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挚爱
洛呆随着符军一行人将山上的哨探解决之后，便赶忙收理着伤员，从山上下来。
队伍最终清算下来，只剩下十八人还完好无损，四个重伤，其余则尽皆阵亡。
这次的伤亡数字可以算是极为恐怖，比上次季南风带队都要恐怖。
众人一回到营地，符军便前往墨重的帐中领罪。
至于一众尸体，则被接手的捕头，民夫搬运到后边儿空旷之处放置，其中既有阵亡的鬼面，也有斩杀在地的北齐探子。
而那个被巨石压着的中年男子，最终还是被救了出来，命很硬，等到洛呆解决掉山崖上的老者下山之时，那人已经被他的义弟架在肩上。
一众御安司甲字营三等鬼面，除去战死之人，剩下的都又回到原先的驻扎之处歇着，疗伤的疗伤，吃东西的吃东西。
奔袭了近三个时辰，再加上山雨的一阵侵袭，自然是又冷又饿又乏困。
因此，当洛呆回到营地之中，快要到自己的火堆旁时，正好遇到了受那捕快欺负的洛雪，阿南等人。
原以为那女子也是文村之中前来的民夫，不过出手解救之后，看到其一身御安司锦衣，洛呆方才有了刚刚的那一番问询。
看着那个辅统领离开，洛呆这才看了看还是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的阿南。
两个小家伙看来已经将原先的湿衣服换下，不过看着阿南脸上的紧张，倒是让洛呆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有御安司的鬼面欺负过他们，想来也不可能啊，这些鬼面自琢着身份，又怎会无聊到去找两个孩子的麻烦？
而且这边都是甲字营的三等鬼面，刚刚明显都是上山剿杀北齐探子去的。
只怕洛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阿南之所以这般恐惧这些鬼面，皆是自己那让外人摸不着头脑的雨中“帮助”。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洛呆调着内劲，压住嗓子，声音沙哑粗涩。
阿南小心的拽着洛雪，跟在那鬼面身后。
因着洛雪的眼睛，头前的洛呆自然走的并不是很快，一直到自己的火堆之前，洛呆这才缓缓坐下。
他要洗一洗身上的泥垢，顺带着换上一身儿干燥的衣裳。
“这个小姑娘就待在这儿便好，你去那边儿棚子给我打一盆热水来，顺带着带一些吃的。”洛呆指了指阿南，粗着声说道。
洛雪淋过一身雨，因此洛呆很是担心，现在趁着自己这处火堆并无他人，许是尽皆战死在山上，刚好让妹妹和阿南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暖暖身子。
阿南挠了挠头，有些害怕，不过看了一眼，这里距离生爷的棚子很近，便趴在洛雪耳边小声的说道：“姐姐，我去了，你小心点儿，要是出了事儿，你就大声叫。”
说完，便撒腿往棚子那边儿跑去，看样子，是不打算给这个鬼面有不轨的时间。
洛呆嘴角微起，早已是笑容满面，若不是脸上的面具遮着，只怕早就被其他人看到。
阿南在洛雪耳边所说，洛呆自是听得一字不差，心中一时间倒是被阿南给逗乐了，眼前可是自己的妹妹，竟然被阿南误会。
摇了摇头，洛呆放下手上的卫刀，这才缓缓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四周没什么人，倒是不怕被他们看到自己的脸。
将脸上的面具重新戴好，洛呆穿着身上的干衣服，侧躺在火堆旁，身后靠着干草，静静的望着自己的妹妹。
一段时日不见，妹妹如今也是出落的越加清秀娴静，等此事了结，过几日便将妹妹，阿娘，芳姨和阿南接到自己在固棠的宅院之中。
再请殿下府上的孙医司看看妹妹的眼睛，既然蒲丰城中的大夫说可以治好，那孙老便也可以。
随手拨弄了一下火堆中的火星儿，添上几个木柴，使得其在这黑夜之中更是显得旺盛。
“大人，有什么让我做的吗？”洛雪睁着一双无神的双眸，小声问道。
洛呆咧着嘴，使劲儿的忍住笑意，对于自己，妹妹这个态度，还从未有过，要么是出言回嘴，要么就是喝骂捶打。像现在这样，一副小姑娘模样，真的是让洛呆很是吃惊。
“没什么，就是随意的聊一聊。”洛呆憋着笑，粗声说道，随后，眼珠一转，装作并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对了，你的眼睛怎么了？”
洛雪笑了笑，好似并不在意他人提起自己的“伤痛”一般，回道：“从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虽说什么也看不到，但有着家里人的照顾，倒是没有什么。”
“哦，家里还好吗？农活儿之类的事儿都是谁在忙啊？”洛呆止住笑意，关心道。
