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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婿欲杀翁

作者:汴梁杨精 | 发布时间 | 2017-10-11 | 字数:4159

父亲普六茹忠病逝后,普六茹坚身为长子,承袭父爵为隋国公。其后,母亲吕氏亦病逝。再后来,周武帝纳其长女丽华为皇太子妃,普六茹坚成为天子亲家翁,武帝对他益加礼重。

一日,齐王宇文宪向武帝进谏道:“普六茹坚相貌非常,臣弟每见之,总是惶惶不能自安。此人恐非久居人下之辈,请皇兄尽早除之!”

“明帝时赵昭不是说过,此人只可为将吗?”武帝半信半疑道。本来武帝对普六茹坚早存疑心,此番听闻宇文宪之言,疑心更重。是否应立即除掉普六茹坚,宇文邕始终犹豫不决。

于是,周武帝在云阳宫,命人传唤相士来和,问道:“诸公皆汝所识,隋公面相福禄如何?”

来和知普六茹坚不凡,暗中想为自己留条后路,便奏报武帝道:“隋公只是守节之人,可镇守一方。若为将领,则攻无不克。”

武帝心里又踏实下来,和颜悦色道:“爱卿此语,朕不忘也!”

来和之言,为普六茹坚避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建德五年(576年),忠心耿耿的乌丸轨多次言于武帝:“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非人臣也。若不除之,必遗患无穷。”

“若真是天命所定,将奈何也!”武帝面色不悦道。见武帝神色如此,乌丸轨便不再多言。

不久,武帝再次向来和问起普六茹坚,来和心知武帝依然半信半疑,遂谎称道:“隋国公是守节忠臣,更无异相。”当时杨国公王谊、梁彦光等大臣在侧,此语使普六茹坚再度化险为夷。

普六茹坚得知后甚惧,于是深自晦匿,隐藏不露,益发谦恭。但乌丸轨对其长相仍心存芥蒂、耿耿于怀。

建德六年正月,周师攻破北齐国都邺城,俘获北齐后主高纬。二月丙午,武帝论定诸将功勋,置酒于北齐太极殿,会军士以上,班赐各有差异。

那乌丸轨也在酒席中,他平时豪饮海量,这次却显得不胜酒力,没喝几杯,便呈现醉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趔趔趄趄地走到普六茹坚身边,左手持酒杯,舌头打结似的说道:“隋、隋国公,下官敬、敬您一杯酒!”

普六茹坚端起酒杯,起身饮酒。乌丸轨的右手胡乱比划着,似乎不经意间打掉隋国公头上戴的朝冠,露出他那宽阔的额头。

“诸位请看,额头如此宽大,似何物之额呀?”乌丸轨用醉醺醺的语气问道。乌丸轨心知普六茹坚的额头,用相术的话叫做“龙犀”,乃帝王之相。

此刻,普六茹坚立即觉察到:“乌丸轨并没醉,他是在装醉,故意提醒陛下留意我的相貌!”

“额头虽大,又能大到何处!以朕观之,尚不及太祖皇帝(宇文泰)额头之阔也!”武帝以为乌丸轨真的醉了,并未在意普六茹坚的非凡之貌。

二月丁未,北齐后主高纬至,武帝以宾主之礼相见。但北齐任城王高湝(jiē)占据冀州,范阳王高绍义占据定州,皆拥兵不降。武帝派遣齐王宇文宪与普六茹坚率兵讨平之。二将先破高湝于冀州,高湝兵败被擒。周军又乘势攻破定州,高绍义逃入突厥。北齐诸州镇悉投降,关东平定。

随后,武帝率领诸将士返回长安。因普六茹坚立下战功,武帝授他为定州总管。不久,普六茹坚赴定州上任。

此前,定州城西门久闭不开,北齐文宣帝高洋在位时,有人进言请开此门,以便行路。文宣帝不许道:“日后当有圣人来启之,非此时也。”

话说普六茹坚行至西城门处,但见那城门紧闭,便欲绕至其他城门入城。没想到此时,西门竟“吱呀”一声,缓缓自动开启,周围的北齐人见状,无不惊异。

隋国公来到定州总管府后,府中有下人将文宣帝高洋的话,还有今日的奇事告诉他。普六茹坚听后如坐针毡、心惊肉跳:“这莫非是在向世人暗示,我就是当今新出的圣人吗?若陛下得知此事,又岂能容我?”

