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会审
审问日，堂内正在进行三方会审，这次三方和往常一样都是秘密进行的，叶影只能够正坐在堂下，滑动着自己的大腿。这里是场狱的一处别府，自己能够入内，却不能进堂，本想找一找花问闲请他给一个探视申请，但是看上去花问闲并没有在这里。
这时又有一人来到了堂下，看见叶影，鞠了一躬，这人正是李风，
“哎，怎么是你？”叶影看见来人觉得有点稀奇，正是李风，这个月来李风一直在自己左右，原本白嫩的肌肤都有些许晒黑了，个子好像也有点长高，刚才还想见，李风自己就出现了。
“案子破了，你倒是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叶影口气重了点。
但是李风回报的还是只有微笑：“师父啊，我不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么。”
“案子破了直到现在你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整整七天，对不对。”
李风摸摸头：“实在是不好意思，师父啊，不是我消失了七日，而是你失踪了七日好不好，徐大人给了你七日的假期，你倒是不见了，再说，……我这几天生病了。”
“哦，你居然还得病了，什么病。”
李风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最后舔舔嘴唇：“风寒吧。”然后装出正在咳嗽的样子。
两人并未多说话，李风在叶影对面的垫子盘腿坐下。
“师父也在等结果？”李风打坐定，问。
叶影点点头：“作为办案人员，怎不能心系之？”
李风笑道：“师父现在心可忐忑？”
“哦？你说为师心情为何会忐忑？”
“魏巍究竟会说多少，就是师父忐忑的缘由，界定师父的推断是否正确，全在魏巍所说的话上。”
叶影变换了坐姿变为了打坐的样子：“没错，要是魏巍说的和我想的大相径庭，那……”
“我想，就怕大相径庭，但最后殊途同归。”
“怎……你怎么会有此等想法？”叶影一惊，“莫非你又有什么阴谋论之描述了？”
“只怕师父，也是相信阴谋论的，如果是这样的结果，您是会认为是您的判断出错，还是说魏巍说了假话？”
“只怕我会哑口无言！”叶影苦笑摇头道，“悲哉哀哉，我竟然变为如此。”
“师父并无错。”李风道，“结果正确，便可了，负负得正。”
叶影摇摇头：“只怕内心的挫折，难消。”
两人沉默良久，终于被里面的喧哗打断，只见徐励和胡斌、邢康三人一起跨出，互相笑着拱手。
一看徐励出来了，叶影连忙凑上去：“徐大人，审理的结果如何啊。”
徐励看到叶影，露出一丝微笑：“很好，那小子全都承认了，真是竹筒倒豆子，我和胡大人还有邢大人一致决定，判处魏巍腰斩，而且皇上有密旨，让我们越早越好，所以死刑的日期就定在三天之后。”
“这么快？”叶影有点吃惊，“三天就要腰斩，实在是太快了，不是应该再有复审一轮么？”
“我们也没有想过这么快，但是这孙子招的确实太快了，所以才会这样，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魏巍垂死挣扎都没有？他父亲不是……”
“早就大义灭亲了，他儿子多，而且潘杨皓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呢。”
叶影听到这以后，不想再问下去了，正想转身就走，这时候另一边的邢康忽然喊了叶影的名字。
叶影有点疑惑得回头，似乎有些不解：“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
但是他忽然想起了李风的话，眼前站着的可是霓裳的父亲，连忙转变得毕恭毕敬了，鞠了一九十度的躬。
邢康对叶影的行为觉得也有点诧异，只是觉得这孩子很谦虚，于是便说道：“是这样的，女帝想要见一见破此奇案之人，所以，让我传一个口谕，请叶影进宫面圣。”
“进宫？”叶影眉头一挑，“皇上真的要见我？”
“皇上是这个意思，日子排在四日之后，你可以好好洗一个澡，穿上最好的衣服，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你。”
腰斩在三日，而面圣在四日……
叶影忽然换上了某种坚毅的眼神：“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准备？呵呵，放轻松，没事，啊。”邢康看出叶影对此相当郑重的样子。
叶影知道，自己的准备，究竟是什么。
三方会审终于结束，徐励也将庭审记录借给了叶影。
叶影花了一整天看了记录之后，将记录复位，但是他的心情却无法真正的“复位”，魏巍说的有些事情，太过有感染力，以至于让叶影这个所谓的怀疑论者都开始有点渐渐相信的迹象。
这是一个不安的举动。
临刑前二日，叶影又去场狱想见一见魏巍，但是又吃了一个闭门羹，无奈只能够回到苏阳郡府，正好遇到了田空，田空看到了叶影，便上来道：“魏巍的案子据说判了一个腰斩，你能不能给我再透露点东西？”
叶影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魏巍说的是真的，那真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建立在尸体上的爱情故事。”
田空问：“怎么说。”
叶影刚想开口，忽然李风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我也想听。”
叶影立刻扳起了脸：“小孩子要知道什么。”
