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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真实身份

作者:黄粱 | 发布时间 | 2014-12-17 | 字数:3106

谢瑜吟以风为墨,空气为纸,手指作笔在贺十一的眼前画成简图,“问题很简单,既然被高墙挡住视线无法看到街市上的景象,只要制造新的观察角度,看到的便是迥异的景象。”

高台上建起亭子,制造新的对景。

公主无法走到更远的地方,就让她去更高的地方,便能看见那片她向往的热闹喧嚣的景象,街市与人群,残酷的体制无法让她靠近,至少可以让她在高处看着她的臣民。

如此简单的解决办法,只是其他人光顾着争风吃醋,不肯为其中的人设身处地去想。

“这个送给你。”贺十一在路边随手摘了几把花,曾与谢瑜吟,“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我很高兴。”他的嘴还是不饶人。

谢瑜吟顿时有些不自在,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收到异性送给自己的花,于是兴高采烈地将花拿回家送给谢常胜,却惹来一顿责骂。

“你个小丫头,为什么要送我松虫草?”爹爹的面容变得灰暗难堪,他的质问让谢瑜吟摸不着头脑。

后来,谢宇瑄告诉她,松虫草寓意寡妇的悲哀,这无疑让谢常胜觉得她是在借此嘲笑自己。

下一次见到贺十一的时候,谢瑜吟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下去,她要讨回莫名其妙挨骂的这笔账。

贺十一敏捷地像只兽,他立刻反扑上来。

不知是哪位有智慧的前人讲过,少年的意气要靠血和汗来奠基,尽管这只是鼻血和鼻涕混合的程度。

他们厮打在一起,贺十一踉跄一下,伸手在空气中胡乱一抓,扯下了谢瑜吟的发带,那头发像飘摇的海藻一般散开来,和对方的装束形成巨大反差,之间的违和感让人头晕站不稳。谢瑜吟一愕,晃过神来后瞄准机会反手一拳打中他的门牙。

贺十一站起来,捂着嘴巴瞪她:“你怎么这么粗鲁?”

“是有怎样?”谢瑜吟不慌不忙地回呛他,而后瞪他一眼,重新用发带束起发:“谁规定女孩子就一定要娇滴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虽说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把“女子最大的美德就是愚蠢”作为至理名言在坊间传颂,但到底不意味着她们可以任意僭越男女之间的界限,想要代替男子成为国之栋梁,仍是大逆不道。

但是,每天对着镜子梳妆消磨一早上的时间成为人生功课实在有拉低格调之嫌。

“说什么女子只需要老老实实长到十七岁等着出嫁就好——”谢瑜吟曾经颇为不服气地说,“我的功课比那些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都要好!”

“我并没有阻止你读书,即使你的女红做的一塌糊涂惨不忍睹。”爹爹谢常胜的忠告还在耳边,“只是别再去想成为武将上阵杀敌的念头,那是男人的事。”

“为什么?”她一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很多事情本来就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长辈们自认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所以解释起来也很敷衍。

“我不会说出去的。”贺十一的手在嘴巴高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突然说道。

谢瑜吟翻翻白眼:“那还真是感激啊。”

其实,谢瑜吟担心的是,自己已经将对方滑进了同伴的区域,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过招的姿势残酷又霸道,但是节奏一致,赏心悦目。

建园子的事情很顺利,最后皇上决定召见他们。

皇上坐在龙椅上沉默了片刻后,试探地问他们:“禾黎公主对你们很满意。”言下之意就是,他老人家很欣赏他们二位的才干,于是想要把他们其中一个留在身边,而留在身边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将自己的女儿嫁与他们二人中的一个。

谢瑜吟与贺十一不约而同地一惊,谢瑜吟立刻拱手回答道:“回避下,草民的爹爹对草民从小就十分严苛,更是早已对草民的未来做好了安排,所以恕草民斗胆拒绝。”

而另一头,贺十一的拒绝缘由则是更加的简单,他落落大方地开口道:“草民已经有婚配”。

“真可惜……”老皇帝悠悠地叹了口气。

为表“随时欢迎他们”的诚意,皇上要给他们赏赐,他们假意推辞一番,然后欣然接受。

那是一件织金衣裳,周身用金线绣上蟒的纹样。

谢瑜吟接过这奖赏时,呼吸又急又重,她知道这交接而过的,是微薄的梦想得以继续的土壤。

而身边的贺十一却不以为然,既不惊喜也不失落。

“你怎么了?从刚刚你就怪怪的,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那让我很丢人。”谢瑜吟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只有先发制人这一招。

