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借马车
“屯正，屯正。”李显正睡得香，一小卒对打盹的喊道。
“怎么了？”李显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问道。
“又有人来了。”
李显听到有人来了，立即抖擞起精神，拿起宝弓，注视前方。见朦胧之处，翩翩而来的是两个蒲类国民打扮的塞种人。
“怎么办， 屯正，他们不是匈奴人。”
李显心想就算不是匈奴斥候，但自己职责所在，万不能让他们进入大部队潜伏的林子。
“嗖嗖。”又是两箭射出，两塞种人马匹中箭，栽倒在地上。
“把他们带过来。”李显吩咐道。
五六个小卒跑上前去把两个倒地人带了回来。
灌木丛中，李显看到俩人是一男一女，都穿着翻领长袍，戴着高高的胡帽，年龄应在十六七岁的样子，正瞪着惊慌的眸子，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屯正，看来是路过的。”一小卒道。
李显换了和颜悦色，打着手势对木然而立的俩年轻人道，“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俩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萎缩在一起打着寒战。这让李显有些无奈，他能说匈奴话，但是塞语确是一窍不通。
李显取来一些金帛，塞到俩人手中，指了指他们倒在地上的马。俩人立刻明白了这是给他们的补偿金，不禁怯生生地点点头。
“把他俩带到大部队所在的密林去休息，要客气一些。”李显想拿下伊吾卢后就要在这里统治，所以不能拉仇恨，等打完了仗，把他们完好无损地送走就是了。
待到中午，肖演带了十几人来接李显的班，他和小盈才疲惫得返回树林里。此刻亲兵队的兄弟已经为他搭好了帐篷，俩人钻了进去，头一倒就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 帐外的嘈杂声音才把他唤醒。
李显整理衣衫，走出帐外，见大伙正钳马衔枚，为夜袭做着准备。他们用器具夹住马嘴，不让它们鸣叫，又用毛毡包裹住马蹄，这样行进就不会闹出动静。
“司马，吃些东西吧。”身边的兵卒给他递上来一张烙饼。李显嚼了一口，太硬了，如铜铁一般，但林中为了不被发现不能生火，也只能将就着，只能等夺取了山口大营再吃顿热食了。
深秋的伊吾庐，冷风瑟瑟，气温很低。夕阳的余晖从榆树的枝叶间漏下来，树林底下很暗，还能听到林涛声响。
“假扮运粮队，连马车都没有，让匈奴人如何相信我们。”在班超和几名将领的碰头会上，甘英提出疑问。
“向周遭的蒲类人的村寨去借。”班超道。
“行，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去和那俩被控制的蒲类人说说，看能不能借来马车。”李显道。
军中没有人会说塞语，李显用手势俩年轻人面前比划着。他先拍了拍自己的战马，又跑到马儿后面做出一副赶车的模样，还煞有介事地随着马儿的颠簸做起伏，样子极为滑稽。
“马车。”那蒲类女孩笑了一下蹦出一个汉语词汇。
“你们懂汉人语言。”李显欣喜若狂。
那男孩比女孩大些，赶紧轻轻推了女孩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李显瞧了下俩人的打扮，衣服都用锦缎制成，帽子顶部略成尖形，有的周身织有花纹，还镶有珠宝。此二人的身份在蒲类国民中不是贵族，也是富商。看来二人是懂得汉话的，一直缄口不言还是因为惊吓所致。
小盈见蒲类小伙不说话，便笑嘻嘻后便走上前去，她毕竟是女人，装扮成男人也有一种轻柔缓和的姿态，几句交谈便消弭了蒲类男孩眼中的惊恐。
“好吧，我家就在不远处，你们可以前来。”男孩道。
“成了。”小盈朝李显使了一个眼色 ，李显心领神会，道：“快，随我去取马车。”
男孩所在的村子越有尽百间低矮的土房，还有一些木屋和马架子房，是一个标准的蒲类人的栖居地。
那男孩果真是这里的贵族，他把李显和二十多名带到一个大腹便便中年男子旁。
“父亲这些是汉人，想借一些马车来用。”
那中年男子大量了一下李显道：“我是这个村中的族长，你等这身打扮，可是汉朝军人。”
“正是。”李显也不隐瞒，据实相告。
那中年男子面露一丝阴沉，道：“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李显笑了笑道：“你说我们来此是为了什么。”他明白蒲类国民的上层人物都和匈奴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匈奴和蒲类是保护与被保护者的关系，也可以说是统治与被统治者的关系。
