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事事不顺该怨谁

“东城的开发案还在动工，这块地皮恐怕……”季鎏舫在桌子上点了点，修长白皙的手衬着深色的大理石，有种诡异的艳丽，“邹总也知道，季氏不是我一个人做主的。”资金自然也没办法给你。

“季总说笑了，先不说季氏是房地产业的老龙头，就是季总上任几年来，产业转型，股票都不知道翻了几番。”邹阳生站起身，走到恢弘的落地窗前，从十八楼看下去，地上的人宛如一个个蚂蚁般，宛若站在云霄之巅，俯视众生。

“邹总客气了，邹氏能有几日，谁的功劳不言而喻，时到今日若还缺少资金，愿意结交邹总的恐怕都排出魔都了。”鎏舫面无表情，说话速度和他的表情甚为相反，不疾不徐。

“既然如此，季总可别怨我不给兄弟分一杯羹啊！”他回过头，明媚的眼光照在窗户上，窗户散开一片光芒，眼中笑意深沉。

邹阳生起身告辞，步伐轻快，手指抚摸着手机，仿若有所思。进了车中，轻松的神情仍在。助理余光一扫，并未发现那合同上多了签名，事情都没办成，总裁这么高兴做什么？

“邹总？季总没答应啊！”助理一边开车，一边轻声问。

“依他的性子，能答应才怪。”他来季氏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求合作的，完全是为了来寻求胜利感恶心别人的。哼，你季鎏舫再厉害如何，这块被你看中的地皮还不是被我邹氏抢到手了？

“开快点儿，约了银行行长吃饭呢？”邹阳生看了眼时间，漫不经心说了一句，偏过头看着烈日下稀稀拉拉的人，闭上了眼睛，嘴角仍保持着上弯的弧度，可见心情正好。

季鎏舫打开会客室，一人正站立于门前，相隔一步就来了个脸对脸，王特助提起半颗心后退一步，慌乱的脸色一闪而过，很快扭曲的五官回正，那是和季鎏舫三分相似的神色。

“季总，您要的非凡设计所的资料。”王锋恭敬的递上一份文件，目测大概三十来张，可见调查之清晰。

“嗯！”季鎏舫接过，从王锋身侧绕开，走到自己的办公室，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阿嚏……”蹇慕澄抽了张纸压住鼻子，甩了甩脑袋，这是谁又在惦记自己了。

“慕澄，走啦！”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露出一张三十来岁的男人脸庞，算不上多帅气，端正的五官让人觉得信服。

“师兄，突然发现你年轻不少啊！”蹇慕澄看了看手机，六点过了，怪不得外面那么安静，原来下班了，她快速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

“又说反话，这两年我可是老得快啊！”杨旭磊瞪她一眼，扫到她桌上的设计图，耳目一新，小心翼翼的捏住两边，“师妹，你这水平上升不少啊！”他有些激动的指着设计稿，“真是极尽奢华又不失韵味，温馨又不落俗套，推了这几天的设计也是值了，不愧是我们魔都设计院的高手。”

“师兄，你就别夸自己了。”这副设计稿花费了自己无数心血，这些日子她全心全意为了这个设计图，不过是希望能让某人的未婚妻满意，吹一吹枕头风，躲过一劫。

杨旭磊瞧瞧余下的几张还未动笔的稿纸，看来的确用心了，三天才弄了这么点儿。拍拍蹇慕澄的肩膀，“辛苦了，走，让你嫂子给你弄点儿好吃的。”

蹇慕澄哭笑不得，她孤身一人闯进魔都，毕业后并未回家，带着自己满腔的热血和激情投身室内设计，在一家设计所做的小有名气后，恰好遇到在大学期间颇为照顾自己的学长，两人一拍即合，她基本投进去了所有家当，和杨旭磊开了这个室内设计所。两人也年轻，为了事业辛苦两年，非凡设计所终于在中低端设计领域有了些名气，算是刚刚扎稳脚跟。

而这两年最大的订单，锦绣人家的高档别墅，加之又有季氏的影子，若是让季氏满意了，他们的格调一下子不知道提升了多少，简直就是抱了大腿，少走二十年弯路。若不是季氏指定蹇慕澄，整个设计所就是推掉全部工作也要让季太子满意。

“好啊！”蹇慕澄不知道杨旭磊的心思，拿起包带着放松的笑容出去。

杨家住在三环一处中端小区，杨旭磊奋斗十来年，终于在寸土寸金的魔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把老家的妻儿接了过来，孩子还小，明年也快到上小学的年纪。蹇慕澄从杨家出来，想着有了孩子真是一辈子为孩子奋斗了，两个家长为了明年儿子的学校问题，也不知道愁了多久。

