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房中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可能只是因为路易的话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也有可能是我不想让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而白费，或许，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个让其他人认识我的机会吧。

如果没有这样的事件，我或许就会想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每天过着在高强度的工作下苦苦挣扎的生活，但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事件。我的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了，更何况，我觉得我也并没有像路易所说的那么安全，虽然我只是一个小角色，但是并不能排除他们也会将我灭口的可能。

但是无论如何，我的行动都显得有一些鲁莽了，如果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想我根本不会这么说的吧。

——节选自萧羁的回忆录

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我就注意到远处正准备要离开的路易的身形顿时顿住了。他慢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用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严肃表情看着我，这种眼神我以前见到过，就是他在和地龙战斗的时候露出来过，准确而言是最后抱着绝杀对方的念头的时候露出来过。

我咽了一口口水，强作镇定地看着他。

“你刚刚说什么？”和以往并不相同的有些低沉而且更加精简的语言从路易的口中慢慢吐出，一字一句中给我带来的是越来越深重的压迫感。和当时老不死那种为了不让我逃跑所以散发出来的威压不同，路易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虽然同样沉重，但是至少我还有喘息的机会。

“我……我说我有破解你们现在困境的方法。”我咬着牙回答道，“你们不是因为无法对对方施加反击而有些束手无策吗！”

“我们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觉得凭借你的智计能够有所改变？”路易的脸色依旧凝重，他走过来，双眼盯着我的眼睛看，似乎是想要看透我的内心所想。

一会儿之后，我感觉身边的压力伴随着他脸上突然露出的微笑而散去。“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对你的想法有足够的自信。那么，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来组织你的语言，届时我会再来听听看你的高见。”路易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房间，也不知道他最终去了哪里。

路易走后，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身体也是不由自主地倒在了那张柔软的床上。我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我为何还要牵扯入这样的事件当中，我所想到的方式是否真的是正确并有效的解决途径……在这些念头的胡乱冲击下，我逐渐觉得，或许今天将会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毕竟……想要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总是会显得有些心有不甘呢。

而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手机却是响了。随手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是艾夜儿，我松了口气，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嘟嘟，萧羁你那边怎么样啊~”艾夜儿熟悉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我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一切顺利，我已经到了星月城了。”我回应道，“对了，你那边的调查有什么收获吗？”

“玩具狗头人的历史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啦，毕竟从这里的资料来看。只要不是太过古老的东西，都能够在这个地方获取相关的资料呢。”艾夜儿用轻快的语气说道，“但是这些资料真的有用吗……毕竟就算最后写完，恐怕也只是一本历史书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有些没跟上艾夜儿思路的我出声问道。

“毕竟谁会没事去翻看这样一本历史书来获取相关的知识呢？”艾夜儿的话让我感觉自己心中咯噔一下，没错，如果写出来之后不能达到一开始所预想的传播度，那么最后我们所做的，不也只是完全的白费功夫吗。

“喂，喂？你怎么了？”或许是因为我消沉的太久了吧，电话对面的艾夜儿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问题，于是出声问道。

我无奈地回答道：“没事，只是有点累。”

“那你好好休息。”艾夜儿可能是听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所以便很快挂掉了电话。

我又一次丧失力量地瘫倒在自己的床上，这一次，所凝聚在我心中的是名为绝望的感觉。那种无论如何自己的工作都没有任何价值的绝望。

如同一条咸鱼一般，随手按下手边的遥控板，打开了墙上的魔电视。

“接下来插播一条新闻，根据最新消息，在星月城的玩具餐厅中发生了一起残忍的杀戮事件。根据当事人报道，他的孩子在前往玩具餐厅用餐之后一直未归，心急之下她便进入寻找，最终竟然发现她的孩子被带到了后厨并残忍杀害。”魔电视中的新闻节目诉说着一件令人痛心的故事，“目前该玩具餐厅的相关人员已经被扣留，而我们也将针对后续内容进行追踪报道。本台在此再次提醒各位，千万不要完全相信你身边的异族，他们很有可能随时会将你置于死地。”

“什么？这怎么可能？”看到这个新闻，不仅仅让我感觉的是疑惑，其实更多的，应该是嗅到了一种阴谋的感觉。

而还没等我下定决心是否要离开的时候，门就被推开了。比起约定的时间早了不少，而出现在门口的，是路易和另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大的老人。

我有种预感，这个老人可能就是我要寻找的道格拉斯。

我站起身，对着两人微微点头示意。但他们的眼神却是盯在我打开的魔电视上，接着，我听到老人的口中传出一声叹息。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啊。”老人有些惆怅地说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主动权从始至终都在他们手中，想要破坏总是比维护和平要更难一些。”路易接口说道，“所以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攻破他们的希望真的是寥寥无几。”

“萧羁小友，你的意见呢？”老人将他的目光转到我的身上，问道。

“如果是谎言，那么必然会存在漏洞，既然有漏洞，那么只要将之点出，就能够解决当下的这个局面，并且借机公布对方的目的，让所有人对之产生敌意。”我回答道。

“并非如此，他们的行动，无论成功与否，最终都能够在人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这颗种子的存在，会让人变得不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终究还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存在的思维都是黑箱，有猜忌的存在，那么最终就会导致无法彻底完全相信彼此。”路易说道，他的嘴角还带着一抹有些嘲讽的微笑。

“那么，如果能够缓解掉这一抹黑箱呢？”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黑箱存在的原因，是因为相互之间不够了解，因此如果只是片面的了解，就会让人存在片面的误解或者是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如果能够让各个种族之间的交流达到一个程度，真正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每个存在都相互了解的情况，那么是不是这个问题就不复存在了呢？”

“但，现在的人，总是想要搞个大新闻啊。”老人指了指魔电视，道，“每一个种族都有恶人，但如果其他族的恶人被刻意放大，自然就会在不明事理的观众心中埋下一颗不相信的种子，最终导致的，还是人心之间存在间隙啊。”

“因为和平的太久了，我们日常生活中所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不足以引起他们的兴趣了不是吗，每一个时代的人都是一样的，他们渴望看到战斗和混乱，这就如同熵一样，永远在往混乱的方向运动。我们所在做的工作，是逆熵，继续维护秩序和和平。”路易说道，“这势必是无法做到的，或者说，基本无法做到。”

“人们想看到混乱，却不想看到战争。”老人说道，“因此如果只是单纯的这种小规模混乱，是无法引起战争的。”

“所以他们的目标才会选取我们平常最为信任的玩具狗头人作为第一陷害对象，因为这个存在本身我们的了解就不多，而且他们的可能性也十分强。因此如果能够让人类对这个氏族的信任程度降低，就更容易进行下一程度的分化。战争是可以不断翻滚的，但从和平到战争之间的壁垒是很难突破的。”我微微颔首，分析道，“如果要突破这一个困境，我们首先要做的，应该是解决现在出现的手头的杀人事件，揭露其真实的原因，然后，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让我们人类了解玩具狗头人氏族才行。这样即便对方有什么行动，我们也能够抢先埋下那颗种子。”

“没错，那么萧羁小友，既然你能做出这样的分析，那我对于你的方法，也有了更多的可信度了，不知你能不能为老朽说明一下，你的破局之法。”老人看着我，眼中露出的……也许是赞许的目光？

“我的方法其实刚才已经说了，增进我们和其他氏族之间的了解，只有这样才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部分的黑箱。而具体的手法，或许你们应该也有听说过……就是《宠武精怪志》。”我慢慢悠悠地说着，而伴随着我的话完全说完，路易和那个老人的脸上的表情也顿时变成了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