸,左顾右盼,让门卫室的保安起了疑心。探头录下了这一场景,不但录了,物业还派人实地了解了详情。保安盘问后才知白杨是业主,又都是男人,说开了都觉得不容易,就相互陪抽了几口。

一番折腾,时间耽误了,见白杨出门未归,洋洋起了疑心,担心电梯停电。出门一看,撞了个面对面。

洋洋说:“爸就一个,怕你丢了。原来在抽烟。”

灭了烟头的白杨忙跟洋洋道歉,指着俩保安说:“认识两个新朋友,庆祝下。”

两保安也挺配合的,忙连连点头。

洋洋当然听出是借口,但做人大样,啥都没说。

戒烟的事完了,早点的事来了。

因为家离学校远,为保障睡眠,准时晨练,本着友好协商,自愿遵守的原则,白杨与洋洋达成共识,早点不在家吃,用餐实行轮流制,即一天卷粉,一天包子,尽可能丰富就餐内容。

往后俩月,随着月收入的递增,白杨将就餐内容进行了扩展,即吃卷粉的时候可以鸡蛋、豆浆,吃包子的时候附带稀饭、牛奶、点心。

内容扩展了,洋洋挑食了,讨厌包子爱吃卷粉,成了货真价值的粉丝。

被撵出家门的前几天,上学途中,白杨问洋洋:“吃嘛呢?”

洋洋说:“吃卷粉。”

白杨说:“昨天才吃的呀,包子多尴尬。”

洋洋懒懒散散地躺在后座上说:“你跟妈都要离婚了,庆祝下呗。”

当时的白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嘀咕道:“你个兔崽子。”

被撵出家门后很长一段时间,就餐计划被打乱。白杨跟洋洋说:“就餐计划不变,想吃啥吃啥。”

洋洋答道:“你不容易的,又要买房,又要养我。节省点好。”

现如今,有口无心的洋洋又说了庆祝下。说了不打紧,但说完后做错事似的捂着嘴的动作伤了白杨的心。

满眼血红的白杨把眼光从回忆中抽了出来,说道:“对,庆祝下。今早顺带捎根油条。”

听说有油条,洋洋乐坏了。往日里,白杨对油条控制的很严。白杨常说:“油条,属于油炸食品,致癌。燥性大,伤喉咙。”

校门口看着洋洋大口大口吃油条的馋样,白杨的心就被撕成了纸片儿。多可爱的脸,多可爱的娃。

看着洋洋进了学校。来到办公室的白杨就爬上了办公楼的楼顶。

一直以来,白杨都不敢来到楼顶边缘,更别说坐下。

白杨恐高。

别说二十楼,只要上了十楼,白杨通常都不敢往窗户边站。要站也是蹲马步似的,歪头斜眼抖手抖脚。

楼顶上的白杨双脚就荡在空中,嘴里还哼着小曲:“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也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我会好好地爱你,傻傻爱你,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

歌是周慧的《约定》。1999年,刚好吴雨和白杨两个班级交叉考试。那天考试结束,校园广播里就放了这首歌曲。

哼着歌的白杨闭着双眼,心里阳光明媚成一片,血红的世界又变得生机盎然。

哼了半天,白杨就把身子躺了下来,脚依旧晃荡在半空。

刚把身子躺下,笑笑就在Q上抖了白杨。

打开QQ,白杨骂道:“抖毛线啊?大清早的,一起床就抽。”

笑笑撇撇嘴问道:“秀才,谁偷了你的猪头肉,咋火气这么大?”

白杨说:“你才猪头。本大爷心情不好,烦得很,别来惹我。”

笑笑问:“说说看,刚好今天工作不忙,专门为你开个专家门诊,免挂号。”

白杨说:“我的病你治不了,正准备自杀。”

笑笑说:“那自杀了没?”

