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因后果(一)

原来小武心中起疑，一直暗中留意玉娘的行动，待见她鬼鬼祟祟地出了门，便一路跟踪，直至破庙，他不想贸然闯入，只有在外面观察。岂料道士道行高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当即神识出窍（只留下一具肉身在破庙里入定），一招就制住了小武。

道士一把掐住了小武的脖子，让他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说完就把小武带到了山顶，把他重重甩到了悬崖边上。

“你是玉娘的弟弟？”道士指着小武道。

“对。”小武爬了起来，道：“你约我姐出来干什么？”

“干什么？呵呵！”道士笑了一笑，随即森然道：“杀我虎儿，你也有份吧？”

“你……”小武脸色大变，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道士道：“想起来了？怎么，我儿的皮穿着还舒服吗？”

小武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告诉姐姐！只见他四肢着地，腰身弓起，脸手都长出毛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狸猫，体型大如老虎，把衣衫都撑得四分五裂，臀部高高翘起，长出了九条摇曳生姿的尾巴。

道士摸着他那三寸毛，道：“哦？现原型了？有意思！”

小武痛叫一声,八条尾巴自动断落,化成了同样大小的雪白狸猫,一下子就围住了道士.

道士笑道:“壮士割腕,你真是豁出去了.”

小武道:“你跟它们好好玩,爷不奉陪了!”说完就欲奔下山去,道士叫道:“休想逃走!”正要闪身拦住,身边的七八只狸猫却同时扑了上来,对着道士又厮又咬,转眼间就把他咬得血肉模糊,小武回过身来,轻蔑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正得意间,却见道士一阵抽搐,竟还原成了狸猫,浑身上下被咬得不成样子,转眼便断气了,小武大惊失色,就听见头上传来了一阵响亮的笑声,他抬头一看,道士正高高地悬浮在半空中,道:

“自相残杀的感觉如何?雕虫小技,看我的!”只见道士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腮帮,嘴巴再一张,黑色的火焰便从他口里倾泻而出,从空中铺天盖地地直压下来,瞬间就将地上的七只狸猫烧得化为灰烬,若不是小武闪得够快,竟也要一同葬身于火海之中.

道士大笑不已,忽而虎啸一声,小武便感到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将他的身子带了过去,一下子就落入了道士的掌握中.

事到如今,小武已知自身实力和他相差太远,恐怕在劫难逃,可还是硬气地道:“要杀便杀,我绝不会向你求饶的!”

道士赞道:“好,有骨气!”话音刚落,就听叫小武惨叫一声,原来左臂已经被拗断了,道士狞笑一声,又如法炮制,很快将小武的四肢尽数折断,后者也真够硬气,前面已有心理准备,后面愣是一声不吭,硬挺着承受了下来,只是疼得几欲晕去.

道士又赞道:“好,瞧不出你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坚强,真汉子,真汉子!”小武双目血红,咬牙切齿道:“我要咬死你!”道士笑道:“好,我便给你咬.”说完将小武的身子翻转过来,把脖子伸到他嘴前,有恃无恐地戏道:“好,你咬啊?”

小武更不客气,狠狠地一口咬去,岂料竟如撞上了烧红的铁柱一般,霎那间烫得满口是血,惨叫不已,道士又是一声大笑,小武却哇的一声,一口炙热的鲜血喷到了对方的双眼之上,道士一惊之下,随手一掌将小武击飞,待抹去眼中血迹后,人已不见,只剩下长长的惨呼之声从崖下传来,他赶紧上前探视,只见悬崖下边雾气缭绕,深邃得望不见底.

“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了你！”道士冷冷一笑,又“记挂”着玉娘,当即赶了回去,返到了肉身之中.

却说小武从万丈悬崖上跌了下去,原本必死无疑,也算他福大命大,恰好落到了谷底一株大树的枝干上,身子晃悠悠的掉不下来,此时他四肢已断,要想行动那是千难万难,心中又惦念着姐姐的安危,只得一咬牙,把最后一条尾巴也自断了下来,化成了一只大如老虎的雪白狸猫,把自己负了下来,朝王家村跑去.

