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死离别
小盈在山贼的追赶下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在黑夜将近的时候，虚脱的枣红马实在是无法奔腾了。山贼越来越近，十个人最后把小盈包围到了河边。
受了伤的独眼头目赶过来，对着小盈狠狠地说：“小娘们，害老子破了一只眼，老子要让寨里的兄弟们折腾死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了头目的话，其他八个山贼脸上浮现出淫荡的表情，他们已在憧憬怎样享受眼前这个美丽的尤物了。
田小盈冷冷地笑着，她已没有飞镖，手中的长剑也对付不了这么多敌人，但要让她束手就擒，那是想都别想。
她抚摸了一下一下枣红马的鬃毛，轻声道：“马儿啊马儿，你说李郞会不会正在想念咱们。”说罢策动缰绳，人和马同时跳进水里。
十个山贼赶紧围上去，只是为时已晚，黄河水打着浪花，把小盈和枣红马一起冲走了。
……
月亮出来了，皎洁的光亮散在河面上。李显躺在一页扁舟上，呆呆地望着星空。他没想到小盈把这逃生的机会让给了自己，而独自承受被山贼追击的危险。
短短数日，女孩的细心照顾和为了自己舍生忘死的行为让李显无法再把她和一个逃犯画等号。她的内心是纯净的，她窃图叛国的行为也不过是受人指使，不得已而为止。
“说好的，可别死啊小盈，等我去找你。”
……
第二天早晨，当李显睁开眼睛，就在视线内发现了一条早起打鱼的渔船。
他用尽力气大声呼喊，渔夫听到喊声，惊奇地滑动长浆，靠近扁舟，把李显救上来。
“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顺手人情，何足挂齿，公子要去何处。”
“劳烦大哥靠岸停一下，我还要去上游寻我的朋友。”
……
李显上了岸，逆着水流往回走。一连走了两天，都不见小盈与马儿的影子。
他身上没几个钱，原本县令是赠了他们五个金饼和五吊钱做盘缠的，但都被管家婆田小盈给没收了，只是给他二十个铜板压身。
现在带的食物快吃完了，身上仅有的钱却不敢用，李显只好沿路讨要些干粮充饥。
他身材魁梧，手中又提着长刀，一般百姓知道他不是掉队的军人就是行走江湖的游侠，自然不敢向对一般乞丐一样的奚落调侃。
……
田小盈那日纵身跳入水中后，很快河水把她与枣红马冲散了。她水性本是很好的，但在宽阔的黄河中，任是水性再好也施展不开。
她努力使自己浮出水面，却又被迎面而来的浪花呛了几口，瞬间上气不接下气了。
冥冥之中，只见离她五六丈的地方有一只浮在水面上的木桩，也不知道是那户运送木材的船家因风浪遗失在这湍急的河水里的。
小盈用尽全身力气向木桩游去，只见自己动，木桩也随河水的流动而漂动，要追上它着实不易。
生死边缘的小盈不可能就此放弃，她才和李显有了那么一丝恋人的甜蜜，这些天看着李显的变化，她觉得自己是可以获得心上人的青睐的，现在不能就这么死了。
小盈用尽全身力气朝木桩游去，她感觉身上的能量近乎枯竭，就在手能抓住木桩的时候，那东西被小盈的手指一碰又向前走了半尺远。
“尼玛，姐要是抓住你，先打你三拳。”小盈气从中来，和一根没有生命的木桩较着劲。她又奋力游了一段，终于能把木桩搂住。
小盈没有拿木桩撒气，因为早就没有了打出三拳的力气。她抱着这东西，让自己能舒舒服服地吸几口空气，定定惊慌失措的神经。
天已经全黑了，只有月光给整个河面洒下麟麟的波光。小盈看着河面，祈求不要有什么大鱼一口把她又拽回河水中，但她太累了，还没念出什么“老天保佑”的话语就沉沉地迷瞪过去。
梦里，小盈又回到了七岁那年，同一条河，把家乡的堤坝冲垮，把自己的阿翁阿母冲走了，她也是这样搂住了一个水上的漂浮物苟且偷生。
一天后，他们被东海王的官船救下，不仅给她提供了衣食住行，还让田云秋教她武艺。
回想着过去，小盈觉得身体不再寒冷，难道这是死前的征兆，她奋力地睁开双眼，没有东海王和师傅，也不是李显，而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儒雅男子。
“姑娘醒了？”
“我这是在哪？”
“这是在下的庄园，我庄园里的徙附（东汉时期依附豪强的人家）看到姑娘在江中飘荡，特把姑娘救下送到园里静养。”
小盈正想说感谢的话，看到自己身上那件红色的襦裙已经变成了干燥暖和的白色深衣，顿时满脸惊异。
“这……”
“啊，姑娘莫生疑。”儒雅男子赶紧辩解：“这是家中女仆提姑娘换上的。”
哦，小盈看男子满脸善意也不再多想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在下华谦，姑娘的芳名能否告知在下。”
“田小盈，定襄人氏。”
……
