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微笑的面具背后正在汩汩地淌血

“我说申音，幸亏我平时有注意锻炼，否则还真的跟不上你这个长腿姐姐！”商紫墨幽怨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

“你怎么走得那么慢，快点啊！”我的心情被苏黎世湖洗礼了，感觉身心变得轻松不少，跑起来也觉得轻快无比。

不过逛得时间长了也确实有些累。

前面有一家咖啡馆，商紫墨大概也看到了，和我一起进去，我们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苏黎世太多的小街小巷，却从头到尾都挂满了红十字旗，透着一股民族自豪感

。

瑞士正式独立于16世纪，至今已经有三百多年，世界格局随着历史一直变化，特别是两次世界大战，几乎波及到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但这个国家一直保持中立，在波涛汹涌中平安无事。还有更令人惊讶的，这个国家从独立开始，三百多年从来没有职业军人，国家的安全掌握在每一个瑞士公民的手里，是一个全民皆兵的，也是真正自由民主的国家。

天气极好，空气干净清澈到极致，深吸一口，满满都是氧气。咖啡馆里的气氛很好，不过分安静，却也不会让人感觉喧闹。

虽然周围也能看到亚洲人，可欧洲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太多热情洋溢的笑容让人有些招架不住，更让我这个性格清冷的人感到有些过头了。

空气里洋溢着散漫的气氛，时间也似乎慢了下来，一分一秒地尽享悠闲，咖啡馆里响起的竟是《When you know》的曲子，此时此刻，听着这个悠闲的强调还真有感觉。

因为被噩梦困扰，昨晚没睡好的我趴在桌子上有点去找周公约会了，我偏向窗外，看着明净的湖水，眼皮开始打架。

“想睡觉了？”商紫墨柔柔的声音传过来。

“嗯！”我慵懒地答应一声。

商紫墨轻笑着没有接话。

须臾，侍应生将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端到我面前。

“胃不好就不要喝纯咖啡了，我没在你身边的时候，自觉性都没了？”商紫墨像个完美的亲人一样体贴。

他轻啜了一口黑咖啡，然后伸手将自己面前的卡布拿到我面前。

“只是嘴馋罢了。”我不自然地嘟囔了一句。

他知道我胃不好？

连容允上都不知道我 有胃病的事情。

我觉得自己很会保养，这莫名其妙偶尔犯病的胃……我却是拿它没办法拯救。

每次我喝咖啡的时候，容允上最多只是让我少喝些，怕我影响水煎。

可事实上，我的睡眠质量和我喝咖啡的量完全不成比例。

容允上不知道的事，商紫墨却知道！

我心里有块柔软的地方，被商紫墨的体贴撞击到了。

商紫墨许是注意到我的不自然，唇边笑容在我懒懒地注视之下持续扩大。

还有一份蛋糕，商紫墨伸手把蛋糕端到自己面前，又切成小块，然后均匀地码在盘子里，端到我面前。

他摆了个很花痴的心形图案。

我再犯困也被商紫墨的热情冲散了睡眠因子。

“你这是做什么？”我故作恼怒地问道。

“对不起，这是我的习惯，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这么做了！”商紫墨的眸色一黯。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的深情，我却无法回报，只能用冷漠来粉饰自己心里的慌乱。

我喝着卡布基诺，不时地叉一块蛋糕在嘴里。

蛋糕入口即溶，有浓浓的芝士味，是我钟爱的味道。

“商紫墨，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我有了这个意识之后，顿时仅存的睡意也被冲散了。

“我的故事，你想听哪一段，如果要讲，三天三夜也是不够的！”商紫墨随着我搅咖啡的动作，做着同样的手势。

“就从……你二十岁之后说起吧！随便说说就好！”我想了想，说道。

通过麦溪的话，我知道麦溪和商紫墨是同学，而麦溪比我大一岁多点，由此可见，商紫墨和我年龄不会差很多。

而三年前我也是二十岁，那时候的我的记忆应该是正常的。

如果不出意外，商紫墨的故事里应该会有我的身影。

“二十岁，别人都在读书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工作了，那时候，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有四个，我父母，我弟弟，另外一个，就是你，这几年我一直在国外，也很少和我父母见面。”商紫墨似乎没有隐瞒。