白杨说:“还没。”

笑笑问:“那打算以何种方式告别这个乱七八糟灰不拉几的世界。服毒、抹脖子、浇身汽油玩自焚、还是投湖、上吊、割腕放血、撞车、活埋?”

白杨说:“你咋花样多了!跳楼。”

笑笑惊叹道:“跳楼啊,技术难度不大,属传统的物理学自杀方式。利用地球自身引力将自身本体从一定高处垂直或呈抛物线方式落下摔死。致死原因为摔落到地面时巨大的冲击力量震坏或直接摔烂人体内外器官。选择跳楼自杀,楼层越高越好,最少也要在四层以上,楼层越高,死亡成功率越高。另外要注意楼下是否有水池或河流湖泊等降低自杀成功率的不利因素。此方法最大特点是临死前可以尝试鸟儿飞翔的感觉,彻底放飞身体和灵魂。缺点是死相太难看,脑浆四散,甚至内脏也露出体外,有损市容。”

笑笑接着问:“多高的楼?”

白杨说:“二十层高。”

笑笑问:“那成功率蛮大的!咋还不跳。犹豫啥,怕摔碎了?”

白杨说:“不怕。”

笑笑说:“那快跳呗,你一跳,眼睛珠摔成了玻璃片,牙齿一颗一颗钉子似的扎在马路中央。过往的车轮肯定爆胎。想想那场面就兴奋,想想那场面就激动。跳。赶快跳。说得我都坐不住了,都想去看看现场,看你长啥样了。你虽然不是貌比潘安,想来也应五官端正。你这一跳不要紧,把我还未谋面的相亲对象扼杀在了摇篮。想想你脑浆四散,尊荣全毁的样子,我会遗憾终身的。要不,跳楼前先发个尊荣先,好歹有个回忆。”

白杨说:“不发了吧,自杀的人的照片,看了会做恶梦的。”

笑笑说:“怕啥,就当被鬼日了。”

白杨骂道:“尼妹,鬼都不放过。”

笑笑说:“这不还没死吗?”

白杨说:“要死了。”

笑笑说:“先等等,死之前问你个事?”

白杨说:“说。”

笑笑问:“今早穿着如何?”

白杨说:“很休闲,运动款的。”

笑笑说:“生死是大事。生的时候自己做不了主,就没好好穿戴过,死的时候,怕要打扮下的。郑重庄严点,好歹是个作家。也算是公众人物,严肃点。”

白杨说:“感情自杀前还得化个妆?补个镜?”

笑笑说:“那是。这个细节电影里都有。自杀前,胡吃海喝一顿,信用卡里的钱甩手的花。然后两眼一闭。嘎嘣了。”

白杨问:“造孽了,都吃了喝了,那娃咋办?老父亲老母亲咋办?总得给他们留点的。”

笑笑说:“都要死了,想这么多干嘛。再说了,你留那俩破钱够你妈养老还是够你娃成家。”

白杨说:“的确不够。”

笑笑说:“看来你是不好意思死了。还想着骗顿吃喝。没戏了。”

白杨说:“确实不好意思死了,害你被鬼日了多不好。咱活蹦乱跳的,明早再点一根油条,先把嘴抹油了再吃。”

笑笑说:“说起油条,很多年没吃了。要不,请吃一根?”

白杨说:“行啊!来,甩着膀子来。”

笑笑说:“俗,多好的身材,甩啥膀子,咱扭着马甲线来。穿着高跟鞋,萌哒哒!”

白杨说:“姐,救人如救火。你再磨叽,人都死凉了。”

笑笑说:“切,你都不好意思死了。那么多人张着口望着你。你死了,你老娘你老父亲咋办?你死了,你娃咋办?如果死得了,我早死一百次了。死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是高档消费。对于你我这种普通百姓,死,奢靡得很。”

白杨说:“好像是这么个理。”

笑笑说:“当然是这个理。当初我老公突发心脏病去世的时候,我都想到了死。他是那么的好,好得无可挑剔,好到夜夜梦里相遇。可人死不能复生,娃还在,娘亲还在。那时死对我来,多好的一副药。一死百了。可不能啊。我想做祝英台也是不能够!死了的人是解脱了,活着的人咋办?相比我,你算个屁。不就离婚嘛?多好的事。腻了,换个新鲜的,感觉多好。重新找个,换肾似的。”

白杨说:“感情你被鬼日不是一次两次了。的确,换了肾感觉就是不一样。全身紧绷绷的。铺好床单,洗好澡。爷来了!”

