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叶归根
秋冬交接的日子里，气温骤降，即便是很偏南的南权府，也渐渐有了一些凉意。开始有落叶的青原山上，游人慢慢没有踪迹，萧瑟的景象，向来不受大家的喜欢。
然而，冷落下来的青原山今天却有两个不速之客。他们都很年轻，身高也差不多，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顶跋涉而去。
这两个人正是准备送文清和文空两个香花僧回故乡的林痊和沉浪。凭着沉浪几百年前的记忆，他们俩一直找到青原山。
“我说，你确定是这里吗？”林痊拄着一根山道边随手拾到的长木棍，一边喘着粗气说道。
“应该是吧。”沉浪抬头眺望四周，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茫然而无力地回答道。
“别坑我啊。”林痊无奈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苦笑。
沉浪咳嗽一声，“我应该没记错，我记得那边拐角处有一尊李耳的石像。”
“李耳？”林痊脑袋愣住，“那不就是祖师爷？”
“没错。”
“快，我们过去看看。”林痊立刻兴奋起来，一把扔掉木棍，拉起沉浪就朝那边拐角处跑过去。
拐过山道，一尊巨大的白石雕像出现在两个人眼前，雕像雕的是一位长须老人，斜坐在山坡上。
林痊虔诚地朝雕像鞠了一躬，“祖师爷，保佑我业余平安，顺顺利利！”林痊嘀咕着。
沉浪没说什么，只是在旁边站着，看着林痊。
经过那尊雕像以后，林痊越来越欢快，整个人都蹦蹦跳跳的。一来，他见到自己的祖师爷，心里高兴。二来，看到雕像也说明沉浪没有记错。
如此跋涉，即便周遭是凉意满满，林痊的汗水也不断地流下来。
“别透支太多体力。”沉浪好意提醒。
林痊看着绕来绕去，无穷无尽的山道，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那些和尚怎么住这么偏远啊？”
“你有所不知，这帮和尚不是普通和尚。”沉浪小声地说道。
“哦？怎么说？”林痊转身坐在石阶上。
“在我那个时代，他们是反清复明的先锋。”沉浪努力地回忆着，“而在上个时代，他们还和戚将军、俞将军一起抵御倭敌。”
“那这帮和尚也是心怀天下啊。”林痊回应道。
“其实你们对南少林有一个误解。”沉浪忽然想起什么，微笑地说道。
“……”
“南少林并不是特指某座寺院，而是指从嵩山少林寺发展而来的所有寺庙的总称。比如林泉院、少林院、苦来寺、九座寺、长林寺等等。而我们马上要去的是，南权府的东禅寺。”沉浪娓娓道来，听得林痊一愣一愣的。
“南少林一直很神秘，我也搞不清状况。”林痊摊开手。
“我们走吧，很快要到了。”沉浪又望望四周，催促道。
二人继续沿着蜿蜒的山道朝上爬，不多时，一座恢宏气派的寺院出现在眼前，这座寺院坐落在山谷之中，周围郁郁葱葱，一派寂静景象。而寺院里，从远处望去，居然是雕梁画栋，流光飞彩，简直就像金碧辉煌的皇宫。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一座如此豪华的寺院突然出现，林痊不免被吓一跳。
“香花僧看来过得很滋润啊。”林痊不免感慨道。
“这只是表面。”沉浪看着面前恢宏的建筑，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我们快进去吧。”林痊拉着沉浪，飞快地冲入寺院里。
“施主，请留步。”刚刚进入寺院，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和尚就拦住二人。
“哦，小师傅，我们有事想问你。”林痊看到对方年龄和文清、文空差不多，猜想他们认识。
“要问事情，先交一下香火钱。”那个胖和尚举起肥腻腻的手指着大殿说道：“功德箱在里面。”
林痊的表情僵住，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假装没听见，自顾自问道：“你认识文清和文空两位师傅吗？”
“什么文清和文空，本寺没有那号人。”胖和尚的表情极其不耐烦，好像多说一个字会死一样。
林痊没有说话，只是回头走出寺院，他仔细一看，原来这座寺院叫西德寺。
沉浪看罢摇摇头，“名有德，实无德。”
“说好的南少林呢？说好的东禅寺呢？”林痊苦笑道。
“应该就在附近吧，我们找找。”沉浪不好意思地说道。
两个人绕着诺大的西德寺走了一圈，终于在它的西南角发现一个不大起眼的寺院。这个寺院太容易被忽略，它破破烂烂的大门被树藤和灌木掩映着，如果不是看到里面有和尚，林痊和沉浪差点以为它被废弃了。
林痊走进寺院，朝一位正在扫落叶的老和尚说道：“老师傅，请问这里是东禅寺吗？”
那位和尚缓缓抬起头，盯着林痊，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你们寺院可有叫文清和文空的师傅？”林痊问道。
“有，他们已经去世，在你的背包里。”老和尚愣住一会儿，却说出一句让林痊和沉浪震惊的话。
林痊后退几步，手已经按在天苍剑剑柄上。
那老和尚目光犀利，一下子就注意到林痊的举动。他慢悠悠说道：“施主别怕，我是文清和文空的师傅，我叫无戒。”
林痊和沉浪对视一眼，大致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这老和尚功法太过高深，已经能探知别人的物品。
“无戒大师，在下无能，只把文清和文空的皮囊送回来。文清和文空维护正义，刚正不阿，没有愧对您的教诲。”林痊有些动情，把背后的背包拿过来，为无戒和尚呈上。
无戒和尚并非了无牵挂，他看着眼前的背包，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但他终究是忍住了。
“谢谢你！”无戒和尚许久才说出一句话，他接过林痊的背包，用手轻轻抚摸着，可以看出他对徒弟离去的诸多不舍。
寺院里的和尚见状围上来，知道事实以后他们都寂静无声，沉默地站着，只能偶尔听见一两声抽泣的声音。
一时间，寺院里变成悲伤的海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