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梦回
他不得不拱手，很真诚地道，“各位同僚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秉公处理。”
一位年纪老迈的男人甩了甩袖子，极为气愤地吼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要的不是秉公办理。那黄口小儿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了得到皇上的重用，编造事实，令人痛心。我希望你能够还乌家一个公道。世家大族，看上去枝繁叶茂，实际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言尽于此，便离开了。
那些老者听到之后，也都叹息了一声，用痛心的眼神望着他。
谢醇酝连连点头，差点剖出自己的红心来证明了。
醉玲珑里，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正在石榴树下翩翩起舞。她穿着比盛开的红石榴还要艳丽的裙子，一举一动都勾魂夺魄。
他见到之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女子实在是太美了，让人完全挑不出毛病。
锦瑟其实早就知道他来了，只是没有做声而已。
她用白色的锦帕擦了擦汗，就回到了石桌前，给自己蒸了一杯金银花茶。
他走了过去，心疼地看着她。
“你似乎很为难？”她捧着茶杯的手很白皙，也有小心翼翼之感。
他点头，也不与否认。他喜欢的，就是这个玲珑的女子。只是她看上的人，却最终注定难逃死劫。照理说，他应该开心。但是因为担忧她难受，他竟然开心不起来。
锦瑟笑了，“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吧。在我面前，不必遮遮掩掩。而且，也没有必要。”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望着他，很镇定地说道，“我这个人，比较爱听实话。”
“朝堂上下，没有人会放过王建，除了萧氏父子。他们也只是利用他而已，等到事情没有迂回的余地了，王建也会人头落地。他只是一颗棋子。我想不通，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放任他走这一步险棋？”
她叹了一口气，他都能够看出来，这是一步险棋，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有些人，是没有选择的。沦为棋子，是他们唯一的出头之路。或许在你看来，安静地做深埋于泥土的泥鳅也很好。但王建他是蝉，深埋土里七年，只为一瞬间的清鸣。你觉得，他会放弃吗？”
“他不放弃，你就纵容他如此不讲实际吗？”
朝晖西隐，这本是短暂小虫才会有的一生。王建那么高傲的人，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而这个人，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她望着他，眼睛里闪着羽光。
“你怎么了？”
“我从前没有发现，你居然这么自私。可能你身居高位久了，就不知道我们这种贫民老百姓的苦楚了吧。”
她眼里有冷漠的色彩。
在穷人的世界里，最期待的就是破格。只有破格录取，他们才会有机会，而这本来就是别人的施舍，他们没有办法去区分出这一些令人心骇的东西。
而在谢醇酝的心里，王建的做法无疑是自找思路。只是没有这自找死路，他一身的才情就不会有所依托。
“你也太狗咬吕洞宾了。这一次过来，我只是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才会过来告诉你。看看以你的聪明才智，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没有想到，你这么冷酷。真的以为，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我吗？”
他气愤至极，只觉得自己不应该背这个锅。这个女人，太过小心眼儿了。
她盯着他，呵呵一笑，“我们两个确实是有交情的，只是这件事情干系太大，我也感谢你能够过来告诉我，我毫无办法。王建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那么剩下的只能够交给时间。”
她的模样很淡然，一点都没有前夜她过来找自己的担忧。
他的心中多了一抹好奇，这个女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的眼眸里闪烁着羽光，那片羽的光辉，足以骇人。
锦瑟从石榴树下挖出了一坛酒，拍了拍上面的泥土，抱给了他，“谢谢你过来告诉我这些，刚刚我的态度太过反常了，希望你能够包容。”
她那一张绝美的脸，只要稍微正常一点儿，就会有人忘记她犯过的全部错误。而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有温润之光的珍珠光泽，令人心动。
他还是定力好的，若是定力不好的男人，在她的面前，还会有一种卑躬屈膝的感觉。就像是永远直不起身子的奴隶一般。