未过多久,独孤伽罗乘马车自京师至定州,一是为了见丈夫,二是为了寻找长兄独孤罗。独孤氏途经晋州,当时五十九岁的周摇任晋州总管,以主人之礼招待独孤氏。

周摇,字世安,其先人与北魏皇帝同源,是北魏献文帝拓跋弘二哥拓跋普乃的四世孙,拓跋普乃的后人迁居洛阳后,一部分改为周氏。周摇刚毅果敢,有武艺,生性谨慎笃厚,遵行法度。周孝闵帝受禅,赐姓车非氏,封金水郡公。周摇追随武帝平齐,每战有功,升迁柱国,进封夔(kuí)国公,拜晋州总管。

那周摇为官清廉,待客之道甚为简朴。既而周摇对独孤氏说:“官署虽甚富于财,依法不敢擅自浪费,加之臣子不得徇私。”

独孤氏见到丈夫后,将周摇之言转告,普六茹坚赞叹道:“夔国公奉行法令,不阿谀媚上,朴实正直如此,真良臣也!”

接着,隋国公应妻子所托,遣人寻找独孤罗。那独孤罗,字罗仁,乃独孤信长子。独孤信初仕北魏为荆州刺史。北魏永熙三年(534年)十月,北魏孝武帝元修与权臣高欢决裂,率众西迁,入关中投奔宇文泰,自此,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事发仓促,独孤信一人单骑追上孝武帝,孝武帝感叹道:“卿能辞父母,舍妻儿,远来从我。世乱识贞良,岂是虚言哉!”独孤信的父母妻子遗留在东魏,东魏高欢将尚在襁褓中的独孤罗囚禁起来。

独孤信在西魏、北周一直历职显贵,先后再娶二位妻子,妻子郭氏生六子,独孤善、穆、藏、顺、陀、整,妻子崔氏生独孤伽罗。独孤信任北周大司马,因不满宇文护擅权,谋杀未遂。宇文护逼令其自尽于家。时年五十五。独孤信死后,先后被东魏、北齐幽禁二十多年的独孤罗才得以释放。

独孤罗出狱后,寄居在中山,孤苦伶仃、生活贫苦,无以自给。北齐将领独孤永业以宗族之故,见而哀之,为独孤罗买田宅,并赠送资产财物。

隋国公派人寻得独孤罗,失散多年的兄妹相见,悲不自胜,泣不成声,侍从们见状亦随之哭泣。其后,普六茹坚夫妇厚赠独孤罗车马财物。

不知从何时起,定州西城门的奇事传得天下皆知,谣言历来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武帝对普六茹坚疑心更甚,便转任他为亳州总管。

隋国公为定州总管时,庞晃为常山太守,二人屡相来往。俄而普六茹坚转任亳州总管,亳州的地位远逊于定州,隋国公临行时,甚不喜悦。

庞晃劝说道:“燕、代乃精兵所在之处,如今若兴兵动众,则天下可图也!”

普六茹坚握着庞晃的手,摇头叹息道:“可惜时机未到呀!”不久,庞晃亦转为车骑将军。

隋国公出任亳州总管,遇见陈州户曹郎茂,普六茹坚对其一见如故,遂任命他为掌管文书之官的记室参军。

那郎茂,字蔚之,父亲郎基,任北齐颍川太守。郎茂年少敏慧,七岁能背诵《离骚》、《雅》,每日千余言。十五岁学习《诗》、《易》、《三礼》、《三传》及玄象、刑名之学,以至于挑灯夜读、废寝忘食,家人恐其嗜学成病,经常将他用的灯烛藏起来。长大后,郎茂在北齐任保城令,有能干的名声,百姓为之立《清德颂》。周武帝平齐后,任陈州户曹。

当时,周武帝命人创作象戏,是一种掷赛游戏类的博戏,并令臣子为此编写《象经》,隋国公素来不满武帝此举。一日,他问郎茂:“公以为象戏如何?”

