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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蜀公发难

作者:汴梁杨精 | 发布时间 | 2017-10-15 | 字数:3868

话说宣帝暴崩,隋国公普六茹坚通过矫诏辅政,当上左大丞相后,认为蜀国公、相州总管尉迟迥地位、声望皆重,恐有异图,乃令尉迟迥之子魏安郡公尉迟惇(dūn)奉诏书,征召尉迟迥入朝参加葬礼。

又于五月壬子(二十七日)下诏,以上柱国、郧国公韦孝宽为相州总管,接任尉迟迥之职。任命小司徒叱列长乂(yì)(叱列为复姓)为相州刺史,先令其赴相州,韦孝宽后续进发。北周灭北齐后,改北齐国都邺城为相州,在今河北临漳县。这相州城西望太行山,东眺齐鲁大地,位居中原腹部,扼守燕赵南门,素有“天下之腰脊、中原之噤喉”之称。

尉迟迥接到儿子尉迟惇手中征召会葬宣帝的诏书,怒不可遏,一把将诏书甩在地上,大骂道:“乱臣贼子普六茹坚当权,将图篡夺,先征召我去京师送葬先帝,又令韦孝宽代替我相州总管之职,那京师我去与不去,皆遭其夺权矣!”

“儿子愚钝,竟不知普六茹坚如此狡诈。这可如何是好?”尉迟惇颇感忧虑地问道。

“你暂且留在此地,勿再返回长安。我先不受代①,日后再伺机举兵!”

“父亲要举兵造反吗?自魏晋以来改朝换代何其多也!父亲何苦对大周朝誓死效忠?” 尉迟惇不解地问道。

“若大周当真气数已尽,也轮不到他普六茹坚。既无兵力,又未总管一方,就凭先帝暴崩时恰在长安,继而矫诏辅政,未免太便宜他了!”尉迟迥怒目切齿道。

“正是。父亲乃太祖皇帝(宇文泰)外甥,自幼追随太祖南征北讨。又平定蜀地,立下不朽之功,使蜀地归附我大周。且在大周所有总管当中,数父亲相州总管兵力最强。且占据齐国故地,兵多地广,如若举兵,定能得到诸多齐国旧臣响应!”尉迟惇踌躇满志道。

“吾儿此言不虚。不过,此时不宜贸然行事。且宣帝发丧,地方须举哀,你先着手办好此事吧!”尉迟迥神色平静地嘱咐道。

正当此时,高都县侯普六茹尚希奉宣帝之命抚慰山东、河北,至相州后忽闻宣帝驾崩, 相州总管尉迟迥发丧于总管府,普六茹尚希遂前往总管府悼唁。

从总管府悼唁出来,普六茹尚希对身边随从说道:“蜀国公哭不哀伤,而视线不安,眼珠四转,恐图谋不轨,吾若不去,将蒙受灾难矣!”

于是,待夜深人静之时,普六茹尚希从捷径而逃。次日天明之后,尉迟迥方才察觉,即令数十骑走驿路追之,已经来不及了。

那普六茹尚希本名杨尚希,弘农人,乃东汉杨震十五世孙,十八岁那年讲《孝经》,言词优美,意旨深远,宇文泰惊奇于他的学识,赐姓普六茹氏,擢升为国子博士。

话说普六茹尚希自相州回到京师长安,告知尉迟迥险图不轨之事。普六茹坚以尚希与自己同宗,其先祖名望颇高,又有背弃尉迟迥之功德,因此他待之甚厚。后来,普六茹坚派遣普六茹尚希督管宗室兵将三千人镇守潼关,以备尉迟迥作乱。这潼关地处黄河渡口,北临黄河,南踞山腰,乃关中的东大门,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尉迟迥先曲意服从左大丞相的安排,派遣大都督贺兰贵(贺兰为复姓),在商朝国都所在地朝歌(今河南鹤壁)等候韦孝宽,不久韦孝宽行至朝歌,此时已距离相州城不远。

那韦孝宽,本名宽,一名叔裕,字孝宽,以字行于世。一生南征北战,屡抗强敌,功勋卓著,现年七十二岁,虽已白发苍髯,仍威势赫赫、老而弥坚,此番仅携带数名轻骑而来。贺兰贵见状,觉得对自己毫无威胁,倒头下拜道:“末将贺兰贵,拜见韦大将军!”

