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石三鸟之计

制城的贵族们都不敢说话，恍惚跪在地上，只是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他们原本就是一群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的人，他们简单的以为他们统治了制城这么多年，娂明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姬掘突更应该给他们面子。他们以为他们的，就一定是他们的。

世界上很多人一生下来就拥有很多东西，出身贵族的他们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承袭父辈的地产，注定有很多人每年白白把粮食送到他们手里，注定可以锦衣玉食衣食无忧。

他们以为这些都是命运，都是老天安排的。既然是上天的决定，这个决定就是不可以更改的，他们以为他们手里的东西会永远这样保存下去。然而他们忘了，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人。

他们一生下来就一无所有，他们没有高贵的亲戚可以攀附，没有丰厚的家产可以挥霍，没有可以随意使用的家丁帮助他们生活。他们有的是贫寒的家境，他们必须很早就下地干活，他们必须勤劳而又坚毅才能够生存下去。

这公平吗？

这不公平。

于是乎有人高喊了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可至少在春秋时期，在战国时期，还没有人觉得这不公平。所有的征伐都是在贵族之间，英雄无非就是内心更强大的贵族战胜了不思进取的贵族。物竞天择的规律在那个地方都适用，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自然不会得到生命本身的眷顾。

人跟人之间最大的差别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心中存在的那一股子信念。

世界上所有的贫寒困苦都可以被征服，而一个贫瘠的心灵没有人可以拯救。

张晶站了起来，看了看身后瑟瑟如秋后之鼠的制城旧贵族，抱拳躬身说道：“报，关大人现在制城县牢之中。”

“哦？他去那里干什么？考场工作？”姬掘突有些不解。

张晶苦笑一声，说道：“他被关押在制城大牢。”

“被关押？他是上大夫谁敢关押他？”姬掘突诧异道。

张晶不说话了，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制城旧贵族，然后慢慢退了下去。他即便再有心为郑国谋划，可以后难免要再制城生活。若是真一次性把制城的贵族都惹急了，以后他在制城的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

姬掘突看到张晶这个样子，有些搞不明白。可是他也没有多问，只是指着张晶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制城张晶。”

“哦，朕记得你，你应该是中大夫是吧？”姬掘突说道。

“正是。”

“那就你了，赶紧去把关其思给朕叫过来。”姬掘突说到。

事情暂时还没有揭开，制城的旧贵族松了一口气。此时若是圭计还在，他们定当把求助地目光投向圭计。可是圭计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有些群龙无首的感觉。互相对望着，眼神捉摸探寻着，可就是没有一个主事儿的人能够站出来想个办法。

……

县牢之中的关其思究竟还是想出了一个办法。

每天躺在凉席之上，伸手能够探到凉席之下的茅草。燥热的天气将马桶中的臭味蒸发到整个牢房里，夹杂着阴暗的湿气，苔藓的鲜味儿，还有嗡嗡闹着的苍蝇。关其思仿佛突然回到了五年前他跟随着姬友刚刚搬到郑城的时候。

那个时候郑城还是一片荒芜，散乱居住着的农户都没有人管理。虽然打谷场上的篝火晚会十分热闹，东边的集市也算得上繁华，可初来乍到的郑国人都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郑城还是在大家的努力之下修建起来了，那个时候关其思就仿佛现在，住得无比简陋，心里头也茫茫然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想着迁都郑城的光景，关其思陷入了恍惚之中。

可是迁都这两个字刚刚冒出他的脑海，他就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

是啊，不可以迁都吗？

既然制城的贵族心有怨气，与郑国貌合神离，干脆直接把郑国国都迁到制城，如此一来整日深受王服，以姬掘突的霸王之气，这些人即便心有不服，又如何敢反对？这样一来，哪里还需要抽丝剥茧逐渐剪除这些人？

再者迁都之事必然耗时良久，如此一来，也给郑胡联姻创造了机会。忙碌之中木已成舟，等着迁都完成，智燕已经嫁胡良久，相比那时候姬掘突与智燕感情也渐渐单薄，不会又大的反抗。

而且制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西临周朝，又是郑国面向周朝周边小国的门户。若是迁都制城，也方便郑国以后扩展疆土的军事行动。

一想到这一点，关其思立马眉开眼笑。

在看一看手上握着的三根竹签，关其思觉得迁都简直是最好的办法了。

迁都耗时为“胡国郑国联姻”创造条件，迁都养战以“收拢郑国民心”，迁都王服以“使亡国贵族臣服。”

这简直就是一石三鸟的妙计啊！

关其思高兴起来了，一下子把手中的三根竹简齐齐折断，高兴地在牢房中哈哈大笑起来。

牢房里的人冷不丁听到这老头子发笑，都吓了一跳。关其思自从入狱之后就闷声不发，而曾阳拉着他离开大牢他还不愿意。从此以后大家都以为这老头有些神经病，躲得他远远的。

现在他突如其来地一笑，大家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老头恐怕是没救了。”

“你说他是犯什么事儿进来的？偷了别人家的牛？”

“我看不一定，八成是讨饭的时候咬了别人家的狗。”

“哈哈，你真能瞎说。”

……

就在大家取消关其思的时候，张晶急匆匆赶到了县牢之中。

“关大人，王上回来了。”

制城的百姓不认识关其思，可是旧司马之子，新任的郐国上大夫张晶他们不可能不认识。此时看到张晶一脸激动来找关其思，大家都有些发愣。

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值得张大人亲自前来探视？

关其思伸手把牢房的门打开，徒步走了出来，说道：“王上已经回来了？”

“哇靠！”

看到这一幕牢房里的犯人们一惊，张晶也是吓了一跳，感情你这牢房的门根本没有上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