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关雎
听到周平王这么说，各歌姬们赶忙重新整队，重新开始演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在周南地区广泛流传的一首民谣《关雎》，曲调比之方才的《兔罝》曲折许多，动听许多。而这些个歌姬又都是各地甄选出来的才女，不光嗓音像银铃一般清脆动听，而且气韵悠长，把这首曲子演唱得十分动人。
周平王忍不住闭上眼睛聆听，看他敲着着桌子合着节奏的模样，就知道他心情确实不错。
但姬掘突却没有这般轻松。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这歌词唱的正是他的心声。他不止一次梦见智燕，梦见那个在篝火旁边跟着自己翩翩起舞的姑娘，他不止一次在脑海中勾勒出智燕的裙子翩翩而起的样子，那真是如燕子一般灵动，如燕子一般的欢快。可是他们两个人却迟迟不能够在一起。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姬掘突不止一次地跟智父商量过他与智燕的婚事，可是智父却死活不同意，而且自己郑国的大臣意见也出奇的一致，全都是反对自己和智燕的婚事。他心中十分恼怒，他之所以进攻郐国，之所以放下架子谦卑地来洛邑示好，便是要向大家表明。即便不和申国联姻，他自己也能够带领郑国走上强大。郑国那些大臣们寤寐思服的，是让民心归顺，各部落臣服；但是他寤寐思服的，是让智燕嫁入自己姬家，让郑国上下对这一门户婚事顺服！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姬掘突有些感慨，有些伤心。他已经大半年没有和智燕见面了。她现在一个人在郑国应该会很孤独吧？她最喜欢这些热闹的场景，要是看到现在琴瑟鼓动的场景，应该会高兴地跳起来吧！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姬掘突在暗暗在下定决心，这次回到郑国，一定要把自己和智燕的婚事给办了。此时此刻，以自己的战功和周平王的信任，郑国大大臣和智父还有什么理由组织自己呢？倒时候一定要昭告整个郑国，让所有人都跟着自己高兴！
但为了稳妥起见，他心中有了一主意——他打算趁着周平王高兴，主动跟周平王说出自己的打算。让周平王亲自给自己和智燕赐婚。这样一来，不光申候没有理由找自己联姻，便是郑国大臣们想要反对，也无话可说。
一曲歌罢，殿上群臣齐齐倒好，只有姬掘突还愣愣地发呆。
周平王笑了笑，问道：“爱卿以为此曲如何？”
虢杨、礼官等所有大臣都跟着周平王的目光看向了姬掘突，可是姬掘突却没有回过神来，还在盯着地板看。
前往郑国宣召的礼官对姬掘突有些好感，不等着周平王发怒，便赶忙喊道：“正卿大人，王上与你问话呢！”
安静下来的大殿中突然响起这么一声，姬掘突立马哆嗦了一下，转头看到周平王带着淡淡笑意的目光，突然就站了起来。
周平王有些不知所以，群臣也有些震惊。难不成洛邑的歌舞比郑国的好这么多？不然郑伯怎么反应这么大？
姬掘突站起来之后出列，站到了大殿中央。各歌姬们赶忙纷纷侧让。
姬掘突走到正中央之后“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跪下去之后他猛地叩头，脑袋与地板“邦”地一声撞出声响。
周平王愣了愣，放下手中的酒樽，问道：“爱情这是何故，又什么话直说便是。”
虢杨已经有些微醉，脸上通红一片，此时看到姬掘突这模样，笑着说道：“难不成正卿大人见洛邑歌舞绝佳，想要向王上讨要这九佾之舞？”
周平王一听觉得姬掘突很有可能是这个意思，当下摇了摇头：“这可不合礼制。寡人不能答应你。”
姬掘突也不起身，只是说道：“陛下，臣不敢僭越请舞。臣另有事相求。”
“哦，爱卿不妨说来听听，若是不伤礼制，不违祖制，寡人便答应了你又有何妨？”
姬掘突抬起头来：“不敢有瞒陛下，臣今年已经虚度二十六个春秋，自幼与郑城一智氏女子相恋，情比金坚，至今却依旧孑然一身。原因无他，唯智父不同意耳。还望陛下做主，为臣赐下婚事。臣定当肝脑涂地，唯陛下驱使。”
听到这话，群臣脸上都漏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姬掘突贵为正卿，又是郑国伯爵，想要取一个女子竟然还需要陛下钦赐？难不成这女方家世十分显赫？
智氏？没听说过郑国有智氏这一个大族呀？
大家震惊归震惊，可却觉得这个要求太简单不过，就是平王一句话而已。但是周平王听到这话，却有些不太高兴。
早在两年前，申候提出把姬掘突拉出来当作周朝令箭以震慑诸侯之时，便已经定下把郑国和申国联在一起的计划。也怪周平王的子嗣尚且还年轻，不能够出嫁，而他又没有妹妹姐姐可以当作联姻的工具，要不然周平王会直接让姬掘突跟皇族联姻。
周平王对自己亲舅舅的主意十分认可，毕竟姬掘突再忠诚，也始终是旁系的外臣，若是能与自己本家联姻，那便算是真正的亲人了。而且一担联姻，姬掘突的子嗣便也算作自己的旁外甥，自己能更长久地掌控郑国。
此时听到姬掘突这个要求，周平王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扫姬掘突的兴，只能含糊说道：“婚假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寡人不便插手，爱卿自行斟酌，一切当以社稷为重。”
姬掘突听到这话，立马便知道申候想要把闺女嫁给自己，一定事先跟周平王通了消息。他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众大臣则有些好奇，这般小事就能进一步拉拢郑伯，陛下为什么会不做呢？
姬掘突被人搀扶起来再次入座，只是他突然感觉到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他隐隐觉得自己跟智燕之间的婚事，似乎还会另生变数。
茫茫然坐着，喝着酒，姬掘突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回去。不论平王和申候是什么想法，自己一定要强力把这件事情落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