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西夷来犯
南朝宣和二十七年注定是风雨交加的一年。
刚下过雨,京郊外的一条林荫小道上,一个乞丐拿着一个已经有了好几个豁口的碗,一手执了跟木棍,一边将碗敲得铛铛地响,一边蹒跚地顺着路走过来,嘴里喃喃念叨。
“春光还是旧春光。桃花香。李花香。浅白深红,一一斗新妆。惆怅惜花人不见,歌一阕,泪千行。”
一旁的草丛里钻出来几个黄发垂髫的小儿,跑着上去拉着老乞丐的衣袖问:“老爷爷老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乞丐笑开了眉眼,和蔼地又道:“故去新来春花开,归来不识旧少年。”他摸了摸其中一个红袄娃娃的头,亲切而温柔:“小娃娃,南朝的天要变咯,南朝的主龙也要换了,南边的凤凰,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红袄小孩揪了揪头顶的辫子,有些不明所以:“老爷爷,我还是不太明白呀?”
老乞丐眯了眯眼睛,不再说话,轻拍了拍小孩子的头,摇摇晃晃又走了开去。
……
南朝的皇宫里,宣和帝坐在大殿之上,面容庄严眉头紧皱,冠冕边上露出的些微白发以及眼里饱经沧桑之后才能显现出来的沉稳暴露了他的年纪。
他猛地将手上的奏折砸了下去,喝了声道:“西夷屡次借口犯我南朝边境,搞得边境上的百姓流离失所,你们一个个,不是往后退缩,就是请求朕招安,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越退缩,他们越猖獗,一个个的都是庸才,朕要你们有何用?”
殿下众臣忙低下了头,脸上的神色又重了几分。
宣和帝累极,手抬起来抵在额上投下了一片阴影。身边弯腰侯着的小太监忙着赶了上来,轻声问到:“皇上,是不是累了,太医说了您不可太过劳累的,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宣和帝摇了摇手,蓦地,两手放在龙椅扶手上微微一撑,直起身子便顺着朱红阶梯走了下来。
“秦爱卿,你说!”宣和帝双手背在身后,在丞相秦良身边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
丞相秦良悻悻地搓了搓手,眼珠子紧张着转了转,佯装平静地开了口:“依微臣之见,西夷猖獗,如若招安必定不会带来什么好处,反而会显得我南朝自降身份求和。所以,微臣觉着,南朝与西夷这一仗,非打不可。”
周围的人都默了声响,既不动做亦不发话,空气安静得有些可怕。
秦良愁悬眉上,暗自叹气间便听见身旁传来了大肆张扬的笑声。
“朕的丞相,朕的丞相,哈哈哈哈,朕的丞相可真是为朕憔悴了心力,你们都是朕的好臣子。”
宣和帝使了力在秦良肩上拍了几拍,面上虽笑眼里却换上了更深的寒意。
“朕是要你们提出方案,而不是让你们顺着朕的话给朕分析局势,你们……”宣和帝抬手虚指了一众的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们一个个的,却都没人来担朕之忧,扯着谎话来忽悠朕。”
秦良警醒,双膝一弯便跪了下来:“微臣惶恐。”
宣和帝近年来的脾气是愈发的难以琢磨了,秦良身后的文武百官见连丞相也遭殃了,恐波及到自己,一个二个的也跟着跪了下来,双手举高了笏板:“微臣惶恐。”
宣和帝冷了神色。
“呵,丞相倒是成了你们做样子的模板了?”他背过身子一甩衣袖:“来人,传朕旨意,丞相秦良,身为人臣,未尽其职,谎言欺君,疏忽职守,现交由大理寺看管,听候发落。”
小太监语言又止,颇为难地看了眼现下反倒镇静了不少的秦丞相,无奈地躬了腰:“是。”
说着便又转身,手心往外一翻:“秦丞相,清吧!”
秦良点了点头,面色平静,临别前却也按照礼法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微臣谢主隆恩。”
……
秦家丞相府。
太阳西落,天边的云烧今日美得有些异常,像极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整个天空染得灿烂辉煌。
秦夫人坐在前院的石凳上,神色有些焦急。按理说,这秦丞相下了早朝便该回来,纵是皇上有要事欲与其商量,可也不该等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秦夫人左手握了拳往手心上锤了锤,突然就想到了前几日秦丞相曾与她抱怨着近来皇上影子愈发让人捉摸不透,恐伴君如伴虎。
完了!秦夫人一惊,想着就要唤人备车进宫,哪料她才将将起了身,便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穿了一袭鹅黄色的衣裳,身姿曼妙,举手抬足间藏满了风华无双,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像是泛着波光。
这便是了,京城里的人都说秦家三女像极了一副珍宝,其气质风姿清绝天下,可惜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可是秦冉这般人物莫说京城,就是天下也是少有的。于是,见过她的人哪怕只需一眼,也再难忘怀。
她自端了一盏淡茶,一边拉着秦夫人再坐下,一边安抚地开口道:“母亲别着急,父亲此时未归定是有原因的,兴许是父亲哪个同僚相邀做客呢!”
秦夫人握了秦冉的手,哀叹着说:“可是你父亲平时若是去了其他地方,必定会派人回来禀告的,我这眼皮啊从今早就一直跳,心里也不甚安宁,冉冉,我这不是白担心啊!”
秦冉弯了嘴角,柔了声音道:“母亲莫要担心,父亲他足智多谋,定能应付下去的。”
可惜事与愿违,秦夫人刚才听了她的话缓了些神色,便见着府里的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壁大口喘着气一壁抖着声说:“不好了夫人,皇上……皇上让人把丞相关进大理寺了!”
天空渐渐泛灰,秦夫人只觉得头顶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连带着将她的脸色也一并炸得惨白。
她双膝一弯,已是站不住了身,一旁的秦冉忙伸手扶住了她,看着母亲已然是一副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样子,面色严肃地向着面前的小厮开了口问道:“皇上可有说父亲犯了什么罪,该如何处置?”
小厮挠了挠脑袋,额上泛出了不少的汗液:“这个,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也是听人说的,好像,皇上说要丞相听候发落。”
“没了?”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