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摧枯拉朽

纵观春秋初期的战争，显而易见的是，国力微小的郑国一直有一种明确的意识，那就是以合理的名义发动合理的战争收货别人看来不合理的战争硕果。

而这硕果之所以看起来不合理，往往是因为郑国对外的战争看起来太过于轻松而简单。

当一千士兵追着一万多人仓皇而逃，沿路逐渐消磨，及至东虢国边境之时竟然将其消损殆尽。这真是一件极为稀奇的怪事儿。

姬掘突没有一口气打到东虢国国境之内，这一万人被他逐渐斩杀之后，他便班师回朝。

浴血的英雄走在大街之上，制城不论是百姓还是贵族此时都胆战心惊，没有一个人敢抬头仰视。

他们眼巴巴看着一千人以杀声震天的气势摧枯拉朽，打败了一万东虢国的军队，这种近乎神迹的战争胜利让他们忘了去思考胜利的合理性，而单方面的把所有功劳归在姬掘突是天命所归的战神。

制城的旧贵族惶恐无比，而那圭计已经在战乱中被碾于战车之下。

郑国的士兵经过这一次的战斗，心中已经确立了一种信心，一种奋战必胜的信心。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之所以强盛，除了指挥官的素质、装备的优良和训练的完备这三点，最重要在于看不见说不清的气势。

我们大可以越过历史的薄雾，俯察春秋战国之中强大的军队。他们之所以强大，全都是因为这种说不清的气势。

虎狼之势用于形容赳赳老秦，商鞅变法之后使得平民能够积累战功活得爵位，每个战士到了战场上看见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个个用以升官发财的人头筹码。那种一往无前为了子孙后代而浴血的气概，谁人不胆战心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用于形容齐国的军队。那一次强大的齐国进攻弱小的鲁国，来自乡野的曹刿说出了一鼓作气这样振聋发聩的话，让弱小的齐国转败为胜！

势不可挡说的是晋国军队。战国是秦国的天下，而春秋则是晋国一家独霸。而晋国的军事指挥核心思想一直就是“群逆纵逸，其势不可当，可以算屈，难以力竞”。

世界四大兵书之一的《孙子兵法》在《兵势篇》中说道：“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彍弩，节如发机。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由此可见，势气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

而在春秋初期，绝大多数国家都还没有称霸中原的野心，他们都安于自守不思进取。他们的军队都是十足出身战斗力疲弱。而郑国一效果以平民取兵，以主动进取的心态攻伐不思进取的旧国，如何能够不取胜？

这可真真是摧枯拉朽了。

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勇者，郑国便是春秋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郑国三年灭三国之后，众人方才发现，大家都是周王朝的亲戚，可是亲戚之间竟然还能这么做？实力还能这么发展？

然而心态改变都行动产生需要一个过程，在郑国崛起的这一段时间，郑国是独一无二的。

姬掘突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接连不断的胜利不光为他迎娶了民心的归顺，更为他塑造出一支战无不胜的队伍。而这能打胜仗的队伍，是郑国赖以小霸中原的直接原因。

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在姬掘突的一战之下消散于无形，而张晶关其思等人苦思冥想的服臣之策看上去便显得有些滑稽了。

姬掘突架着马车慢慢回到了王宫，在这一刻，没有一个人敢反对他的权威。

他懒得去清理身上的血渍，也不去更换衣服。方才驾车征战之时，他都懒得去换上铠甲，此时此刻，他穿着的依旧是棉衣长袍。

制城的贵族们跪在大殿之下，心里面忐忑不已。

他们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了。当一千人追着一万人仓皇逃窜时，他们脸上的奚落嘲笑看不起等表情都已近消散一空，转而变成了目瞪口呆，现在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里惶恐无比，把头低低地贴在地上，感受着石砖的冰凉，担心这姬掘突的秋后算账。

但是姬掘突是一个十分大条的人，根本懒得去问东虢国的军队为什么会出现在制城之外。在他看来，手握东虢国出言不逊的竹简，便有足够的理由灭亡东虢国，而这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他看到制城的贵族纷纷下跪，感觉着他们对自己的敬畏，无形中自有一种骄傲生出来。

他就大马金刀坐在王座之上，乜眼看着殿下群臣，一种高高在上的情绪让他觉得无比畅快。

“曾阳！”

他突然大喊了一声。

曾艳刚忙出列，抱拳喝到：“在！”

“你立马火速赶回郑国，宣令，募两千士兵来制城汇合。过年之前，我要杀到东虢夏阳城！”

群臣惶恐，这就要杀到东虢城去了？

这一刻他们竟然没有注意到姬掘突只用三千士兵便能够屠戮一国的重点，反而觉得不论多少人，只要姬掘突愿意，东虢国是必然要灭亡了。

他们感觉到姬掘突雷厉风行的征战意识，才知道自己的国君绝不是郐国旧君娂明那样的良善可期之辈。

“是！”曾阳嘴角一笑，立马转身出了大殿。

姬掘突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关其思何在？”他突然发现这个老头竟然不再大殿之上，有些意外，有些不满。

制城的旧贵族吓了一跳，终于说道这一件事情上了，要是姬掘突知道关其思被大家伙儿给逮起来关在县牢，会怎样处罚大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