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一场刺杀
“打不过就跑，一起跑。”
萧衍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面色一变，“走!”地一声厉喝，秦慕雪全身仿佛遭了刺一般僵滞了一下，突然被萧衍一掌逼开一步，秦慕雪重重地退了几步，快要倒地时，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拖住了腰际。随即横来一柄冷剑，从人群上方穿过，凌虚直击，来势迅捷，险些戳中，萧衍只得侧身避过剑，还剑挡格。众人还没看清，一个蓝影已经落了地，而那柄冷剑已经凌厉地刺入焚风谷主的脖子!
被挟持的青衣男子被剑直穿咽喉，身子一歪，鲜血直喷，面目狰狞地抽搐了一瞬，随即蜷曲着卧在地下，再也不动了。蓝衣少年抽出扼在死人咽喉里的剑，嗤的一声，又往他后背刺了进去。拔剑出来，鲜血喷溅了一地。
萧衍看着这样血腥的场面，脸上冰冰冷冷一如往常地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终在蓝衣少年身后，看到了秦慕雪。她此刻脸色煞白，吓得浑身轻轻发抖，却被晋子云制掣在怀里。
他似笑似嘲地冷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把剑收回剑鞘。
许是被蓝衣少年狂乱的样子所慑，嘈杂的大厅竟忽然寂静了一刻。但也只有一刻而已，下一刻，各种各样的声音又几乎同时响起，惊恐呼喝的、誓言忠心的、喊打喊杀的……
少年只是盯在当场，最终目光紧锁在秦慕雪和晋子云这边，面颊上溅了一脸血，一双眸子发出嗜血的虹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秦慕雪想要过去，却被晋子云制止:“死的不是焚风谷主。这个人，他和你，不一样。”
这种感觉，很陌生。
秦慕雪愣在当场，恐叫声喊杀声从她心头轰轰掠过。“师弟……”她面色发白地叫了一声，因为挨了一掌，顿时胸中气血翻涌，挣脱了晋子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雪儿!”江无有立刻上前扶住她下倾的身体，“我带你走。我们走。” 江无有立刻衣袂一翻，将她背到了后背上。
“好。”她瞅了他面上的血迹一眼，要抬袖帮他擦去的时候，他却偏过了脸。秦慕雪问他:“你现在还有气力吗？”
江无有道:“有。”秦慕雪渐渐笑了:“那我们先去找师父。”
萧衍笑得似真似假:“惹怒了焚风谷的人，两位倒是不急，还在这里叙旧师门情深。”
两人相视，决定先找到木轩辕时，却听晋子云厉喝，大声道:“凡擅闯入萃红楼滋事者，一律斩尽杀绝。来人!”
“但听楼主号令!”四周起起伏伏地响起应答之声。萧衍看去，四周皆披刀带甲，应是萃红楼的杀手精锐。
萃红楼驰名江湖，不是因为它以歌舞称著，而是因为，萃红楼不仅是一座歌楼，也是江湖中有名的杀手组织，神出鬼没，在各地都有分辖，耳目甚广。
“叶缡姑娘，别来无恙。”呼喝声停的时候，程婉歌自围成的一堵人墙中款款走出，目光轻掠了秦慕雪等人一眼，最终又半分妩媚地对晋子云一笑。
“晋楼主，”楼上传来了木轩辕的声音，秦慕雪和江无有猛然回头，便看到在楼上转角处暗角的身影，定格在楼台舞榭中，仙风道骨，仿若九天上的仙人。木轩辕道:“看在老朽的颜面上，还请放过徒儿一次。”
这句话的隐义便是，还请高抬贵手，我愿意和你合作。晋子云微微一笑，见木轩辕走下楼来，遥遥向他作了个揖:“先生所言极是，晚辈作为江湖小生，理应礼让前辈。”他凛声对程婉歌道:“放人。”
程婉歌抬了抬手，周围萃红楼的人退下，焚风谷的人却还是齐刷刷伫立当地。晋子云笑道:“怎么，连焚风谷的人都识辨不出你们谷主的真假了？”
焚风谷的人尚处在巨大的震惊中，半信半疑地上前打量，其中领头的打探一番，发现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人右脸被利剑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周边的面皮松松垮垮地虚浮着，他一扯，居然把整张脸撕了下来!