“这位族长，我们汉人若是占领伊吾卢，对你们来说只有益处，绝无害处。就说赋税，汉人地大物博，来到此地绝不会向你们讨要金帛牲畜，但匈奴人就不一样，你们每年都要拿出收入的一部分去供养这些野蛮人，以致自己的国民大多贫瘠，这可是事实？”
理是这个理，族长也有自己的考虑，若此次汉军不能击垮盘踞在伊吾卢的匈奴人，自己一定会背一个通汉的罪名，真是左右为难呢。
李显能想到此人的顾虑，此时也只有恫吓才能解决问题了，便厉声道：“我汉军天威至此，必能击溃丑虏，若您有什么其他想法，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听闻此言，那族长心中一惊，知道眼前这位小军爷也是惹不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便叫人准备了十几辆马车交给李显。
李显带着马车离开村子时留了个心眼，对小盈道：“你带上十名军士守在村口，不准任何人从这里离开。”
“只有十个人就想封锁村子，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我知道你的本事，相信你，顶多一个时辰我就会带大队人马，你先顶一下。”李显说罢便让十几名小卒赶车而回，自己则飞速朝树林奔去。
……
“你做的很好。”班超听闻李显的回报夸赞道。“这次夜袭白山口你就不用去了，带上我的亲兵队封锁村子，不能让消息从那里传出去。”
“你们都去立功了，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李显有些不满。
“明日清晨就是我们发动进攻之时，伊吾卢的守军就会发现我们的行动，你完成任务了，届时可是赶来相助我们。”
“末将遵命。”李显抱拳一礼，告别班超带上亲兵队朝村子奔去。
不能参加攻坚战，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自己的职责是封锁村子，也就只能祝愿其他兄弟奋勇杀敌，顺利占领白山大营了。
……
天色已晚，李显和手下一百多名士兵分成两部，一部守村头，一部守村尾，把守往来通道，不让任何一人离开此地。
临近子时，将士们都累了，李显却精神十分亢奋，他和小盈在村头来回踱着步子，看有无异常情况。正走着，见一黑影遁入路旁的草丛中。
进出村子只有一条路，若是想另寻他路，只得翻越村头的一座小山丘。李显和小盈跟了上去，见可疑之人一身灰袍，夜晚很不容易发现，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眼尖的李显给发现了，只得藏匿在草丛中。
找不到人，李显有些着急，他灵机一动，取出一支利箭，道：“不出来我就放箭了。”说罢一支利箭穿进草丛。
“嗖嗖。”紧跟着两箭射出。
“不出啦是吧，我早晚能找到你，只怕一会儿你就要变成我的箭下鬼了。”
“嗖嗖嗖。”利箭扫荡着草丛。
“******”那灰袍眼见李显的箭就要朝自己这里射来，赶紧呜哩哇啦地讨叫“饶命。”李显和小盈听不懂，但他心中明白，这一定是那个大肚子族长派他来的。
“走。”李显拎住灰袍子衣角，把他往族长家里带，十几个身形壮硕的汉军兵卒跟在身后，一起去兴师问罪。
族长家有一个两层楼的建筑，周围用土坯垒成了一个小院。李显拽着灰袍子，一脚跺开了族长家的大门。
“咣”的一声，门被踢开，十几个人闯了进去。
听到外人破门而入，两个护院的塞种男人手提弯刀，上来就朝李显砍去。李显哪里还有出手机会，小盈先赶上去，一剑一个，削伤了两人的臂膀大腿，但她没要两人的命，就是在告诉族长他们此次前来不会杀人，但必须给汉军一个说法。
族长是经常和汉商打交道的，汉话说得很好。他挺着大肚子惴惴不安地走出来，对院内的李显道：“军爷，大汉的天威我等是知道的，可惜你们不通西域已经六十多年了。我们这些人依附匈奴人也是迫于无奈，还请军爷高抬贵手，留我等性命。”
“承认这家伙是你派出去的？出去干什么，向伊吾卢报信吗？我没让你跟着我等冲锋陷阵，只是想你在汉匈之间保持一个中立，你倒是想出卖我等。”
“我只是一介小民，若来日匈奴人怪罪下来我也是个死，所以……”
“所以你就想两头买账，一边借我们马车，一边给匈奴人报信。”
“唉，我们这些西域人几百年来不都是这样吗？汉朝的人来了我们依附汉朝，匈奴人来了依附匈奴人，这也只不过是生存之道。”
李显明白，他们也是想讨一个活路。汉朝早晚会占领此地，这些首鼠两端之人不值得他们大开杀戒，这样会坏了汉军的名声，在西域落下个屠杀平民的坏名声。
“屋里的人都不许出入，待明日清晨，我们就会退去，老实逮着，对你我都好。”李显命令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