笑笑“呸”了一口,说道:“你大爷的,小心脚下滑。摔不死你落个半残。以后就只能过过嘴瘾干瞪眼了。”

关了QQ,躺在楼顶的白杨突然又恐高起来。坐下去的时候很随意,不曾想爬起来却万般艰难。二十层的楼高,往下一看,感觉整个身子都在往下扯。

白杨死死的抓住屋顶上的柱子,脚一寸一寸地往上抽,感觉整个人快上来的时候,白杨连爬带挪朝屋顶中央滚去。

等整个人都贴在屋顶的时候,才发现,脊背心里全是汗。白杨就这么躺在屋顶,看蓝蓝的天,看白白的云。

笑笑说得对,洋洋吃油条的样子,说庆祝的表情,喊爸爸的稚嫩声音,还有孙天瑜满怀爱怜的眼神,白天德抽水烟筒的嘟嘟声。自己不能死,不但不能死,还得好好活,活出个人样,活得葱花水嫩,活得风生水起。

活泛过来的白杨下班的时候打了晓露的电话,说想听琴。

晓露说:“好几天不见你踪影,还以为你出家了。来吧,反正就我一人。”

下了班,接了洋洋,两人到民房旁的快餐店买了两盒盒饭扫下肚就去了安居小区。进门的白杨说:“又来打扰你了?”

见洋洋也在,晓露忙把孩子拉过来搂在怀里,边摸洋洋的头边问:“吃了没?”

洋洋点点头,说道:“吃了,吃不完的给了老爸。”

晓露就冲白杨笑笑,说道:“当爸不容易啊!”

白杨说:“那里,沾儿子的光。快餐盒只装得下三两饭。三两饭那够我吃。我就买两盒三两,儿子吃剩的归我。”

听了白杨的话,晓露心里一酸,说道:“以后我做饭就叫你们,饭管够的。”

洋洋说:“那怎么行,老爸说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做人要有骨气。”

晓露摸着洋洋的头说:“我知道,洋洋最有骨气了。可我一个人吃饭多无趣,你们来,是帮了我的忙。我应该感谢你们的。”

洋洋还想说,白杨插了话,说道:“别跟晓露阿姨贫。赶快做作业。一会儿晓露阿姨还要弹琴给我们听的。”

洋洋“哦”了一声。晓露忙收拾书桌。

洋洋作业做好的时候,白杨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洋洋刚要叫“爸爸”。晓露忙嘘了一声。轻声说道:“让你爸爸多睡会儿,我陪你去院子里玩。”

洋洋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院子里,晓露问洋洋:“你跟你爸住出租屋,习惯不?”

洋洋说:“习惯,蛮好的。”

晓露问:“房子没以前的大,而且玩具都没有的。”

洋洋说:“有床,还有个卫生间。”

跟晓露坐了一会儿,洋洋就跑去院子里和小朋友们玩耍去了。

晓露就上了楼,开门声让白杨从睡梦中醒来。

见白杨醒来,晓露连声道歉,说道:“真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白杨说:“咋这么多礼数,是在你家好不好。我是流动人口,应该是我不好意思,占了你的沙发。”

晓露只是笑笑,没吭声。

白杨问晓露:“我睡觉流口水没?”

晓露说:“好像没?”

白杨说:“梦里好大一块铁板烧。”

晓露问:“陪吃的是陈曦还是吴雨?”