李风立刻嘟起嘴：“我怎么说也为这件案子勤勤恳恳做了这么多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样真是让我寒心，我一个人跟踪了昭卓这么久，你们也不好一个挺热闹通知我，现在还怪我来迟，诸事又不与我说，把我撇在外面，你们两人真是心狠手毒。”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叶影摆摆手打算去拉田空，李风生气道：“你若是不告诉我，那我去找老徐去了。”
“你这小毛孩子还来劲了是不是？徐大人更不会告诉你了。”田空也笑道。
叶影忽然拍了拍田空：“哎，没准我们的小李真有办法从徐大人那里套话呢，田兄弟，我请你吃白煮肉去。”
“好啊，不但案子结果都不告诉我，现在连庆功宴都不让我参加，心寒心寒，卸磨杀驴。”李风气鼓鼓得跑开了。
“他是在怪罪你这个师父呢。”田空指着李风远去的背影笑道。
不多时，在肉摊。
“今天怎么这么大手笔，买了两斤？”田空看着端上来的两盆肉，吞咽着口水问道。
叶影摆摆手：“寅吃卯粮，我只是在预支还没到手的赏金。”
“这个案子还有赏金啊，我觉得不罚我们就不错了。”
“哈哈，你也这么认为啊，好吧，据说就一锭。”
“半个月的俸禄啊，不错不错。能买十斤白煮肉了。”
“你也不知道为了破案花了多少，又不能报销。”叶影拿起筷子夹了一大片肉，狠狠沾了沾蘸料，“说实在的这家店用的不是道鬣的狗吧，肉质不一样。”
“啧啧啧，都第二次了，还没吃出是羊肉啊。”
“啊？”叶影看了看，不好意思的笑道，“穷人没吃过多少肉，不知道是好东西。”
田空摆了摆手：“其实我第一次让你请我吃羊肉是想坑你一顿，想不到你听到价格还以为是狗肉，现在你可以被我坑第二顿了，真不错。”
“一斤羊肉（换）两斤狗啊，你坑我可是厉害。”叶影突然心疼自己的钱了。
“怎么可以这么说，狗肉是贱肉，羊肉怎么说也算是中肉吧。”
“嚯嚯，那我还要谢谢你啦。”叶影又加紧吃了一口，想到当初没有吃多少，自己有点可惜。
“你也别关顾着吃啊，和我讲讲吧。”
“嗯，先吃先吃。”
“我认领一斤，你和我说说吧。”
“好吧，我和你说，关于魏巍的庭审，还有其他。”
“嗯”
叶影停顿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是在不明白人性的恶在哪边，我是说，假如这件事是真的话，真正的凶手并不是魏巍，而是关凌。”
“啊？那最后一具尸体？”田空挑眉道。
“就魏巍的描述，关凌和这些死者不合，所以魏巍才去杀了这些人，刘思瑶、杨小环、乔玲，等到杀白鹆的时候却被关凌发现了，因为怀着深深的仇恨，所以关凌并没有告发这个爱着自己的人，而是选择帮助魏巍分尸，哼。”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田空笑了笑，“两个变态凑一窝。”
“可是最后关凌为什么要自杀呢。”叶影却重重得说，“如果抓现行，关凌是自杀的话，魏巍其实还是有办法拜托嫌疑的，至少不会现在落一个腰斩的下场，可是魏巍却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出来了。”
“那是建立在关凌是自杀的前提之下，我认为自杀的采纳其实最后并没有被接受，因为魏巍说是两人起了冲突，关凌拿刀想要胁迫自己，冲突中刺中关凌，现在我想想还是有可能，毕竟自杀实在不合逻辑。”
叶影有点疑惑：“怎么，你怀疑你的判断了。”
田空点点头：“可能是我见得比较少吧，一看见一些东西就回去类比，想再想想自己可能真的出了差错。”
“连你也这么说……”叶影实在没想到田空没有坚持自己的判断，“那我，也没有办法。”
确实没有办法。自己也不是仵作，既然田空做出了自己的推断，那么相信田空的推断是自己唯一能够做的。
叶影不再多说什么了。
其实他知道的很多，但是他只给田空讲了想要田空知道的部分，因为有些事情，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弄明白，所以也不想就这么告诉田空，甚至是其他人。
最后一天，叶影又泡在苏阳郡府，继续整理原先的一些线索，这时候徐励又将自己传唤去了。
徐励的房间新添了一幅画，花鸟俱全，煞是好看，给徐励的房间增添了不少春色。
徐励见到叶影来了，叫他过来，叶影来到徐励的案前，徐励正在写字。
“北方的毫笔，果然非比寻常。”
徐励一边写一边指了指手中的这只毫笔（注：毛笔）
“北方？狼毫？”
“非也非也，此乃牛毫。”
“此物千金难买啊，大人如何得之？”
徐励摆摆手：“皇上所赐，本是北国进贡之物，全国也仅有数十支，甚是名贵啊。”
叶影连忙拱手：“恭喜大人，得到陛下赏识。”
徐励笑容满面：“对了，我要你来是要告诉你，明日的腰斩，我已经举荐你为主刑官。”
“我？”一般这种事情应该是徐励或者是主簿等监斩，再怎么轮都轮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快啊。
叶影怕徐励等下又说出一通什么“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主刑”等等这样的话，但是徐励并没有这么说，而是道：“你要面圣了，所以我就多替你捞一些资本，不是挺好的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叶影还是有种被徐励撵着推往火坑的冲动，想想啊，毕竟自己才刚刚结束休假，就要去监斩自己所断的魏巍一案。
监斩虽然看上去是走过场，但是自己一个捕快去走这个过场，就是徐励想把自己从幕后推往台前的某个举措。
徐励怎么会这么做，虽然叶影也想早日从幕后变为台前，但是徐励可不会这么想，徐励巴不得自己一直当一个苏阳城的捕快，为自己破案呢。
叶影知道徐励有自己的考量，至少不会这么害自己吧，可能是徐励觉得如今形式，已经安全了？
如此，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