商紫墨嘬了口咖啡。

在他谈到他所谓弟弟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空气中弥散的悲伤成分。

他的手筋暴出来，拳头下意识地捏着，好像过去有多么的不堪回首。

我没有说话，他停顿下来的时候，我就静静地等，等他恢复情绪。

“我们之间可以有秘密吗？”商紫墨在我的等待下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表示同意。

这是商紫墨的个人隐私，他愿意在我面前说，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但是我知道，这和我对容允上的感情并不冲突。

所以，我从容答应。

“我父母都是做科学研究的，他们工作很忙，我常常见不到他们，可是我在遗憾的背后并不会感觉到苦闷，因为我有个胞弟，他叫商渊，比我小十五分钟，可是，他的生命永远地停在了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

那么说，商紫墨比我至少大了五岁以上！

“我弟弟他是一名优秀的时装设计师，在同龄人里，他算是同行里的佼佼者，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骄傲，可是，因为一次意外，半年前他死了，尸骨无存。”

“所谓的意外，是找不到证据的推脱之词，根本不是事情的真相，在我知道我弟弟死了之后，我颓废了一段时间，直到我再次遇到你，申音，我才算振作了些，因为你总是给我温暖向上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你也告诉过我，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对失去了希望的人是多么的重要，就是靠着你给我的力量，我才没有因为这个打击消沉太久。”

“当时他死的时候，他的女朋友也陪在身边，我以为，他女朋友和他一起遇到了意外，可是不久之后，我却看见了那个人，她不但活得很好，而且还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

我看到商紫墨在微笑，可是我知道，他微笑的面具背后正在汩汩地淌血。

虽然他说得简单，可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对那个女人产生恨意，也许会发展到报复，拆散了她的新恋情。

“那个女人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在自己的新恋情里，仿佛我弟弟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或者，连过客都不算，我问她，她还记得她的前男友吗？她说，她不记得了，她的所有的感情都在她现在的男人身上。原本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她对我弟弟的死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连提到都不愿意，她完全忘了那个人，好像过去的经历，只是一场笑话！”

“她恋爱了，我也不想破坏她，可是我弟弟的坟上，连一根她亲手点的香都没有，申音，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很可恶？”

我想都没想就直接拉过他的手说道：“你弟弟是怎么死的？”

我的手攥着他结实的手腕。

商紫墨低头，目光落在我泛白的手指上，漾出一丝柔和。

放下咖啡杯后，他轻叹了一声，看着我说道：“他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

“啊？”我愣住了！

难怪我看着他的时候总感觉他的眸色过于暗沉了，开始我以为这是他的性格使然。

一个十二岁就上大学的人，在感情方面一定会有所缺憾的。

过分活跃的大脑会窄化人的其他非相关领域的意识，也就自然会屏弃了人类头脑本来该有的能力。

原本正常人该有的生活节奏，在天才的领域里也许只会用到极小的一部分，而剩下的，就会变成无意识，或者不知所措。

有很多患有自闭症，而智商异于常人的孩子，专业知识领域里少有对手，可是在家里，却不懂得与自己的亲人做最正常的沟通。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无论你富有还是贫穷，学问渊博还是知识匮乏，圣人还是走卒，都会在得到与失去之间产生无法完全平衡的心理讯息。

随着环境、年龄、成长经历的改变，得失会不断更新属于自己的标准，可却永远无法真正做到绝对的满足。

遗憾常伴左右，幸福随之……

没有遗憾，幸福就像一个抽象的概念，也很难真正体会什么是精神的满足。

如果没有离别，是否相聚也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存在。

商紫墨的父母工作很忙，而他的弟弟在他生命里更是扮演了不单单只是亲人的角色，他们应该比普通家庭的孩子更加珍惜彼此的感情。

“怎么会这样……这件事跟他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跟她有直接的关系。”商紫墨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住嗓音的波动：“是他女朋友爱上了另外的男人，所以在明明可以救我弟弟的情况之下，她选择了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