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皇子
大皇子府上。
一阵忙碌中，下人们此刻正忙着清点财物。大殿下得封储君，这些东西很快便要搬到蕴言宫中。
昨夜阖府欢庆，上到谋士，总管，侍卫长，下到侍女，粗使丫鬟，下人，尽皆得了恩赏。
大皇子晋封太子之位，这原有府上之人便是日后新皇潜邸旧人，无论何人，无论身份，这前途之路，一片大好。
这便由不得这些人一个个的不面露喜色。
华贵幔帐，红灯高挂。
房中，宿醉微微的大皇子坐起身来，臃富的身材几乎占尽床沿边儿。
手掌扶着额头，一个劲儿的搓揉着。
“来人。”
“欸，主子有何吩咐？”一个贴身小厮忙走到跟前，恭声道。
“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的话，约摸着到午时了。”那下人走到窗前，看着天上，回道。
一夜尽欢，大皇子心想，自己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这般“放纵”过了。
脑中始终昏沉，不得不用手一直撑着。
“主子，小的备了温水，爷要不...先洗把脸？”
大皇子点了点头，使了把劲儿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自有一旁的侍女上前，伺候着这位主子穿衣。
“小敖子，唐先生来找过吗？”大皇子口中有些涩，连带着声音也是沙哑着。
“没有，唐先生昨夜也是醉的厉害，小的安排着在偏厢房里睡下了。”外房传来小敖子的回应声。
大皇子点了点头，边将衣服上的扣子系上边走到梳洗桌子前，候着身后的侍女帮其整理发髻。
身上些许黏着，大皇子有些难以忍受，不过今日却是没有时间浴水，只能忍着作罢。
不一会儿，随便洗了洗脸，大皇子便走出房。
阳光铺面，直感到阵阵暖意，抬起头看了看正上头的焦日，约摸着已是午时刚过。
大皇子仔细回想了下今日的日程，感觉上没有什么要事儿可做的。
父皇升了自己的位，明旨传召，自明日起，自己便要去蕴言宫坐自己的储君之位。
多年来的隐忍终于奏效，作为皇长嫡孙，只要不犯什么大的错失，这个位子只能由自己来坐。
这才是名正言顺！
大皇子稍稍舒展下筋骨，活动活动透着酸痛的肩膀，他太胖了，这使得本是强身健体之用的“早练”显得相当的滑稽。
不一会儿，远处偏厢房中走出一位文士。
白面长衫，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模样，嘴角蓄着八撇胡，使得本是一身正派的打扮，霎时间变得不伦不类。
脸上的皱纹拧在一处，老态尽显。
若是生人首次见了，心底必定先暗暗说道，狡诈！
大皇子听到响动，朝着那边望去，本是严肃的脸上浮露出一丝笑意，越加显得亲切。
“唐先生昨日睡得可好？”
“唉呦，劳东主挂心，学生倒是还好。”那唐先生连忙见礼道。
看着眼前这唐先生脸上疲惫之态，再加上其语气中的无奈，大皇子不禁“哈哈”笑出了声。
昨夜酒宴之中，自大皇子成年以来，“沉寂”近三十载，如今一举列封东宫太子，这位文士自是功不可没。
正是此人，一直以来苦心规劝，不然，大皇子还真不见得能熬得住性子。
因此昨日，那般喜庆的夜里，酒桌上众人推杯换盏，狠狠灌了这位唐先生一通。
就连上首位的大皇子殿下，亦是不时地冲着唐先生举杯推饮一番。
看着自己这位“谋士”早起时一脸无奈的模样，大皇子直觉的好笑不已。
唐先生还以微笑，他很为自己这位东主高兴。
苦渊数十年，终起身姿仗九天。
待到大皇子止住笑声，这位唐先生这才开口道：“学生有话要说，东主且与学生同入房中深谈一番。”
“好，先生但请入房。”
“东主请。”唐先生侧过身子，探出手掌。
大皇子这才先行一步，朝着书房议事处走去。
唐先生紧随其后，顶着一双通红的双眼，偷偷打了个哈欠。
知天命之年这般通夜，实在是吃不消，唐先生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番。
入得房中，只见大皇子书房所建异常宽敞，且大部分占地尽皆摆放着儒语古籍，书桌上收拾整齐，一盏熄灭的烛火已被下人收到一旁。
其中桌椅低凳尽皆擦拭干净，看来大皇子殿下对于这处“书林”甚是看重。
挥退房中侍女。
大皇子待得唐先生坐定后，方才问道：“先生请讲。”
唐先生看着大皇子一副求教模样望着自己，心中暗暗称赞。
自己因着相貌丑陋遭人贬诋，原想着归隐山林，坐一山中野鹤，却被大皇子看中，亲自沿请，这才出山做了大皇子身边的谋士。
这位东主虽资质平庸，却始终待自己比作座师，不仅以礼相待，更是将自己的意见一一听入耳中，实是明主！
轻咳一声，抛去脑中的遐思，郑重道：“东主如今虽是得封储君，不过在学生看来，却是福祸相依之事。”