只是她从来不以自己的外貌为武器。
他不禁想道，若是她知道了自己有多美，然后依靠外貌为武器，那定然是很有杀伤力的。这京城的老少爷们儿，都会落入她的手中。
只是外貌的美太过低级了，左右不过影响男人而已。看来，她要的东西更多。
他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捧着她给的美酒，居然在想这些。
他的脸羞红了，“其实我过来，真的纯粹是想告诉你，王建要被审理了。而不是想要你的美酒，真的。”
他的眼睛眨了一下，努力想要表现出真诚。
“这酒是我送给你的，不管你今晚为了什么而来，我都会送给你。因为，我觉得我们是朋友的关系。”
我觉得我们是朋友的关系！
这句话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在他的脑袋中炸开，他都快流鼻血了。又是心酸，又是感激。“若是，我不满足于朋友的关系呢？”
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轻笑，“那你就要等很久很久了。”
“王建死了之后，也要等很久很久吗？”
冷冷的目光看着他，如蛇一般。“你不要打什么坏主意，若是让我知道了，即使王建死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明白吗？”
她的声音很细弱，小小的，有种令人心惊的感觉。
她望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有些空洞，难受。
他点了点头。并不是存心要让她难受，只是想让她记得，自己曾经爱过她。
他笑了，极为嫣然，有倾城之色。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会这么倔强？只是在你的心里，真的会难过，对吧？刚刚我看到你流露出来的表情，是会难过的。”
他说完这里，继续盯着她的眼睛，见她有一丝动容，心里就放了心。
“你先走吧，不要在这里待久了。我这里人多眼杂，你留在这里不太好。”她话说得很直，他也不好意思在继续逗留，只好离开。
走出醉玲珑的院门，就看到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跟着他。
他也注意到了，专门往清幽的小巷子里走。那几个人很快就跟丢了，正在他们犹疑的时候，上面飞下来了一个人。
他看着他们说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乌大人料得果然不错，你中了那个女子的毒。不顾和乌家的姻亲关系，居然想摆脱乌家，帮助那王建。”
原来是乌家的人。
他的嘴角浮上了轻浮的笑容，“你们乌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是姻亲关系，但我一直都没有见到乌家大小姐。有传言说，她最终许配的人会是太子殿下。既然如此，与我谢家便是天大的仇人。许配了我谢家，居然还想攀高枝，这不是看不起我谢家是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眉梢里有愤怒的感觉。
那些乌家的人听到之后，脸有些讪讪的。但领头的人吼道，“不要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兄弟们，都给我上啊。”
谢醇酝当然不会傻到，认为乌家派这些人就是来灭口的。
他用拳法打了他们几拳，他们就如同绣花枕头一般倒在了地上。他们的存在，是乌家老太爷告诉他，他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他的眼睛里，多了一分复杂。看了一眼地上咿咿呀呀痛苦的人们，直接就走了。
朝阳刚升起的时候，谢允就在院子里练功。见到他身穿朝服，脸上多了一抹笑容。“孩儿啊，短短时间里，你已经成长为我当初没有预见的模样，为父很是欣慰啊。”
他拱了拱手，恭谨地说道，“父亲，孩儿让你失望了。”
谢允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比起其它世家的纨绔们来说，你已经算是优秀的了。”
他噗嗤一笑，父亲作为谢家的家主，居然说其它世家的孩子是纨绔。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一定会被气死。
“其实，他们不是纨绔，只是没有找到发光发热的地方而已。”他努力为他们辩解道。
谢允鼻孔朝天，“哼，现在这个时代，还会埋没真正的人才吗？我看那些人啊，就是太过懒惰，还没有什么真正的本事，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形。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们平日里就知道走鸟斗虫，扶不起的阿斗。”
说完，又开始比划了。
谢醇酝听了他的话之后，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他望了他一眼，半鞠了一个躬，就走出门去。
三堂会审。
除了他以外，还有御史令萧扬波，京都府尹罗中天。
罗中天给他二人行了一个礼之后，就拍了拍惊堂木，开始问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