“还好，家里有阿娘，还有一个姨姨，地也不多，现在刚好是秋闲时分，不忙的。”洛雪笑了笑回道。
“那阿....你阿娘身子都还好吗？”
“恩，都还好，对了，我家里还有个哥哥，每月会带回来一些银子呀，还有很多日用来，特别多，能用好久。”洛雪嘴角微扬，有些骄傲的说道。
“是吗？那倒还好。”洛呆爱怜的望着眼前的洛雪，很想去摸摸她的脸蛋，不过终于还是忍住了。
“啊，对了，我哥哥也是捕快，在县城里行事哩。”
洛呆嘴角微微翘起，这丫头，平日里见了自己怎么不这么骄傲的。
“不过他绝不是刚刚那个捕快那种人，他那么忙，一定抓了不少凶徒，惩恶扬善的。”洛雪好似怕正对面的这个人误会，赶忙连连激声解释道。
“我信，你哥哥是一个好人，不会做出那种有辱门楣的事情的。”洛呆溺爱的望着眼前的妹妹，又小声说道：“而且，他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并且医好你的眼睛。”
洛雪很喜欢跟眼前这个人聊天，也许这种喜欢正是源自于这个人对自己哥哥的肯定。
虽说这个人声音很是涩耳，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但仅仅是简单几句话下来，洛雪就觉得这个大人与那个捕头绝不是同一种人。
“不过好久不见哥哥了，怪想他的，也不知他有没有想我和阿娘。”
“他一定很想你们，也许有些忙碌，抽不出身回去见你们。”
......
就在洛呆和洛雪聊着天儿时，便见阿南小跑着过来。
看着样子，很是不放心洛雪与御安司的人单独在一块儿。
“大人，你的热水，还有这个盘子，里边儿是今晚生爷爷特地烤制的羊肉，给您。”阿南小心的将手上的器皿放在地上，将盘子递给洛呆。
直见那鬼面一手接过吃盘，缓缓从其上拿起一块儿烤肉递给阿南。
“辛苦你了，这是给你的。”洛呆涩声道，将手上的烤肉递了过去。
又取出一块儿，塞在洛雪的手上。
也不管两个小家伙吃惊的样子，撸起袖子，开始清洗脸上，手臂上的泥垢与血迹。
此次任务，并不算完美，洛呆也是想过，纵然卫长清点过人头数之后，上头也绝不会有什么赏赐下来，更别说是在军功簿上添那么一笔？
这么大的伤亡，不是一个人可以扛得下来的，得这些出任务的鬼面一同承担才行，毕竟法不责众，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洛呆其实对于这些并不在乎，自己不可能像季南风一般，在御安司死间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的，那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与其与一帮狡诈之辈争权夺势，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在五皇子身边儿，做个近侍。
就好像阿娘说的那样，人这一辈子，怎么才算个头儿？只有真正在自己手中的，那才算是拥有。
洛呆回过神儿来，一扭头，便看到洛雪和阿南正手上拿着油滋滋的羊肉试劲儿的咬着，心中暗暗摇了摇头，这个妹妹还是和在家里一样，吃起东西来，总是这么的.....直接，一点儿也不像个小姑娘家家的。
将手上的污垢洗干净之后，洛呆这才终于可以悠闲下来。
缓缓从盘中拿起一块儿烤肉放入嘴中，这样的味道，瞬间便知晓是出自生爷之手，简直是百吃不厌。
人生不过如此，一口吃的，一个温暖的栖身之处，还有，也是最为重要的—亲人。
看着洛雪那副可爱模样，洛呆一时间仿佛痴了一般。
这个妹妹从小便跟在自己身后，无论是之前四处行乞漂泊，亦或是定居在文村之中。
纵然自己苦些累些，却也从来不愿她受苦。
洛呆始终在保护着这个妹妹，但现在，身为一个御安司鬼面身份，自己又不得不去接受命令，冒死杀敌。
想到如今停放在后营空地上的尸体。
洛呆此刻，真的很怕自己有一天，成为了山上巨石下的一员时，这个妹妹和阿娘怎么办？
随着时间流逝，洛雪势必要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一切，包括丑陋的，肮脏的，险恶的，这些她都要知道，都要面对。
静静的拿着手上的烤肉，洛呆就这样望着这个天真的妹妹，哥哥不可能永远保护你的，但至少现在，哥哥还有这个能力。
洛呆将面具揭开一角儿，将手中的烤肉放入口中，仰躺在地上的干草上，慢慢在口中咀嚼着。
“今晚，若是嫌冷的话，便在这儿睡吧。”
“不必了，大人，我们一会儿要去阿娘那儿，不打搅你了。”
“随你们。”
阿南捏了捏洛雪的小手，便起身带着洛雪离开了棚子，这些御安司的人很是古怪，有些对人很热情，但有些则十分凶恶。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