王良自从上次力拒玉娘后,心中苦闷不已,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这么散了,谁不难过?这时正借酒消愁,却听见外面有人大呼小叫,接着门口砰地一声就被撞开了,一只巨大的狸猫负着一个身负重伤的血人闯了进来,正是当日在假山后和玉娘言笑晏晏的少年.

王良猛地吓了一跳,刹那间酒意全无,第一反应就是返身取弓,正待射杀之际,小武就出声了:

“快,快去救玉娘……”声音有气无力.

王良一听到“玉娘”二字,手上的动作就停了,嘴上却道:“那妖怪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武从狸猫背上翻了下来,躺倒在地,口中呼呼喘气,眼睛盯着王良道:“你,好狠的心啊,枉我姐为你付出那么多……”

王良不忍再看他的悲惨模样,转过头道:“自古人妖不两立,我已经和她划清界限……”

小武犹不死心,艰难地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姐她,她终归是你的妻子,现在为了你大难临头,你怎么能,怎么能不管呢?”

王良心下一惊,脱口而出道:“玉娘她怎么了?”脑海里随即闪过玉娘吸食母亲的画面,随即改口道:“她是生是死,跟我再无关系.”

要换平时,小武闻言早就破口大骂,上前给点颜色了,但此刻他深受重伤,动弹不得,也没有精气神动怒了,心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救人,我且先忍着……”

“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姐?”小武喘息道.

“因为,因为……”不问则已,一问王良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厉声道:“玉娘害死了我娘,这还不够吗?”

“你,你胡说……”小武惊道:“我姐她,她不会干这样的事……”

“是吗?”王良便将遇到道士,并且见到匕首上玉娘吸食娘亲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你糊涂啊……”小武叹息道:“我姐不是要吸你娘的精气,而是要吸她身上的毒素啊!”

“你胡说!”王良生怕自己真的冤枉了玉娘,激动道:“我娘又没有中毒!”

小武感到伤口越来越疼,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解释道:“我没有胡说……姐跟我提到过,你娘已病入膏肓,寻常药物治她不得,全仗以毒攻毒,能撑多久算多久,决计不能中断……所以,她隔三差五地都要去采集毒物,有曼陀罗,断肠草,七心海棠,还有金钱蝮蛇,彩雪蛛等,都是天下至毒之物,很是难找……我姐,她吸取的,就是服药过后你娘体内的残留毒素……”

“哈啊~~哈啊~~~”小武的这番话,直说得王良呼吸急促,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玉娘她没有跟我说,没有跟我说……”如果小武所说是真,那自己岂非错怪了玉娘?还把她抛弃在风雨中,真是……禽兽不如!!!

“如此剧毒药方,世上无人敢开,也无人敢信,她不说,是为了让你心安!”小武的言语中大有一股恨恨之意,仿佛在说,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清醒!

王良的身子慢慢往后退去,一不小心碰倒了椅子,整个人都坐倒在地,眼珠转个不停,似乎还难以置信,又道:“那,那玉娘晚上为什么,为什么就突然对我……”仿佛难以启齿一般,顿了一顿,才续道:“对我如此亲密,莫不是慢慢想吸干我的精气?”

小武不是很了解男女之事,奇道:“突然对你亲密?”

王良看着他,表情大有惶恐不安之色,道:“对,对……就在那晚你和她在假山见面以后……晚上在床上对我就……总之是和以前大不一样,大不一样!”

小武再单纯,也隐隐明白了王良的意思,道:“我想喝水.”王良道:“我扶你起来吧!”小武摇头道:“我四肢尽断,不能轻易移动,你给我口水喝就行了.”王良当即斟茶照办,小武喝下一口凉水,精神一振,便将当晚的事情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