“贺兰将军快快请起。”韦孝宽拉住马辔头,朗声说道。

“尉迟将军在相州恭候韦大将军大驾,并派末将持其亲笔书信在此处迎接,望大将军快马加鞭,早日抵达相州,接替相州总管一职。”贺兰贵恭谨地说道。

韦孝宽展开书信一看,尽是些虚情假意的话语,遂不动声色地收起书信,又留下贺兰贵,与之闲聊良久,疑其有变,就干咳几声,面露难色,沉声静气地说道:“并非我不愿加快行程,只是我年事已高,旧疾复发,一路上颠簸劳累,更觉痛苦不堪,由不得我扬鞭疾行。”

“若大将军身体有恙,末将愿追随大将军同行。” 贺兰贵心知他话中有鬼,定是在装病,却不得不随声附和。

“不必了,此病乃顽疾,须立即对症下药。”韦孝宽说着,又呼唤一名随从近前,“我旧疾突发,不宜走动,你先行赶至相州求医,按老规矩抓药即可!”

“卑职遵命!”那随从叩首领命,翻身上马。此人追随韦孝宽多年,对其命令心领意会,名为取药,实则伺察相州城内动静。

“速去速回,不可久留!”韦孝宽叮嘱道。

贺兰贵眼睁睁望着那随从绝尘而去,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先回相州复命。韦孝宽诈病止于传舍。

过了几日,韦孝宽这才缓缓行至汤阴(今河南汤阴县)。这时,派去相州城打探消息的随从风尘仆仆而来,甩镫离鞍下马,气喘吁吁地说道:“报!卑职探知,叱列长乂已率众向西奔逃,恐相州总管将对我等不利!”

“果然不出我所料!现在折回长安,尚为时不晚!”韦孝宽捋须说道。

恰逢此时,一匹马飞驰而来,尘土飞扬,那骑马者不是别人,正是韦孝宽的侄子韦艺。韦艺时任魏郡太守,效命于尉迟迥。

“得知叔父从长安远道而来,蜀国公特命我在此迎接叔父。”叔侄二人久别重逢,先行家人之礼,韦艺躬身说道。

“哦!”韦孝宽长吟一声,接着问道,“那尉迟迥文武全才,当真愿意交出兵符,让我取而代之吗?”

“如今天子年幼,隋国公以国丈之尊辅政,若蜀国公不依诏令行事,莫非是要造反不成?”韦艺满脸堆笑道。

“我此番进相州城,尉迟迥是想劝降我,逼我与他一起举兵;还是要杀了我,拿我的人头祭旗,再以清君侧之名,发兵攻打长安呢?”韦孝宽双眉紧蹙,眯缝双眼,沉声问道。

“岂敢岂敢,叔父言、言重了!蜀国公向来忠于大周,怎会做出犯、犯上作乱之举?”韦艺的神色略显慌张,说话竟有些结巴。

“满口胡言乱语!来人,拖出去斩了!”韦孝宽怒目而视,厉声喝道。

韦艺大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求饶道:“叔父饶命,尉迟迥确实想先杀叔父,再逼着众将领起兵谋反!”

“你既已将实情告知于我,尉迟迥定然不会放过你!为今之计,你只有追随我了。”

“如蒙不弃,侄儿愿效犬马之劳!”韦艺感恩戴德道。

于是,韦孝宽带领韦艺和数名随从,一路向西疾驰,所经桥道,皆令人毁撤。每至驿站,皆以朝廷命令征召驿马,将各个驿站的驿马尽收归而去。临行之前,韦孝宽还特意叮嘱每个驿站的驿司:“蜀国公将至,宜速备酒食,好生款待!”