“下官听闻,象戏源于魏晋,乃从秦汉的博塞衍化而来。象乃象征之意,即以棋局象征阴阳五行或兵法玄奥,实则玄妙异常。”

“人主之所为也,感天地,动鬼神,而《象经》多纠正之法,将何以使国家安定清平?” 普六茹坚从容地反问道。

郎茂暗中叹息道:“此言岂常人所及也!”于是私下结纳普六茹坚,隋国公亦对其亲信礼遇。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普六茹坚虽无鹤立鸡群般的高行,但其地位使他成为秀林之木。普六茹坚有其处世之道,即韬光养晦、广交深结、群而不党,以求立身于世。

南朝陈国聘周主使韦鼎,字超盛,博涉经史,精通阴阳相术,善于逢迎。韦鼎出使至北周,遇见隋国公普六茹坚。

韦鼎私下对坚说:“观公容貌,乃非常之人,而明察深远,亦非群贤所及也。不久必大贵,贵则天下一家,岁一周天,我当呈献礼物。公相貌不可言,愿深自爱。”

隋国公与韦鼎素不相识,唯恐他是周武帝派来试探之人,遂不敢妄言。

后来又有道士张宾、焦子顺、董子华,此三人造访隋国公府,对普六茹坚说:“公当为天子,宜善自爱。”普六茹坚深感自己相貌异常,愈发惶恐不自安。

周宣帝宇文赟即位后,以普六茹坚为皇后父亲之故,征拜为上柱国、大司马。大象元年(579年),升迁普六茹坚为大后丞、右司武,不久转任大前疑。周宣帝每次外出巡幸,经常委派普六茹坚居守京城。

周宣帝命人对武帝时的《刑书要制》加以增补,谓之《刑经圣制》,不久颁布新法,用法苛刻,比《刑书要制》更甚,臣民稍有过失,难免杀头之祸。

针对新法,普六茹坚直言极谏道:“法令严酷,非兴化之道,臣听闻外至朝士,内至宫女,人人恐怖,朝不保夕。望陛下酌情更改《刑经圣制》。”

宣帝闻言不悦,并未采纳其意见:“律法已定,焉能随意改之?”是时,隋国公地位声望日隆,宣帝颇以为忌。

不久,宇文赟禅位给静帝宇文阐,自称天元皇帝,终日与嫔妃宫女们吃喝玩乐,更加逍遥自在。

天元的第五位皇后,名唤尉迟炽繁,是蜀国公尉迟迥的孙女。尉迟迥,字薄居罗,为宇文泰的外甥,其母亲是宇文泰之姐昌乐大长公主,昌乐大长公主即宇文赟的姑祖母。

尉迟迥最初为舅父宇文泰帐内都督,跟随宇文泰收复弘农,攻克沙苑,累有军功。娶西魏文帝元宝炬之女金明公主为妻,授驸马都尉,封西都侯。北周初年,拜为柱国大将军。宣帝即位后,六十三岁的尉迟迥为大右弼,出任相州总管。

大象二年(580年)的一天,尉迟迥从相州回京述职,趁机向天元皇帝问道:“陛下是否听过一首童谣,唱曰‘白杨树头金鸡鸣,只有阿舅无外甥。’”

“此童谣,自周初开始传唱,朕亦有所耳闻。卿谈及此童谣,不知是何用意?”天元皇帝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臣也是苦思多日,方才领悟其深意。白杨者,杨氏也。隋国公家本姓杨,普六茹皇后虽未生育嫡子,但幼帝(指周静帝)须尊她为嫡母。幼帝为杨氏外甥,杨氏诸舅强盛,莫非预言我大周将亡于杨氏之手吗?”

“一派胡言!利用童谣杀人,自古有之,岂可轻信!”宣帝宇文赟自认天命在我,听闻尉迟迥之言,自然是怒不可遏。

“武帝建德六年,阳武有三兽,状如水牛,一黄,一赤,一黑。赤者与黑者久斗,黄者自旁边触撞,黑者死,黄者亦坠入河中。黑者,周之所尚色。死者,灭亡之象。岂非预示大周朝亡后,新朝旗牲崇尚赤色吗?”

“……”天元皇帝竟无言以对

“还有,今年初,荥州有黑龙出现,与赤龙斗于汴水之侧,黑龙死,赤龙独活。其意与臣刚才所言相同。”

“龙者,传说之神兽,史书神话虽多有记载,然诸臣中有谁曾亲眼目睹?”天元皇帝虽荒诞,但对二龙争斗一说却心存疑惑。

“今年二月,有秃鹙集于洛阳宫太极殿。秃鹙乃不祥之兆,莫非暗示我大周有难吗?”

“若大周果真有难,犯上作乱者当为何人?”宇文赟咬牙切齿地问道。

“白杨树头金鸡鸣,只有阿舅无外甥。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尉迟迥言辞恳切地说道。

“普六茹坚,朕必诛之!”宇文赟震怒之余,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