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夜

虽是雪夜，但在皎洁的月光下，小梁山上如同白昼一般清晰，大雪虽停，但地面上却堆积了三尺多厚，万籁俱寂唯有踩在雪地中吱吱作响的声音。

远处二个人影渐渐走近，山路本就陡峭，积雪之下更是难行，二人身穿藏蓝色的翻毛大氅，虽然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但崎岖的山路在二人脚下却甚是轻松。

其中花白头发的老者肩上架了一只白色眉毛的苍鹰，那鹰儿显然也是怕冷，将身子紧紧贴在主人的颈边。而那黑发老者的鹰儿却在空中盘旋，丝毫不畏惧寒冷。

这一处陡坡几乎直上直下，几从灌木也被大雪覆盖，仅仅露出一点干枯的枝头，此处已无法攀爬借力，黑发老者停下脚步回过身道：“二哥，我去看看少爷，他腿脚不便利，我下去帮帮他。”

“老六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的脾气，岂肯让你帮他？咱们走慢些就是了。”另一个老者说道

黑发老者叹口气，瞩目向山下望去。

一个年轻人顺着二人的脚印，低着头步履维艰的走了上来，见到二位老者正在雪地中等候，急忙加快脚步，只是他双腿不是一般长短，有些跛，年纪轻轻反不如两个老人矫健。

脚步一快，步子反而不稳，脚下一滑便向前摔了出去，黑发老者急忙纵身跳起，就要伸手搀扶，那年轻人一条腿半跪在雪地中，半个身子几乎没入雪中，他一手支撑住身子，摆摆另一只手笑道：“六叔没事的，这雪厚的很，摔不痛。”说完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那被称作六叔的人怜惜的望着他道：“少爷，这清风寨的山路本就不好走，又赶上大雪，你不必勉强自己，实在累了，就让六叔背你上去。”

年轻人笑道：“又不是小时候了，怎么还让六叔背我。”

花白头发的老者道：“老六，你这性子还不改改，老师把少爷当作小孩子看待。”他又冲着年轻人说道：“少爷你一路沉思，想必各寨送来的粮食已经算了出来？”

年轻人掸掸身上的落雪，点点头道：“连云三十六寨共筹集粮食七千余石，但灾民甚多，恐怕这些粮食最多吃不过五天。”

花白头发的老者安慰他道：“少爷你也别太过担忧，大哥和老十去了南方采办粮食，过些日子就会回来，十一那里再过两日也会送些粮食过来……。”

“远水难解近渴，二叔你再吩咐下去，让十二叔和十三叔去备些棉衣，腹中无食又赶上这么冷的天气，咱们连云寨虽是江湖门派，但乡亲却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打搅他们多年，这时无论如何也应出一份力了。”那年轻人缓了口气接着道：“本是朝廷分内之事，这沧州知府却与粮商勾结屯粮待沽，今年本就大旱，田间收成很少，却又赶上这场大雪，哎……，连云寨尽力而为吧。”

此番话虽然是安慰大家，但黑发老者还是听出了少爷语中的无奈，他怒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老百姓吃不上饭，这帮达官贵人却夜夜笙歌，老子这就去杀了狗官，开了粮仓……。”

年青人笑道：“六叔，咱们连云寨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你难道还想造反吗？”

花白老发的老者也责怪道：“老六你还是这般鲁莽，又不是年轻的时候，可以任性为之，连云三十六寨上万人的命运岂能任你草率行事。“

黑发老者悻悻然收住话语，心中郁闷至极，长啸一声，直震得树枝上的积雪嗖嗖落地，他头顶的黑鹰也是随声附和，尖啸一声展翅高飞，只剩下一个黑点，消失在小梁山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