白杨说:“陈曦、吴雨都有。”

晓露说:“想她们就打电话呗。你咋多情了,念着这个,想着那个的。”

白杨说:“没想,梦境很碎,他俩跟广告似的,一眨眼就过了,反倒是你,好莱坞大片,动作戏、情感戏、虐心的、感人的都有,大半个梦都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晓露说:“你就是这么哄陈曦的?”

白杨没回答晓露,而是捏着身上的毯子说:“你咋好了,还给我盖毯子。”

晓露说:“谁让你躺我家里,这么大一坨宝贝疙瘩,冻坏了,保险公司又不赔,到时候你家人找我要起来,我咋赔?”

白杨问:“就你把我当宝贝了。洋洋呢?”

晓露说:“在院子里。洋洋挺大方的,人来熟。刚见面的小朋友,处得跟老朋友似的。”

白杨说:“最近难为他了。整天跟我风餐露宿的。玩儿的时间都没有。”

晓露说:“咋脆弱了,还风餐露宿。刚都还听洋洋说,快餐好吃,你顿顿买肉。房屋好睡,住在二楼。”

白杨傻傻的笑笑。

晓露说:“我弹琴给你听吧?”

白杨点点头。

晓露就弹了起来。

白杨不知道晓露弹的曲子叫啥,感觉挺熟悉的,电视里听过。

一曲下来,晓露问白杨:“感觉如何?”

白杨说:“真心不错,感觉水波荡漾,残阳佛柳,鹭鸶飞翔。”

晓露说:“你真厉害,这首曲子叫渔舟唱晚,《渔舟唱晚》的曲名取自唐代诗人王勃在《滕王阁序》里‘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中的渔舟唱晚四个字。曲子形象地展现了江南水乡在夕阳西下的晚景中,渔舟纷纷归航,江面歌声四起的动人画面。

白杨说:“感觉确实好,心中的烦躁被一扫而空。现在满脑子都是小桥流水,都是泉儿叮咚。”

晓露说:“烦的时候你就来,我给你弹曲。”

白杨说:“感觉现在的我就像金庸笔下落魄的令狐冲,而你就是那个任盈盈。你弹的渔舟唱晚就是清音菩萨咒了。”

晓露笑了,起身作揖道:“令狐大侠,小女子有礼了。”

白杨斜斜地躺在沙发上,说道:“免了免了,再给大爷唱一曲。”

晓露福了一福,应道:“好的,贝勒爷。”

晓露的一福把白杨逗乐了。白杨说:“就咱俩刚才这对话,不应该弹渔舟唱晚。”

晓露问:“那弹啥?”

白杨说:“弹韦小宝的十八摸。”

晓露白了白杨一眼,坐在琴旁,弹起了《杏阳湖恋歌》。一边弹一变唱。“杏阳湖水清汪汪,迎浪鱼儿戏船桨。阿妹请你快来看,水中有个俏姑娘。”

弹完《杏阳湖恋歌》的晓露又对白杨福了福,说道:“贝勒爷,点评下。”

白杨手拖腮帮子,说道:“红尘是非多,情郎变哥哥,莫道小妹坏,不是你的菜。”

晓露咯咯咯地笑了,说道:“蛮顺口的,整半天原来是肚子饿了想吃菜。咱家穷,萝卜一根,白菜一卷,外加番茄两个鸡蛋若干,吃不?吃给你下碗面。管饱管够。”

白杨说:“来嘛,整碗大的。”

晓露就围了厨裙下了厨,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番茄鸡蛋面端到了白杨的面前,果然大大的一碗。

白杨说:“你咋憨厚了,做人实诚成这样。”

晓露笑着说:“农村出来的,没啥优点,你要大碗,就实打实的下了面。尝尝,我做的面有点甜。”

白杨大大的尝了一口,把筷子都捅到了嗓子眼,然后闭目半天,缓缓吐出一个“好”字来。

见白杨大口大口的吃,晓露笑了,说道:“还怕你不爱吃甜的,家里没辣椒。”

白杨说:“人不能总是吃香的喝辣的,甜点好,养心、润肺、补肾、滋阴,而且还小清新。”

桌前的白杨就着琴音把面条扫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还未下班,晓露发来微信,问白杨:“下午有啥安排不?”

