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心不古

关其思笑得和蔼，张晶搔了搔头发：“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其实自从我承袭司马以来，和制城贵族之间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关其思点了点头：“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必然会有人不服气的。但只要你自己好强，做出一番业绩来，自然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你现在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证明自己。”

张晶点了点头，表面上很是认同关其思的看法，实则心里有些着急。他想着只要把自己的处境讲的这么清楚，便是一个态度，表明自己有和制城贵族决裂的动机。此时此刻，关其思就应该开始跟自己讲一讲制城罢耕的事情，好让自己出谋划策才对，怎么关其思却一直避而不谈呢？

“关大人，您是郑国名宿，我很早就听过您的大名。不知道这一次王上将您派来制城，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张晶一脸好奇地问道。

不过这装模作样的好奇在张晶看来就太过于幼稚了。明显张晶现在已经沉不住气，开始主动挑明话题了。

关其思依旧不着急，笑了笑说道：“郑城马上就要准备秋祭，这在我们郑国是一件大事儿。王上已经于昨天反身回郑城准备相关事宜。所以制城的事情得有个人来领总，王上信任我，故而将我给派了过来。”

张晶闻言大惊失色：“什么，王上已经返回郑城了？”

这件事情始终都瞒不过去。关其思自然知道王上回郑城，完全就是为了智家的小姐。此时突然想到起这件事情，关其思突然觉得有些不妙。自己在来之前已经和智父、祭旬商议了郑国联姻的大计，王上这突然杀回去，会不会打乱原本的计划呢？

心中虽然忧乱，可是关其思也只是一皱眉头，立马便笑了出来。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合理处置制城罢耕事宜。

“没错。”关其思简单说道。

张晶却觉得十分意外，他今天最主要的想法，还是想通过关其思而见到姬掘突。郑国任用二十多岁的祭旬为大夫，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他还想着通过见到姬掘突而得到重用。谁承想现在姬掘突竟然不见了。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王上他，怎么就突然回去了呢？”

看到张晶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其思摇了摇头。现在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了。

郐国是商朝遗民所建立的国家。在武王未反，周公不世的时候，各个部落时有征战，而商族最为强大。各部落为了争抢地盘某得强大，都是紧密团结，精诚求存。

而商族在乱世之初能以一己之力攻破夏朝，足以证明它的强大！相比当初武王趁着商纣王与西戎征伐举事，与西戎两面夹击而攻破商朝，商族光明正大的篡位有更强悍的实力。

而且商朝自古以来便一直是一个精诚团结的民族。当初剖心比干，铜烙微子，商纣王何等残忍，可商朝臣子没有一个改换门庭，投靠周文王，反倒是兢兢业业前赴后继不顾死活地尽忠。然而到了现在，商朝遗民张晶一等着国破家亡便立马想着效忠郑国。这是何等的讽刺？

关其思想到这些，脸上笑意稍稍收敛，笑了笑反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王上出行，至少应该跟我们说一声吧。”张晶微微有些气急败坏，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恼怒。

关其思笑了笑，这种喜怒表露于形，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年轻人，再容易对付不过了。

“王上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可比不得你老成持重。他虽然已经是一国之君，可总是个少年郎心性，办事儿总是不着前后的，以后你便知道王上的禀性了。”关其思点了点头说道。

这话把张晶和名镇中原的郑伯放在一起，还说张晶比姬掘突要更优秀，是一计不落风尘的马屁。这一拍顿时拍得张晶眉开眼笑，使得他不再理会郑伯突然离开的事情。

姬掘突离开制城大家迟早会知道，若是这个消息在危急时刻被人拿来利用，那后患无穷。此时直接说出来，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得了便宜，张晶心里舒畅，笑了笑说道：“关大人言重了。张某只是一介士族，怎敢与王上相提并论。不过能效忠于英明的郑伯，是张某莫大的荣幸。”

听到张晶改换门庭还大言不惭地侃侃而谈，关其思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胡子。

张晶看到自己几次暗示效忠郑国，关其思还是不温不火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有些按耐不住，终于还是问道：“大人，你初来制城不过三天，制城之中的动乱你可曾有所耳闻？”

关其思心里窃喜，小伙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不过他并没有顺着张晶的话继续往下面说，只是疑惑道：“哦？制城之中还有动乱？制城县令怎么不曾跟我说过？”

张晶有些怀疑地问道：“就在不久前制城贵族曾经集结一部分势力妄图光复郐国。不过王上英明神武，用二百人便平定了动乱。这件事情即便曾县令不曾跟你说过，王上临行之前应该也和你交代过才是。”

关其思摇了摇头：“没有。不光曾阳不曾跟我回报，王上也没跟我说。向来在王上眼中，这些个人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一提。他们真要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悉数杀了便是。”

“哦？这恐怕不行吧，这些旧贵族在制城担任着各样职位，若是王上动怒悉数诛杀，制城该由何人来治理？”张晶虽然年轻，可是能坐到大夫的位置，也不是死脑筋，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关其思笑了笑：“要是制城刚刚被攻破的时候，人心惶惶的，自然不得不用他们。可是此时战事已经平复，局势也逐渐稳定。若是真的不用他们，我直接请主公从郑城调用人才过来便是。这算不得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