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搬砖吧，乌鸦

祭神大典，对妖国而言相当于就是新年了，大家辛辛苦苦一年，自然也该有这么一天来休息……原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近几年也并不仅仅是通天郡，整个国家收成不是太好。之前，全国各地都出现了大规模的旱灾，引发一波又一波的逃难高潮，王族姑且还能把这看做自然现象。其实一点都不自然，又不是玩丢手绢，旱灾难道还能“这边丢完丢那边”，把整个国家犁一遍吗？也有民间百姓声称自己看到了旱魁，联名上书请求王族去和仙人通融通融，让他们看好自己的宠物。（旱魁，一种神话中能引发旱灾的生物）然而这封想法很美好的信，却被当地官员批了个“封建迷信”，又给送回去了。

大家都不是瞎子，神仙的存在有目共睹，可奈何王族就是要活在梦里，下头真心办实事的好官也没办法啊。黎明百姓水深火热？这跟老子有什么干系，他惨任他惨，我自歌舞升平、纵享极乐。各位瞧瞧，封建专制的害处，这就暴露出来了。终于，人越死越多，事态严重到干涉了皇帝享乐的地步，他只得拉下脸来，去向仙长求救。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啦，“恳请上仙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等坛做法啦”之类的词儿只管往外冒，等仙人出手了，他又一调转头，命文官起草一份赞颂自己的文书，赞美自己如何伟大，如何救民于水火之类的。

自此之后，全国迎来了两个变化。其一，人们为了在灾后重建社会经济，只得加紧劳动。在社会生产力较低的娑婆世界，劳动基本就意味着务农、打猎、伐木。近期妖国与明国并无大的冲突，所以国家没向百姓征兵，不然或许很多人还另有出路。其二，送孩子去修仙的人，越来越多了。经历了这些天灾，有许多人想明白了，想要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唯有修仙一途。这个世界实在有些残酷，天灾、人祸、酷吏、妖兽，还有传说中未被驱逐的恶魔族，一切都对凡人虎视眈眈。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唯独让自己强大到可以依靠，才可以同命运的不公抗衡。

仙凡相隔好比云泥之别，让父母一辈子见不到自己的孩儿，这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然而我们不得不承认，大多经历过自然灾害的父母，还是毅然决然地将孩子送走了。这修仙人才的井喷时代背后，又有多少声无奈的哭泣与控诉？或许，夜空也是怀着这种心情，送走了自己的弟弟吧。

“我给你占了一卦，没啥戏的，就你这泥巴天资还修仙咧。”夜空坐在轮椅上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人长大了，总要去闯荡闯荡的，盘缠不多，失败了就赶紧回来，别在外头东游西逛，更别找着人就卖弄那点小知识，听见没？”

“哇——塞，哥，真的假的，”夜鹰一脸惊讶加崇拜的表情，没错，就是崇拜，“还没出村门呢就知道我没戏啦？你这占卜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那可不？”夜空旁若无人地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得意的鼻孔都朝天了。一旁的村民基本上都是送孩子修仙的，有的还打算一路上跟着，把孩子送到有妖气的山门去。此刻他们都一脸惊异地看着沉着稳重的“夜先生”这幅尊容，心道还好他坐着轮椅呢，不然都要得意上天了。这就好比周围一圈家长都在进考场时给孩子高考加油打气，你爸一句，“没事儿，你肯定考不上的，我早有准备，工地都给你联系好了。”那豪放的姿态，让人不忍直视。

“哥，你的占卜要真那么准，”夜鹰眼巴巴地说道，“不如，我就不修仙了，直接就搁你手下混不好吗？”

面对夜鹰厚颜无耻的请求，夜空佯装变脸，喝到，“当初好说歹说，要不是我腿不好，都快跪着求你学了，你偏不学，这时候又死皮赖脸地求我？不教不教！滚去修仙吧！”

“哥，谁都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嘛……”“滚！”夜空袖子一挥，大喝道。

“好了好了，夜先生，孩子还小呢。”还是村长王室看不过了，上来劝架，“我看夜鹰这个孩子还是很聪明的，人间确实疾苦，我们也是不得已才……哎！”话说到一半，他便长叹了口气。夜鹰仔细看他，发现王室的头发似乎一夜间多了几处星星点点的斑白，明明正值壮年，却搞得和四五十岁一般狼狈。王室还以为是他们兄弟两分别难舍，夜空故意激夜鹰上进，后来愈争愈烈，这才上前做的和事佬。

他哪里晓得这就是这对奇葩兄弟的日常相处模式啊！

见王室喉中哽咽，周遭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在村民眼中，王室就是一个永不会被打垮的铁人，现在，他却落泪了。村民们一下子便联想到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一时抽噎之声响成一片。

见此，夜空一下子又变回那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先生，他的脸上绽放出秀气的轻笑，这种笑容会让人觉得很温暖。夜空自己推着轮椅的车轱辘，上前拍了拍王室的肩膀，“村长莫要担心，方才小生也为令郎占卜一卦，卦象说令郎是被天机眷顾之人，灵根通天遁地，仙缘福缘皆是不浅。日后必大有作为，村长不必如此哀恸。”

王室纵横商界这么许多年，自控能力还是很强的，在真情流露一小会儿之后，他的眼泪说收就收了。“多谢先生关心，王某人没事。”王室调整一下心态，脸上立马又有了笑容。只见他乐呵呵地指了指旁边那架由三匹马，两个车夫组成的，车周边还陪着各种金银首饰的豪华马车，“走路去实在艰险，不如就让夜鹰与犬子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拜托啊大叔，知道你有钱，可这是送儿子去修仙不是去春游啊喂！”

看了看夜空同王室交谈甚欢的样子，夜鹰最终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那就不必了村长，“夜空极为客气得笑道，“小生思衬着，原是想让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一个人多闯闯，放他一个人就是了。”“这样啊，”王室笑一笑，也不勉强，“那我也不便多说了。诸位，王某人先行一步，大家随意。”说罢，他便同那辆豪华宝马一同骑马走了，蹬起不少灰尘。马的脚力很快，不一会儿，他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看来，王室就属于那批送孩子到山门的人。

村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还是像羊群跟着牧羊人那样，跟着自己的村长出发了。

夜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刚走没几步，就回头有些不安地问道，“哥你确定没什么失传已久的秘籍要教我吗？修仙之路马上就要开始了，我除了一些格斗武术之外啥都不会，心里老没底了。”

“你不是主角吗？”夜空笑道，“慌什么？”

“也是哦，我是主角，一定没问题的！”夜鹰傻愣愣地笑道，还握了握拳头，“有光环在手，就算没进有妖气，也能钓到几个妹子的嘛。嗯嗯，一定是这样！”

“唉——”夜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年轻人不要老做梦，醒醒，老老实实搬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