未久,尉迟迥觉察到韦孝宽已出逃,遂派遣仪司大将军梁子康,率领数百骑兵追杀韦孝宽。追者至驿站,马疲人倦,欲更换驿马,而驿站中却无一匹马可换。这时,驿司命人端来好酒好菜,追兵们一顿大吃大喝,哪里知道这是韦孝宽布下的酒肉计。所经之处,皆停留不前,加上坐骑奔驰良久,速度缓慢,在路上耽搁不少时间。由是,韦孝宽与韦艺叔侄二人得以成功逃脱。

“叔父,前方就是河阳(今河南孟州),距洛阳不远矣!”韦艺喘息道。一路上飞奔疾驰,众人已是疲惫不堪。

“洛阳虚弱,素无守备,河阳位于洛阳之北,北依太行,南滨黄河,镇守河阳的八百将士,悉是关东鲜卑,乃此前接纳的齐国俘虏,齐国亡国仅三年,这些人定然不会效忠大周,尉迟迥若先占据此地,则为祸不小!”韦孝宽感叹着,此时他目光如炬,犀利无比。

韦孝宽带领随从们进入河阳。河阳城内八百鲜卑守军,家眷皆在相州城,人心不安,见韦孝宽仅携带数人而来,都蠢蠢欲动,与图谋响应尉迟迥。

此时,韦孝宽完全无力抵挡河阳守军哗变,若再丢失洛阳,则朝廷难守住东部疆域。韦孝宽用计,伪造官府文书,诈称道:“朝廷知悉河阳守军劳苦功高,欲赏赐诸位,赏赐的布匹、粮食皆在洛阳,守军可分成几队,先后至洛阳领赏。”

河阳守军一听,皆兴高采烈。他们都是些有勇无谋之辈,按照假文书指示,分队去洛阳领赏。韦孝宽早已派人在洛阳官府安排妥当,河阳守军去一个则扣留一个。不久,八百守军皆被扣押,未对韦孝宽造成威胁,他一人智擒八百勇士的壮举名留青史。

话说左大丞相普六茹坚,一边派韦孝宽接任尉迟迥之职,一边又想兵不血刃智取相州,他又派遣候正破六汗裒(póu)向尉迟迥喻示旨意称:“隋国公并非想谋权篡位,只是暂时辅政,待天子成年亲政后,定当奉还大权。”

尉迟迥闻得此言,自然是难以置信。这候正乃军中负责谍报侦察的官职,破六汗是古匈奴姓氏,又音译为出大汗、步大汗、步六汗、破六韩等。

破六汗裒私下将隋国公密信交给相州总管府长史晋昶(chǎng)等人,并对他们许以高位,劝他们做好万全准备。不料,事情很快泄露,尉迟迥获悉,遂斩杀晋昶及破六汗裒。

而后,尉迟迥下令召集官员及百姓,自己则登上城墙北楼,高声号令道:“普六茹坚以凡庸之才,借太后父亲之势,挟幼主而令天下,威福自己,赏罚无章,不臣之迹,暴于行路。吾居将相,与天子有舅甥之亲,同休共戚,义由一体。先帝处吾于此,本欲寄以安危。今欲与卿等纠合义勇,匡复国家,庇护百姓,进可以荣华名望,退可以保全为臣节操。卿等以为何如?”

于是众人皆从命,莫不感激,人人感奋。尉迟迥自称大总管,设置百司。当时,赵王宇文招已率诸子及一女宇文贻入朝,仅留幼子在封地,尉迟迥奉赵王幼子为主,以号令天下。

当时,北周官军,衣色尚乌,皆身穿黑色中衣,外披铠甲。将士们戴头盔,普通士卒则以黑巾裹头,铠甲形制较将士略显简朴。

两军交战,须以服色辨别敌我,尉迟迥军一改北周官军服色,士卒们身着黄色中衣,头裹黄巾。

尉迟迥的侄子尉迟勤,时为青州总管,亦听从尉迟迥号令。尉迟迥所管辖的相、卫、黎、毛、洺、贝、赵、冀、瀛(yíng)、沧各州,尉迟勤所统辖的青、胶、光、莒(jǔ)诸州,皆追随尉迟迥,兵将多达数十万之众。

不久,荥州刺史、邵国公宇文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东潼州刺史曹孝达,各自据州以响应尉迟迥。尉迟迥又北结高宝宁,以通突厥;南连陈国,答应割让江、淮之地。诸将声势浩大,大战一触即发。

(注:①受代:旧时谓官吏任满由新官代替为受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