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破局之法

关其思闻言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先生大才！”

关其思已经将近六十岁的老人了，却实实在在地称呼张晶先生，可见张晶这一番谋略确实了不起。

张晶诚惶诚恐：“老大人谬赞了。”

关其思摇了摇头：“不，张大人年纪轻轻便如此远见卓识，真是堪比我郑国大夫祭旬了。王上能得到你这样的臣子，何愁郑国不强？”

一开始关其思瞧不起张晶年轻人的猛浪轻佻，张晶又何尝看得起关其思的倚老卖老故意卖关子？此时看到关其思如此胸襟气度，张晶对关其思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愿在老大人之下，为郑国谋福！”

话说开了之后，关其思也少了一些顾虑。他此时已经认可了张晶这个人，知道张晶确实是想着报效郑国的。当下他又问道：“只是眼下制城百姓罢耕一事迫在眉睫，不知道张大人有何良策？”

“关大人，这制城的供粮虽说要交出两成来送往周朝。可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进入了制城贵族的腰包。即便今年制城无供粮，送往周朝的供粮大可从其他地方调用，可一旦罢耕欠收，这些个贵族吃什么？此时此刻，着急的不应该是你我，反倒是那些个制城贵族才对！”

关其思闻言点了点头，可是他还是有些担忧：“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是一直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还是要想办法尽快破此危局才对。”

张晶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走廊外的瓢泼大雨，淡淡说道：“破局的方法，就在关大人眼前。”

关其思闻言也赶忙看向这漫天的雨幕，可是天灰蒙蒙的，乌云中的闪电交错如银蛇，瓦檐之上激射的水花朵朵急促，堂院之中的水洼深浅不一……

一片茫然，一片交错的缭乱，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象征意味的破局之法。

关其思看了半天，突然盯住了张晶：“张大人究竟何意？”

张晶转过头来，略微苦涩地一笑：“其实这破局之法，就是我张晶罢了。”

“哦？”关其思这下可又疑惑了。

“其实罢耕这一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是知道的。”张晶说话时语气很平稳。

关其思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张晶难道就是想通过这一件事情来宣示自己的存在，好交纳一份投名状？可既然如此，他此时把这话挑明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等着关其思想明白，张晶便继续说道。

“当初制城前任太宰圭计前来找我，与我商议动员制城百姓齐齐罢耕的事情。他的计策便是先定出七成供的政令，然后再由我们从上而下发布命令，禁止制城百姓下田地耕作。我本身在制城贵族之中就是被孤立的那一个，所以明知此举不对，却也不能阻止。我能做到的，紧紧是不参加。可是即便我不吩咐封邑的百姓罢耕，在全体制城百姓罢耕的情绪渲染之下，我封邑的田地也开始荒芜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关其思点了点头，有些理解张晶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圭计前来找我商议罢耕，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要大笑。”张晶说话时嘴角已经带笑。

关其思也没有发问，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圭计之所以要罢耕，无非就是要让关大人以及王上注意到他这个已经被罢职的太宰是很重要的，凭他一己之力，完全能够影响整个制城。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让王上重新重用他。而他看中的位置，绝不可能是制城县令这职位。他还是在跟我较劲。在制城被迫之前，我差点便要被剥除上大夫一职，而这上大夫以前是圭计担任的。关大人，你明白了吗？”

关其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圭计确实可恶。不敬要卖了你，还要让你帮着他数钱。利用你进行罢耕，之后在谋取你的职位，他这一招可真是毒辣。不过眼下看来，他显然小看了你，他的计策恐怕很难成功了。”

“不！”张晶伸手说道。

他的袖袍已经在风雨之中被染湿，此时他一脸的严肃，说道：“他的计策一定要达成。这就是破解制城罢耕危局的唯一方法。”

关其思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难怪张晶方才说他自己就是破解罢耕危局的方法。此时此刻，关其思有些佩服张晶了：“只是张大人，这样做未免就太委屈你了。”

张晶哈哈一笑：“这算得了什么。我年纪尚小，而圭计已经老了。只要等着制城稳定之后，关大人和王上莫要忘了我这个人，我也就安心了。”

其实此时此刻，解决制城罢耕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罢免张晶中大夫一职，转而让圭计来担任。如此一来，制城贵族便不会再有异心。只是关其思想到张晶如此一个愿意真诚效忠郑国的人打算舍身取一，心中有些难受。

看到关其思脸上的难以取舍，张晶心中更是感动。显然他面前这一位关大人，是一个宅心仁厚的老者。他正要劝诫，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擂鼓鸣锣之声。

雷雨夜中响起来的锣鼓之声振聋发聩，让人仿佛身临战场一般。关其思和张晶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院外的呼喝之声：“制城县令有令！今年供粮只收两成！”

这声音已经有一些沙哑，可是却依旧清清楚楚。

听到这么一句话，张晶和关其思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