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山路
号角之处，一个络腮男子正站在原地候着。
在其身旁，则站着四个与其几乎一般年纪的男子。
这四人尽皆没有佩戴鬼状面具，由此可见，这几人要么是身份显赫，要么便是御安司各个学徒堡中的人。
没错，这些人确实是来自学徒堡之中，而且也是洛呆最为熟悉的夜鹫堡之中。
那日，这些人带着五十个学徒在乱安山处被伏击，一人战死，而其他人则仓皇逃脱。
回到御安司之中，若非墨重命他们将功折罪，以带罪之身挽回其本就缥缈的地位，只怕此刻，他们已经在御安司的水牢之中惨淡过活。
因此，当符军，也就是这个领头的络腮胡男子得到墨重的亲令，自是一脸激动的立刻传召众人。
虽说墨重手令之中，只允许其抽调甲字营中的三等带刀鬼面，但也足足有五十多人之多，用以应对那些不足五十人的北齐探子，符军觉得，这是墨重墨大人再给自己这些老部下一个折罪的机会。
符军一脸冷峻的站在原处，静静的等待着甲字营鬼面前来集结。
不一会儿，再看其正对面，已是站了足足五十多人。
头戴鬼状面具，左手佩着鬼戒，昂首挺胸，好不气派。
符军再一次又升起了内心压抑许久的激昂。
冲着正对面众人大声喝道：“都听着，刚刚得到情报，乱安山山脚处，出现了一支北齐探子的队伍，我这里领命，带着你们前去剿杀，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都给我把握住了，听明白了吗？”
“诺！”虽是习惯了冷漠，但如今一个近在咫尺的功劳横在面前，便由不得这些人不这般激动。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符军微微一笑，冲着一旁其他四人缓缓点了点头。
只见其中一人，越列而出，大喝一声道：“出发！”
一众鬼面这才轻身而出，在上山之路上飞奔而去，也并无什么严密的队形，只有着狰狞的鬼面，不时的从人群中探出。
洛呆跑在队伍的最后，他心中并无什么想法，此刻，他所想的，只是阿娘和洛雪现在怎么样了？
大雨冲刷着的路面很是稀滑，这使得众人赶路之中无疑产生了许多的麻烦。
虽说还不至于会被滑倒，但也是使人颇为狼狈。
只见队伍正前方，一个捕快模样的人正拼命的在头前领路，因着背对着洛呆，一时之间洛呆还并未认出，但在上山转弯的那一刹那间，洛呆瞬间便认出了那捕快的样子。
对于洛雪的担心瞬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洛呆知道，只要这个捕快在这个队伍之中，那么至少，洛雪将会很安全。
现在，洛呆想着的则是如何杀掉这个头前带路的捕快。
深深的望了一眼身旁不断飞逝而过的黑漆漆的树林，雨水冲刷之下，树林之中更是显得格外阴森。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洛呆心想。
就这样，众人一连奔袭了半个时辰，却硬是在这条据那捕快所言的唯一上山之路上连个鬼影子也没有遇到。
甚至于连一个脚印，一个行踪也无法追测到。
符军眼看着队伍行了这么远，心中也是微微沉了下去。
那伙探子不会跑了吧，毕竟自己得到的命令，只是在山脚处搜索北齐的那群探子，可如今已是快要几乎到山腰上了，却连个鬼影也没有看到。
若是再找不到那些人的踪迹，只怕这次行动便要功亏一篑了。
雨一直下在下，看这样子，最起码也要下到明天早上才能停歇。
洛呆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不同于其他人对于未能找到北齐探子的焦急，洛呆此刻急的却是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那个正在头前带路的捕快。
“好了，原地修整一下。”
不远处，队伍的最前端，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洛呆觉得应该是刚刚那个络腮胡子。
众人迅速停下脚步，赶忙去一旁的林子里寻找避雨之处。
雨幕中，洛呆深深的看着那个捕快，一直到那人狼狈不堪的躲到路旁的一处树林下边儿。
洛呆也寻了一处避雨之所，虽说无法完全将雨水挡住，却也不至于整个如流水倾淋一般。
跑了近半个时辰，洛呆倒是感到有些饿了，看着四处不时的有人将手上的干粮送到嘴中，洛呆也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干粮。
因着没有油纸包裹，干粮早已浸透纸张，已是成了糊糊。
“沙沙”声音作响，却也盖不住队伍前头的怒喝声。
“他奶奶的，你说，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好差事，却不想竟成了这般模样，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飞了？”只见一干瘦男子，一边狠狠的将衣服上的水排落，一边不断咒骂着。
“可不是嘛，这次派咱们五个过来，还不是让咱们戴罪立功，这现在可好，那群兔崽子，溜得倒是快，这可苦了咱们。”
“唉，这样的机会，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了。”
.....