大皇子脸上渐显凝重，对于这位先生，自己是认可的，既然他说此事有凶，那必是如此。
也不插话，就这般认真的看向唐先生。
唐先生面上不显，但心里很满意这位东主的反应，接着道：“学生以为，东主苦熬数十载，得遇蜀皇陛下肯定，此之为福，但东主诸位兄弟中夺位之心并无消减，此则为祸矣。”
“想当初杨煜殿上直指东主戍边卫之事，若无他人插手，这杨煜又岂会这般不识趣儿？因此，东主虽是如今地位稳固些许，却也是陷入众矢之的之困。”
闻听此言，大皇子这才缓缓点头，昨夜以来的舒喜之意好似河边激流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错，根据自己手上的情报，老二，老四早已暗暗联手，而老三则因着其母家势力，一直以来也是极为嚣张。
原本各自间相互忌惮，未曾轻动，可如今，自己骤升储君，万一这两方势力暗中勾结，亦或是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协定”，那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恐怕很难与之抗衡。
想到这里，大皇子忙看向下首位所坐的唐先生。
只见其悠悠然的坐在椅上，看上去镇定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这位先生的意思。
大皇子站起身来，冲着这位座师俯腰行礼，一个标准的见师礼。
臃肿的身子使得这位皇子很是吃力，甚至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便使得这位皇子额间渗汗。
“先生一番言语，实乃当头棒喝，去了我心中的自得之心。”大皇子诚恳道。
唐先生赶忙起身将大皇子扶起，切声道：“东主莫要折煞学生，学生只是恐东主经此大位，心生自傲之心，这才出言劝解，东主勿怪。”
大皇子站起身来，鼻中传出轻微粗喘，摆摆手，笑道：“怎会，若非先生点醒，只怕此时我早已是目中无人。”
听到大皇子的“自嘲”，唐先生这才放下心来。
这位东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偏拗，遇事喜怒于色，若不始终告诫着，只怕不知又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什么来。
唐先生待到大皇子坐下，这才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既然“开胃菜”上过，那便是今日的“主菜”了。
“学生以为，为今之计，当是要收拢权势。”唐先生一开口便开门见山。
“朝堂之中，官员分作散派，派系混杂，其中有皇子掌握在手的官员，各地方间自发组成的派别，儒家学子相互扶持着所作成的派系，更有武将门阀所出。”
“东主如今乃是大蜀储君，名正言顺，这收拢其他皇子手下的官员便更是理所应当，这够资格进政议殿的官员，掰着指头算算也就不过三百人而已，东主为今之计，当将这些个官员召入麾下。”
“以东主如今的地位，这些人自是看得清局势，振臂高呼，他们自是懂得该站谁的队！顺之者昌，逆者，亡。”唐先生睁着双眼，迸射出一道精光，显得整个人很是精干。
大皇子眉头微微一皱，思索一会儿，方才问道：“可若是这般大动作，父皇那边儿...该怎么解释？”
“哈哈”唐先生大笑一声，站起来。
“东主的储君位正是陛下所给，东主想想，若是东主连朝堂之上这点儿官员也管控不到手中，到那时，陛下才会心存....不满之意。”唐先生压着话，深深地望向上位之人。
沉吟半晌，大皇子这才下定决心般，轻轻拍了下桌子，定言道：“好，我这就派人将我的名帖送到各个大臣府上。”
“欸~东主倒是不必这般麻烦，若是学生没记错的话，过几日便是长孙的十二岁寿辰，那时东主广发请帖，待到官员齐聚一堂之时，便...”
唐先生说到这儿，做了个攥拳的手势，含笑不语。
大皇子恍然大悟，摸了摸额头，点点头。
“妙啊，既能借此“敲打”一番，又省去那些御史的聒噪。不错，不错。”
“东主英明。”唐先生俯下身，嘴角含笑着见礼道。
......
***
洛呆握着手上的卫刀回到自己的宅院中。
考虑着是不是得买上一匹代步鬃马，这北城距御安司还是太远，若是这般来往步行，不仅脚掌酸痛，而且很是耗费时日。
洛呆走到自家宅院门口，轻轻扣了扣门环。
“咚”“咚”“咚”
候了一会儿，只听房中一声轻铃回言。
“谁啊？”
“我。”洛呆沉声道。
“你...你是谁啊？”
洛呆有些无奈，淡淡道：“胭脂，我回来了，把门打开。”
门栓抽开的声响，大门开出一个小缝儿，一说乌黑的眼珠子隔着门缝小心的向外探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