小盈在床榻上躺了一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下床走动。她推开屋门，见这华府是极尽奢华。亭台楼榭，回廊百折，轩阁廊舫，无不金碧辉煌。小盈正欣赏着院落，只听一个声音在给她打招呼。
“田姑娘，恢复得如何了？”
小盈听到声音猛然转身，见华谦就站在她身后。
那华谦生得五官端正，皮肤白嫩，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的公子。他身材颀长，和李显一样的高，却多了几分风流之色。还有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与小盈那上扬的眼角一样，很能俘获异性的心，
“我并无大碍，只是在水中待久了，有些劳累。”
“姑娘怎会落入水中？”华谦关心地问道。
“我陪哥哥返乡，没想到半路遇到山贼，缠斗多时，无奈马力不足，为了让哥哥安全转移，我把他送上独木船，为了不令山贼羞辱，后来只得纵身跳入河水。”
“好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华谦心想，只是不知道她口中的“哥哥”是她什么人。
“田姑娘，你刚才所说的哥哥可是你的亲哥哥，要是他独自一人乘船而去，可是够薄情的。”华谦道。
“哥哥是我的小冤家。”小盈带着点小自豪，又略微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把他推上小船的，我做的主，不怪他。”
一番话让华谦很是佩服。他两年前丧妻，因为祖上是豪强地主，大户人家想把女儿嫁他，佳妇丽人愿投怀送抱。只是想找个真正爱他，不是贪图他产业的女子却是不易。小盈这等貌美女子，竟如此有情有义，普天下着实少见。
“姑娘对情郎有情有义，想必你那哥哥也视你为此生唯一。”
“此生唯一？唉，李显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他的心中只有建功立业，再说还有一个郑莼娘，李显能为了她独闯大漠，到底是兄妹之谊还是男女之情，其实现在也没打听清楚。”想到这里，小盈不禁皱起了眉头。
华谦见小盈皱眉，不禁暗自庆幸，这姑娘一往情深，可她那个哥哥未必就是，自己应是有机会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快用晚膳之时，两个女仆来到小盈的房间，给她呈上了十几件华美的衣服。小盈一看，那些衣服尽为丝绸所制，艳丽顺滑，好不漂亮。
“请姑娘挑选一件，我家主人已备好了晚宴，过会请姑娘务必赏脸。”
搁平时，田小盈本不会穿别人家的衣服，但华谦对她有救命之恩，另外自己的那套红色的襦裙已经浸在水中许久了，正在外面晾晒，现在穿出去，只怕有失礼仪。
小盈从十几件衣服中选出一件浅蓝色的直裾深衣，又在头上扎起一个垂髻，清素淡雅地去见华谦。
晚宴设在池边一小亭内。见到华谦，小盈右手轻压左拳，温婉地给他施礼道 小女子先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田姑娘言重了，这些小事何足挂齿。
田小盈的师傅为把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杀手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这十几年中除了杀人技巧，她还必须学习一个女杀手必备的应酬男人的技巧，男人喜欢的各种口味的女人，她都扮得出来，在莫皋面前，她可以妖娆，在华谦面前，她也可以大方得体。
华谦与小盈交谈几句，无论谈经问典，还是下棋饮茶，小盈都略知一二地应下来。
“看来这女子受过一些教育，与那些小家碧玉还是略有不同。”想到这里，华谦下定决心，一定让把小盈留下来。
“今日下午，我问姑娘，你那情郎是否也对你一心一意的时候，姑娘好像有意回避我啊。”华谦啜了一口茶，默默地说道。
这句话其实是容易说道小盈心坎里去的。她与李显虽经历过这些生离死别，他俩是青梅竹马，而自己只是一个朝廷追捕的女犯。李显不光不能对她完全一心，而且关键时刻也未必能保护住自己。她爱李显其实是一种抛下了一切的不理智的爱。
想到这些，小盈不禁黯然神伤。
华谦看出小盈表情变化，立刻趁热打铁，道：“我华谦虽家殷实，吃喝不愁，但两年前不幸丧妻，之后虽有很多大户人家上门，但谦，只想找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陪伴左右，若姑娘不弃……”
小盈抬起头，看了看华谦那能勾魂桃花眼，不禁陷入了沉思。
“华公子，可否容小女回去好好想想。”
“无妨，姑娘深思熟虑后再做答复，来尝尝这道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