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礼官的劝告

走进了郑国的行辕，有不少简易的帐篷。

这帐篷就是三根较粗的树枝插土里，顶头用牛皮绳子捆紧，然后用三片兽皮搭在上面。这帐篷极不牢固，即便是再用心制作，也紧紧能够挡风遮阳，若是下雨是受不住的。

看到这些个帐篷下面的伤员，礼官有些意外，毕竟随着和郑国不断地打交道，郑国强大的军事力量已经成了他们心中的固有形象。谁也想不到东虢之战会让郑国受到如此巨大的损失。不过再看到郑国士兵们即便受伤，也不曾哀嚎，只是紧紧闭着嘴巴躺在帐篷里，脸上的坚毅形象仿若是钢铁硬汉，两个礼官又有些感慨。

不过即便郑国的士兵再强大，也终究经不住持续五天的高强度作战。此时此刻，行辕之中的士兵们三三两两或者匍匐在地上，或者紧紧靠着树木。或者直接倚在自己的膝盖上睡觉。即便是正在生火做饭的炊事兵也都在沸水便不住地打瞌睡，两个礼官对于郑国攻克夏阳还是有一些个担心。

等着找了空地坐下来之后，不等着姬掘突再问，两个礼官便说道：“郑伯，我们两个人这次前来，实际上是为了调停郑国和东虢之间的战火。”

“哦？是平王让你们二人前来的？”姬掘突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只是淡淡问道。

“没错。东虢伯向平王求救，说清楚是他们东虢先在制城周边驻军，紧接着才有这一场郑国虢国的战事。平王觉得既然东虢国已经知错，希望正卿大人能够宽宏大量一些，就不要再追究东虢国挑衅的事情了。”两个礼官中较为年长的那一个谆谆说道。

姬掘突笑了笑：“唉，这就是所谓的恶人先告状啊！”

姬掘突在三年的正卿职业生涯中，已经被磨砺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而且天赋奇高的他已经掌握了政治家最精髓的本领，那就是演戏。

他这无奈的一声叹息，立马引起了礼官的注意，年轻的那一个礼官立马追问道：“难不成郑伯有什么苦衷？”

姬掘突笑了笑：“这世上，总是恶人先告状，好人先遭殃呀！”

“此话怎讲？”

“二位叔伯有所不知。其实这一次掘突率军攻打东虢国，根本就不是为了东虢在制城驻军挑衅这一剑事情。你们想一想看，我堂堂郑国，坐拥二十四城，跟东虢这样的小国，怎么可能轻易生气呢？你们说是不是？”姬掘突一脸诚恳地问道。

这话可难住了两位礼官。

首先，要说郑国攻打东虢国，不是为东虢国挑衅这一件事情，他们俩人就是不相信的。

其次，郑国原本就只拥有一个郑城以及郑城周边一个没有城楼的东城，而后周王多封他两城，紧接着姬掘突收取了郐国八城，又灭亡郐国收取了郐国剩下的十二城，这加起来才有二十四城。这二十四城之中，真正有影响力的大城，只有郑城和制城这两个城池。其余的鄢城、丹城、华城等等都是写没有贵族的小城罢了。这样一个国家，似乎有些配不上“堂堂大国”这四个字儿。

第三，东虢国虽然只有六座城池，但这只是大城。大城周边附庸的小城还有十多座。之所以东虢对外号称六城，只是为了朝贡之时少交些贡品罢了。而东虢相比郑国，是一个老牌国家。中原诸侯国都知道东虢是一个军事强国，兵力雄厚虽然不如秦国晋国，但是绝对比得上申国鲁国这些中型国家。所以东虢国，也说不上是“小国”。

所以不论从哪里看，姬掘突这一番话都有些怪怪的。然而两个礼官虽然心中不得劲，却也不敢打姬掘突的脸，只能吃了苍蝇一般硬生生点头说道：“郑伯，说的，不错。”

姬掘突没有丝毫察觉到二人表情上的尴尬，继续说道：“这就对了。朕身为周朝正卿，自然得对各诸侯国包容一些，然而这一次，朕是不得不开战。”

“哦，既然郑伯，郑伯是，如此的…如此得宽宏大量，怎么又不得不开战呢？”不知道为什么，老礼官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这实在是因为东虢国国君对平王不知恭敬，言语之间刻意诋毁，实在是罪大恶极。他欺负朕，朕可以不理会他。他挑衅朕，朕可以装作没有看到。但他要是挑衅王上，欺负王上，朕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两个礼官对视一眼，有些听不下去了。这话说的，鬼才相信！

他们也不说话了，可是姬掘突表演欲望已经被勾动了，当下站起身来，朝着两个礼官走去，义愤填膺地说道：“你们知道虢涛是怎么说王上的吗？你们知道虢涛是怎么笑话王上的吗？”

两个礼官生怕姬掘突再走进两步把唾沫星子溅到他们脸上，不等着姬掘突继续发问，就赶紧摇头：“我们不知道。”

姬掘突说道：“哼！他说‘当今周王不明，滥用小人。姬掘突不过一介武夫，竟可担任正卿，此何其荒谬也。’这是什么意思？啊？平王的决策，他竟然敢说荒谬？周王不明，这是他一个臣子该说的话吗？滥用小人，谁是小人？难道是二位叔伯？”

两个礼官没好气地白了姬掘突一眼，有些看不下去了。

年老的礼官说道：“郑伯，这终究是空口之词，没有证据。既然你喊老夫一身伯父，老夫也不会跟你说谎。王上他对你已经有些猜疑，这一次让你停止对东虢国的征伐，可能就是对你的试探。若是你不听，恐怕到时候正卿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两位大人，不能啊！掘突一心为公，王上他为什么要猜忌于我？”姬掘突一脸冤屈地说道。

两个礼官看姬掘突如此冥顽不灵，便有些不耐烦了，只是说道：“说话便是点到为止，其中关节，还要郑伯仔细思量。”

“二位叔伯，掘突方才的话，绝对不是空口之辞。虢涛对周王的不敬之辞，是写在竹简之上，加盖了他东虢国印章的。他把这国书送到了制城圭计的府上，被我截获。我正是因为看了那国书才决定起兵。若是二位不信，大可以等我攻下夏阳之后再随我回制城查看那封国书！”姬掘突又补充说道。

“哦，竟然有此事？”年轻的礼官惊异道。

“当真有实物为证？”老礼官也赶忙问道。

姬掘突点了点头：“绝不敢欺瞒二位，那国书货真价实，就在制城之中。等我攻下夏阳，二位也可以和虢涛当面对质！”

“你是非要攻下夏阳不可？”老礼官不解地问道。照理说此时已经攻克东虢五城，又何须在意这一城的得失呢？若是此时停息战火，就可以得到五座大城和周王的信任，一举兼得，何乐而不为呢？

“掘突为王室尊严，愿肝脑涂地！”姬掘突仰天抱拳，演活了一个忠君爱国的有志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