众人目瞪口呆，萧衍闲闲道:“人面伪装之术，以晴昼谷最盛。”
秦慕雪见他又挑起事端，微怒，瞪了他一眼。
“把这具来历不明的尸体抬回去禀报你们谷主，下次，让你们谷主亲自来。”晋子云面无表情，声音里却尽是威严，“虽然我萃红楼和焚风谷有些交情，但我萃红楼，也不是什么杂碎都能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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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映正在药坊后院晾着一副安神香，安神香有各种调制的方法，慕雪常说，只有她能调制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香气。药坊中都是安神香弥漫的味道，似云雾缭绕。此时已经将近天明，她忐忑不安地等着慕雪和木叔叔等三人回来，一宿了却还没有动静。
正在她被安神香熏得睡眼惺忪时，前院却传来了一阵复一阵的踢门声。
“开门!秦慕雪!!”郗容儿气急败坏地对稀名药坊的木质大门又踢又打，门上的铜环被她摇叩得锵锵作响。身后的一众侍女低眉顺眼而无奈地跟着她，丝毫不敢逾距，惟有谢宣远站在她身侧，尽管郗容儿的贴身丫鬟石燕是个机灵人，不停地给谢宣远使眼色，他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岿然不动地看着她撒泼，双手环着交叉，一脸镇静而无奈。
半晌后，他无奈道:“容儿，萧兄不在这里。这样叫，是不会有人理睬的。”
郗容儿气道:“你说他还会去哪里!除了这个狐狸精，你告诉我他会去哪里!”
谢宣远道:“他有要事，很快便回来。”
郗容儿根本不容他分辩，又要踢门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从门里探出一张清秀的面容来。
郗容儿霎时便安静了，半分愧疚，半分讶然道:“族……族姐？”
沈意映缓缓说道:“萧公子不在这里。”便又要关门，却被郗容儿拦下了:“医书和郗家的事，族姐作何打算？”
“你们的家事，与我无关。”她说完便转身，郗容儿脸色黯淡下去，沈意映却忽然回身道:“等木叔叔回来，我才可以收拾细软离开京城。”
郗容儿愣在当地，待明白她说的“离开京城”是什么意思后，忽然大喜，双颊剧烈抽动，噙着泪连连点头:“好，族姐，容儿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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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危急时刻，在师弟和萧衍的护卫下，秦慕雪离开了萃红阁。秦慕雪明白，经过这次风波，自己是不能继续留在兰溪镇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听到有人站在人群中颐指怒骂，如洪潮一般的议论声中隐隐听到什么“疯丫头！”“小贱人！”的骂声，秦慕雪不解，但还是嘻嘻而笑，对江无有和木轩辕说：“这不公平，怎么我们一起出来的，师父自然是骂不得，可是他们怕师弟，也不敢骂师弟，净是骂我。”
木轩辕微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师父是老了经不起骂了，要是年轻几岁，还是可以让他们戳脊梁骨的。”
秦慕雪笑道:“师父德高望重，谁敢骂您？”
江无有听到这话，没说话，沉默了下去。木轩辕纵声大笑，这时候，后面被萧衍从容地叫住:“先生且留步!”
秦慕雪立刻先一步伸开双臂挡在师父身前:“萧衍，你要干嘛？!”
“小生兰陵萧衍，想向木先生打听濯香令之事。” 萧衍恭敬地道。
木轩辕却是爽朗地笑了:“我道最近几月，江湖中人怎会大费周章寻我一个闲云野鹤的老头子，原来是因为濯香令。”他敛容说，“濯香令在一年前就毁了。毁于焚风谷主之手。”
听到这句话，秦慕雪和萧衍面上都流露出震惊。秦慕雪问到:“濯香令这种东西，或许可以仿造？”
萧衍不怀好意地给她投了个鄙视的目光，个中意思她清楚，是说能伪造大爷我早就造了。但听木轩辕说:“濯香令为出入流沙城之用，仿造不得，没有濯香令，就连焚风谷主也入不了流沙城。”
秦慕雪疑惑道:“焚风谷主和流沙城主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正在这时，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人做好了警惕，却听到一个轻朗的男嗓说:“阿衍!”快步走了过来。
萧衍一看，是萧钧领着一队人马正好往萃红楼方向赶。于是向木轩辕介绍:“这是族兄，单名一个钧字。在京任散射常侍。”
萧钧？萧道成过继给其兄萧道度的儿子，封衡阳王，史书中因藏书浩瀚，文采斐然，能文善武而驰名的人。秦慕雪定睛一看，倒是玉树临风。
萧钧对木轩辕抱拳道:“久闻木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这姿势倒半分不像一个文弱书生，多了几分豪爽的味道。木轩辕还礼道:“原来是小衡阳王。小衡阳王年纪轻轻便连任散射骑侍，失敬失敬。”秦慕雪也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施以一礼。
萧衍问到:“怎么只有族兄一人，不见裴兄？”
萧钧喟然一叹:“本来约好待你回来一起饮酒，如今他临时被我那侄儿书信来召集了去，情况紧急，他连夜回豫州去了。”
萧衍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侄儿”是豫州刺史萧遥昌，不禁眉间微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