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张晶的处境

张晶虽然是郐国时期的上大夫，在制城贵族中是很有名望。在郑国攻打郐国之前，张晶曾经上书郐国国君娂明厉兵秣马，强大郐国的军事力量，然而娂明却不屑一顾，以为在天子脚下，没有人敢随意起征战。

等到郑国崛起，郐国被攻，娂明才开始意识到现在早已经不是和平安稳的年代了，赶忙开始重用张晶，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郑国的铁蹄根本不给郐国强大的机会，便已经攻破了制城。

对于张晶，关其思也是早有耳闻的。

除了大门，张府的家丁赶忙躬身行礼：“我家大人冒昧有请，深知不合礼制，但不得不为。我家主人让我转告大人：天下事以国家为大，国家事以和平为大。有关郑国兴旺，冒昧之处多有难言之隐，还望关大人莫要见谅。”

关其思听到张府家丁这话，点了点头：“天下事以国家为大，国家事以和平为先。你家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还请前方引路。”

虽然两人一路捡着偏僻的小路绕道张府后门，可终究还是让一些百姓发觉了。

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是赋闲之人，街道上端着板凳坐着的，靠着的，躺在树荫之下乘凉的人都是盯着灼灼的眼睛看着。

制城百姓们虽然拿出鱼死网破的架势罢耕，可心里终究还是希望郑国国君能够下令见面赋税，好让大家有一条活路。而张府家丁在制城又是大家所熟识的，只是看他前往关其思府邸，大家就纷纷猜测，以为是制城贵族已经开始想办法与郑国人交涉。

天阴沉沉的，空气十分沉闷。任谁都知道今晚肯定有大雨，大雨过后便是锄地的好时候，大家都盼望着今天他们就能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好让大家伙儿安心种地。

在这种心态之下，张晶府上家丁前往关其思府邸的事情就被过分的夸大了。有人说不几日新的赋税政令就会颁布，也有人说大人物们已经商定出了结果，今儿便是拟定相关章程的。

而曾阳从县府出来之后，立马便想着来关其思府上回报情况，恰巧关其思先一步离开，让曾阳扑了个空。他最后只能唉声叹气，无可奈何地回到府衙，找人拿来酒水咕噜噜地喝。

关其思见到张晶之后，第一印象便是这原先郐国的大夫张晶真是年轻。他原本以为张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即便不是老头，也应该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可是见面一看，才发觉张晶竟然嘴唇上一片干净，胡子都没有长出来的年轻人。这可真说得上是乳臭未干了。

张晶没有一丁点儿本土大族的倨傲，见到关其思之后赶忙躬身拱手行礼道：“晚辈张晶见过老大人。”

郑城任用年纪二十五的祭旬担任大夫，已经是各诸侯国中罕见的情况了，可是郐国的上大夫，竟然比祭旬还年轻。这让关其思忍不住赞叹：“哎呀，张大人如此年轻，可真是让老夫大吃一惊呀，你我同朝为官，何必拘束？快快请起。”

一句“同朝为官”说的张晶笑逐颜开，他似乎很认可这个词儿。起身之后他先伸手请关其思坐下才解释道：“实不相瞒，家父生前虽然官居郐国司马，但是郐国军队素来有无之间，所以家父在制城也并没有什么威望。家父去世之后我沿袭司马之职责，掌管郐国部队。奈何郐国积弱已久，我在职不过两年，根本没办法改变这些情况，终于被王上带兵一战而胜。说起来职下不过是败军之将，十分惭愧。”

关其思对于战事并不十分精通，也不想在这个上面纠缠，只是笑了笑说道：“即便是虎狼西戎，在王上面前也不堪一击。张大人不敌，实属正常，不必介怀。既然你曾担任司马一职，我会和王上请议，让你在郑国部队之中任职，到那个时候，你还有机会在战场上施展抱负。”

听到这话张晶更加开怀：“若是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年轻人总是好战的，张晶也不能例外。骊山脚下，郑国一战成名，郑国铁甲之强大，各诸侯皆知。能够在郑国部队任职，在张晶看来是一件非常好的差事。

关其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只是我不太清楚，既然你不过担任司马两年，怎么又被提升为上大夫了呢？”

春秋时期各国官制不尽相同，但是一些基本的职位都还是沿用西周时期的制度。其中各国都有的基本职位有四个是各国通用的，分别是司徒、司空、司马和司寇。其中司徒管理户籍人口，司空管理土地领土、司马管理部队战事、司寇管理刑法典制。这四个职位都是权职分明的实用官员，而上大夫则相当于是百官之首的宰相，对于这四个官员都有约束能力，官职是诸侯国朝野中最大的，相当于是天子朝堂上的正卿一职。

张晶笑了笑：“说起这事儿还得感激王上。”

“哦？你说的是我郑伯王上？”

“没错。”

“此话怎讲？”听到张晶故意卖关子，关其思也不介意，反而是来了兴趣。他知道张晶主动来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讨论。此时他不愿意先开口，关其思也不愿意主动询问。两个人年龄差距把在那里，在交流讨论之上，关其思肯定是要老练很多的。

“当初王上带兵攻打郐国，郐国先王便开始重视军队。我又恰好在年前上书过治理军队的计策。王上于是便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直接把我提拔到了上大夫的职位上。原先郐国上大夫一直是制城太宰圭大人担任。我任职之后，圭大人并不服气，一直想着弹劾上书重新夺回上大夫一职。奈何王上以雷霆之力，不数月便攻克制城。破城之时，我依旧是上大夫，故而便上报此职位。若是王上稍有拖延，恐怕之下此时便担任不得郑国大夫，而只能是郑国司马介卿了。”

姬掘突当初攻克制城之后，出了一些极为重要的职位被郑国人完全取代，大多数官员都保留原位，照样管理原先的事物。只是国家改换门庭了，他们的职位便需要下降一级。上大夫降为中大夫，司马降为司马介卿。

听到这话，关其思笑了笑：“原来如此。”此时此刻，张晶已经通过这件事情，缓缓道明了他自己的处境。

他年纪轻轻便担任郐国上大夫，自然不能够服众，即便在制城被迫之时，他与制城贵族依旧又矛盾，甚至上大夫之职位都难以保全了。此时此刻制城贵族都默不作声偷摸着跟郑国作对的时候，张晶主动求见自己，其中意味已经比较明显了。

很显然，张晶是想要直接投诚郑国，帮助郑国统治郐国故土。一旦郑国能够牢牢控制制城，那么他的地位自然也能够顺势保住。

想到这一点，关其思不再多说话了，只是面带微笑看着张晶。

姜还是老的辣，虽然现在关其思非常需要张晶帮他解决制城百姓罢耕的问题，可张晶同样有求于人。这种互相需要却是第一次合作的情况，往往先开口提出筹码的人会吃亏，所以关其思选择了沉默以对，静等着张晶先开口道出求见自己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