符军皱了皱眉头，他最受不了的便是一群大男人在这里要么是唉声叹气，要么便是口中咒骂不已。
终于，他还是没能忍住，大声喝道：“够了，不就是人跑了嘛，那又如何，明日上山，不有的是机会杀敌，这般抱怨，凭的让手下们笑话。”
其他四人这才停了声儿，将头扭将过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符军拿起手上的水囊轻抿一口，这其中是自己专门备下的烈酒，此时喝着，倒正是时候。
四处瞟了几眼，符军的目光看到了正在不远处林子下的那个带路捕快，微微低下头想了想，终究还是冲着那人喊道：“哎，那个谁？过来一下。”
那捕快听到喊声，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过来。”符军挥了挥手，示意其过来。
待到那人走来，符军这才开口问道：“这上山之路真的，就只有这一条？”
“千真万确，这乱安山您别看山际开阔，可这里也是悬崖峭壁遍布，这七扭八扭的，不知什么时候便是一条峭壁绝路。”
符军看这捕快说的这般肯定，心中已是尽信，虽是有些失望，但还是淡淡的说道：“行吧，既然现在都快要到山腰上了，那便就算了吧，你休息一会儿，带我们下山。”
那捕快一喜，忙道：“好好好。”
说罢便欢喜的往自己原先的地方走去。
这本就是个苦差事儿，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快，找到北齐的探子了，顶多也就赏个十几二十两银子，自己缺这点儿，况且，打不打得过，还很难说呢。
这拼着命的事儿，自己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了。
如今，听到这个貌似领头的说要撤下山去，这捕快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受了雨淋不说，光着奔袭近半个时辰，又岂是自己这个小捕快所能受得住的？
洛呆距的并不算太远，自然是听到那个络腮男子所说的话，大概整合在一起，便是要准备撤下山去。
心中虽是不甘，却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总不能自己这么明着方儿的冲过去把那个捕快给宰了吧。
还想着若是遇到北齐探子，两方鏖战起来，一时间混乱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作了那人，现在...应该是没戏了。
“轰隆”一声，又是一个惊雷，直响的让人肝胆俱裂。
“好了，都起来了，一会儿回营地再好好歇着。”符军拍了拍手，冲着身后众人大声喝道。
任凭雨水“沙沙”的声响再大，却也掩盖不住这位大汉的嘶吼。
众人缓缓起身，不时的传出阵阵的抱怨声来。
出发时，激昂澎湃，热血沸腾的，可这么折腾了半天儿，不仅腿差点儿跑断，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摸着儿。
洛呆缓缓站起身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平静的跟在队伍最后边儿，丝毫不起眼。
......
同样在乱安山山脚处不远的地方。
赵固带着人在队中老者的带领下到达了刚刚山脚处看到的那处悬崖之上。
众人伏在地上，任凭着雨水淋湿全身。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赵固猜的没错，蜀间果然发现了自己这一干人等，自己这些人刚刚抵达这处悬崖之时。
便有一队人从悬崖下方的山路上通过，这处悬崖并不算高，只需从那条山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道儿上便能绕上来。
估计了一下距离，这处悬崖距离那条山路，高低不过四丈左右（12米），正好在自己手下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而只要等到蜀间一无所获时，从山上撤回，经过这条原路之时，自己身旁这些储备的石块儿便派上了大用场。
刚刚那队蜀间从山下经过之时，赵固专门点算过，虽是走的很快，却也还是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近五十人。
赵固并不知道这些蜀间的实力如何，但他料想着，凭着自己身旁的这些巨石，再加上人手一柄长弓，这第一次照面，最起码也会杀去二三十人。
一切想定，接下来便是耐心的等待猎物上钩儿了。
有这样一句话，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得常人所不敢想。
雨水顺着脖颈一直向里，将早已湿透的衣服又是冲刷了一遍，每一次身子的挪动，就感觉好像是在一块儿浅潭之中，笨重且受阻。
黑夜中，阴谋的气息弥漫在这山路之上，但恰恰是这上路上的人，永远也无法事先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