蹇慕澄叹口气，原本晴光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漫天乌云，嘴里还回味着学姐的饭菜，脸却垮了下去。暴雨说来就来，黄豆大的雨粒裹挟着夏日不散的力道，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甚至可以看到雨点和炙热的地板相遇的瞬间，散发出的淡淡雾气以及溅起的灰尘。

蹇慕澄呆呆的左右看看，似乎吃的太饱了，神经有些跟不上来。要不要倒回杨家避避雨，正想着，一辆出租车迎面而来，蹇慕澄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赶紧招手。雨天惯性似乎大了不少，出租车滑出了十米远，蹇慕澄跑上去的时候，车门已经被打开，紧接着，一男一女牵着个孩子飞快的钻进去，独留蹇慕澄吸了一嘴的尾气。

蹇慕澄恨恨的跺跺脚，“你人多了不起啊！”雨点打在人身上生疼，四周水花四溅，树木稀疏的立在马路两边，蹇慕澄跑到一棵树下，颤巍巍的看着前方飞驰的车辆。

一辆低调的林肯溅起水花匆匆驶过，“停下！”季鎏舫忽的开口，透过浓密的雨帘，树下的古人越发可怜。季鎏舫皱皱眉，两只眼睛盯着宛如被整个世界平抛弃的女人，她两手举在头上，身子微微蜷缩，眼睛期待的看着前方，脑袋随着来往的车辆不时摇动，似乎绝望了，看着天空，等待老天爷的怜悯，透亮的眼睛都染上了一丝平静。

“老板？”都已经五六分钟了，老板这是做什么呢？他迟疑询问。

“走吧！”季鎏舫收回目光，面上一片平静，这种为了加薪求职不顾一切的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夏季的天气就像恋爱中女人的脾气，说变就变，蹇慕澄衣服还没湿透立马又干了，“看来真要长记性了！”眯着眼看了看快落山的太阳，视线下落，飞驰的车辆想受到了巫师的驱使般，不约而同慢了下来，在蹇慕澄的召唤下停下。

“什么？冉小姐，婚房先停止动工是什么意思……哦，好的，好的……找季先生？好……”一巴掌盖在铺满设计稿的实木办公桌上，皮肉和实木的抗击，最后的胜利者不言而喻，蹇慕澄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抬起眼睛，绯红。

风风火火去了总经理办公室，蹇慕澄还没有从方才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她对着杨旭磊笑容难看，等杨旭打完电话，听到的便是一句苦涩，“师兄，我们的打算恐怕泡汤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

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眉深深皱着，小心问，“怎么了？”

她拿着自己引以为豪的设计甩在对方桌子上，“今天本是和冉小姐约见看设计的时间，电话打过去，她竟然说忘记和我说了，推迟别墅的设计。”蹇慕澄笑容难看，盯着花费了几日休息时间的杰作，满眼血丝，“我问她推迟到多久，她又说得模糊，被我逼问，竟然让我去问季先生！”真是太搞笑了。

本该永不相见的人因为一个婚房设计再次相遇，产生了更大的麻烦，现在你说不用了，真是逗我玩儿呢？人得罪了不说，连个谢罪的机会都没了。蹇慕澄简直想杀人。

“这……”杨旭磊撑着脑袋，他素来心思缜密，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既然当初说了是设计婚房，停工的意思难道是季家太子爷婚事告吹了？杨旭磊瞳孔睁大，反常的表情让蹇慕澄一下子冷静下来，露出和杨旭磊别无二致的表情。

只是她想得更多。婚事有异！一下子联想到前几天铺天盖地的季氏太爷的八卦事件，难道是因为这个？心脏一时间搅动起来，依那人的性子，恐怕真不会放过自己了！

“师兄，这怎么办啊！”蹇慕澄心里忐忑，语气格外小，哭丧着一张脸。

这要怎么办？难道去给别人解决婚姻问题？杨旭磊露出和蔼的笑容，慢吞吞道，“慕澄啊，季家太子上次还特意来找你，你和他挺熟啊！要不你去打听打听？”

蹇慕澄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她去？她去了就别想回来了。

“你说以季家太子的身份，也不是随便就能见的，公司算得上高层的女人只有你了，人家太子爷说不定怜香惜玉就继续合作了呢？”

蹇慕澄心中白眼狂翻，他们就十个人的设计所，她算哪门子的高层！杵着脑袋，一摇一摇，在杨旭磊期待的目光中点头。

杨旭磊刚想发表一番为人民劳苦功高的慰问，蹇慕澄小心翼翼的凑上来，“师兄，你说要是把人得罪了，道歉送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