白杨回道:“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还敢有安排。”

晓露说:“那去看电影吧,《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快下架了,我还没看过。”

晓露的话让白杨自个儿都觉得好笑,原来陈曦的伏笔埋得这么深,只是冤枉了小张老师。

感叹人生幽默的白杨发了个长长的笑脸给晓露,说道:“行。”

晓露说:“那我订票了,下班你来接我。喊上洋洋。”

白杨说:“洋洋被她妈妈接去了,洋洋外婆上来。”

晓露说:“行。那我买两张。”

偌大的人民电影院4号厅,电影开映的时候就白杨和晓露俩人。白杨笑着说:“你阔气了,包了个全场,大手笔啊!”

晓露说:“人咋少了?怪冷清。”

白杨说:“冷清点好,孤男寡女的,万一碰撞出点火花,也好燃烧。人多了捂着,光冒烟不见火,呛人。”

晓露侧着脸笑个不停。

银屏上,教授和小虾擦肩千次终究是功德圆满。现实中的白杨和吴雨虽然并肩作战,却劳燕分飞。

银屏前的白杨想起了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的玉平市,白杨和吴雨坐在电影院里看周星驰的《大话西游之仙履奇缘》。

那天天很冷,哈出来的气白蒙蒙一片。

吴雨的手就暖在白杨的大衣里。两人头靠头,紫霞仙子坠落的时候,吴雨哭成了泪人。

那句台词白杨依然记得:“我只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是啊,本以为踏着七彩祥云的是自己,没曾想另有其人。

更让白杨心酸的是,吴雨本以为踏着七彩祥云的是位盖世英雄,不曾想却是牛魔王转世的专门勾搭良家妇女。

前几天,吴雨说宝马男另有新欢了,问白杨能否前缘再续。

白杨不知道说啥。

电影散场的时候,见白杨迟迟没有动静,晓露问了句:“吃点啥去?忙着赶放映时间,肚子都还空着。”

白杨说:“出去看看有啥好吃的。”

出了电影院,门口刚好有家桥香园。晓露问道:“吃不吃过桥米线?”

白杨说:“过桥米线好。管它是六车道还是独木桥,人总要饱着来,饱着去。”

晓露瞅了白杨一眼,说道:“能不能别这么贫。吃碗过桥米线,弄得跟吃杀头饭似的,渗人了。”

晓露一句“杀头饭”,让白杨又想起了陈曦。

在财政局食堂,白杨当时没留意,现在回想起来,当白杨说“杀头饭”的时候,陈曦的眼圈就已经红了。

当时的白杨还以为是陈曦没睡好。现在想来,那其实就是“你是风儿我是沙”的翻版了。

想起陈曦的白杨就想问问晓露,除了《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同时上映的其它大片还有,咋就想起来要看这一部?一场电影,废了三个女人。这也太糟蹋了。

还没等白杨开口,晓露已经问道:“跟你说这部电影的时候,你很惊讶。该不是跟小张老师和陈曦也看过了吧?”

白杨说:“他们推荐过,可没看成。”

晓露说:“非死两个人不可,这电影杀伤力太大了。明明标注的是爱情故事片,我看完全就是一部悬疑片。你说呢?”

白杨不知道说啥,傻傻的笑了笑。

第二卷:夏莲开

温香艳玉神清绝,恨孤单飘零岁月,且把灯芯结。一烛西窗,红了踏歌路,含笑处朱唇淡抹。敢问先生,可否为我点灯。

锦心绣肠韵情多,叹父子流离失所,见百花低过。两更梦寒,霜了月下纱,青衣白袜且闲话。绝世佳人,怕误美景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