贺十一捧着那件金线衣僵直地站在原地,他的眸底闪着流光,嘴角浅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嗯……欸?”谢瑜吟一副“果然你用的是假名”的表情。

“贺青玄,我叫贺青玄。”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炸开震耳欲聋的雷音。

谢瑜吟知道这个名字,在她十七年的成长时光里,她无数次从爹爹谢常胜的口中听闻过这个名字,常常伴随着朝廷政事脱口而出。

当今皇上的第十一个儿子,同时也是位居太子之位的——贺青玄。

禾黎公主看中的两个人,一个是实实在在的女儿身,另一个更加干脆——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哥哥。

贺青玄解释说,他参加建园子的的事情老皇帝事先并不知情,他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想要给自己的妹妹一个惊喜。

谢瑜吟听后,表面上装作嗤之以鼻,但是内心却升起了同病相怜的感情,和她一样,她的出发点也是想要解决爹爹的烦忧之事。

老皇帝的女儿禾黎公主最近很忧伤,晚上以泪洗面,白天就在花园里念情诗,贺青玄告诉谢瑜吟,这都是因为她,谢瑜吟听后却置若罔闻,她还能怎么样呢?难道真的让她变成男儿身将公主娶回家吗?

谢瑜吟捧着御赐的金衣回到家中,想起一会儿就要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知于自己的爹爹,她就一阵的兴奋和激动,这不单单是了了他老人家的忧心事,同时也证明了,虽然她生为女儿身却丝毫不比男儿差。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她的娘亲去世得早,她与哥哥二人是爹爹一手养育成人的。

“瑜吟,别跑那么快!小心摔了。”

还是总角年纪就到处撒腿跑的自己,常被爹爹这样叮嘱,想必那时候对于自己爹爹也是又无奈又爱惜。

“瑜吟长大后,一定会遇见很好的男孩子。”

谢常胜手心的温度停在自己的额发处,挠得自己心里痒痒的。

“不要!我要嫁给爹爹这样的人!”稚气的回答或许是勾到了谢常胜的痛处。

记忆里爹爹的苦笑总是隐藏在一团和气里,他只是问:“瑜吟为什么想嫁给爹爹这样的人啊?”

在春天的日光里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爹爹,有着让人窒息的慈爱与温暖。

谢瑜吟羡慕而向往地看向爹爹的眼睛:“因为,我想成为娘那样的人!”

虽然对娘亲的印象并不深,但是谢瑜吟一直记得她是一个温柔又坚强的人。

“真是傻姑娘。”宠溺的耳语随着那日光软绵绵地掉下来,把谢瑜吟融化在里面。

“娘亲是个怎样的人?”在院子里走了几百个来回后,谢瑜吟还是决定去问爹爹。

谢常胜的眼神在她脸上逡巡了好几个来回——“怎么忽然好奇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他一直回避向她提及娘亲这个词,而聪慧如她,也在成长中日益坚强,一心想要变成比父亲更强的,能够保护好心爱之人的人。

只是,这次谢瑜吟很坚持:“我想看看她。”

“……好吧,你跟我来。”谢常胜终于还是妥协了,他要揭开伤疤给固执的女儿看,即使上面还连着血肉。

谢常胜从那个从来不让任何人靠近的箱子里,取出一副卷轴。

他“刷”地展开尘封已久的画卷,抖出的尘埃在空气来散发着陈旧又熟悉的气息。

谢瑜吟看到了画中的女子,她脱口而出一句“娘亲”,那个久违的词悬在她的喉咙口停留了好多年,几乎生涩的像一块石头,碰一下都有“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咽了咽口水,抬眼去看那画卷。

画幅上的女子貌美如花,眼神流转,即便是被画笔记录下来,她也像是最骄矜的琥珀,只有一个人在面前,她会褪下自己坚强的外衣,变成娇羞的少女。那个人就是是她的父亲。

“那年春天,爹爹我踏过长街来向娘亲提亲,全城的公子少爷都嫉妒的发疯,空气里的酸味直到我们大婚才渐渐散去。”谢常胜掉入回忆中喃喃自语,一丝怨恨从眼角泄露出不甘的痕迹,“我们说好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你娘亲她失约了,先走一步了。”

“但至少,我还有你,你是她留给我最好的礼物。”谢常胜脸上露出自豪的微笑,“别人都说你长得像我,任凭谁都能一眼看出你是我谢常胜的女儿。”

谢瑜吟挥挥手中泛黄皱起边角的画轴,得意地说:“日后就由我来代替娘亲照顾爹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