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刺探疏榆谷城

篱笆院内，卫效忠提供了一间小屋给李显与章和居住。经过几天接触，李显发现村子里的人与世隔绝太久，已经基本上没了汉俗汉礼。他们是祖父一辈的人来到此地的，繁衍二三代后，风俗习惯已与当地匈奴、蒲类人无异。要不是匈奴的欺压，把他们当猪狗般对待，像卫效忠这样的人是不会萌生反抗匈奴想法的。

反正大雪封山、闲来无事，李显便开始教俩孩子学写汉字，交给他们汉俗汉礼，还给他们讲汉地的风土人情。两个孩子听着李显讲得入神，脑袋里慢慢浮现出中原繁华的朦胧景象。对于城市，他俩只知道在山的尽头有一个伊吾卢城，那里曾是祖先戍守的地方，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到那里看看。但听到李显讲还有比它大十倍，人口也密集数十倍的城市，不禁开始心驰神往，幻想有一天能到中原的雒阳去。

日子一天天挨过去，虽然身在蒲类海，但农耕文明的习惯，让李显和章和并没有忘记过年的日子。在西汉，人们就已经把正月初一称作正日，也就是现在的春节，那时候就有了放爆竹，驱赶邪气的习惯。

李显给村子里的人讲述这个汉家的节日，并在村子里收集竹子，待到正日的前一天晚上子时，卫效忠家“噼啪噼啪”开始烧竹子。邻居们正在睡觉，听到竹爆声都不约而同的起来看是怎么回事？有些年长的则抱怨卫效忠晚上弄出的动静太大，不让人好好休息。而一边的李显则笑呵呵的走过来，对老者说：“老丈，明天就是正日了，是咱们汉家的节日，我等在此燃放爆竹，是为了驱走邪气，给村子在新的一年里带来安康。”

一位最有资历的老者听到李显这么说，叹了口气道：“我等久居此地，已把汉家的风俗节日忘得差不多了，说起来真是有愧祖宗。”

李显则说：“我们身居此地，却不能忘了自己汉人的身份，礼仪风俗更是不该丢掉。

“不错，小伙子你说得很对，效忠啊，你去把村子里的人都叫起来，咱们一起来这里听爆竹声，祈求来年的平安。老者道。”

“好咧。”卫效忠听到老者这么说，便挨家挨户地把大人小孩都叫来，虽然有些人睡眼朦胧，有些不情愿，但竹子燃烧时发出的爆炸声，很快驱走了他们的睡意。几十个人围着卫家的院子，开始听老者和李显讲正日的一些讲究，说着说着大家便开始互相拱手作揖，祝福自己的邻人来年幸福安康，整个村子的人沉浸在一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看到眼前的景象，李显倒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人了，想念在云中的钟叔钟婶，当然还有那个自己最牵挂的人，她一个人生活在敦煌，现在恐怕也是无比孤单。想到这里李显开始心疼起自己的恋人来，把人家拉到了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撒手不管人家，让她在团圆的节日里，孤身一人度过，心中真是无比愧疚。

……

这日，小盈并没有一个人守在那个二层小楼里，而是把唐二、萨吉、萨苏、乎图里、巴盖里都叫在一起，做了一桌子好菜，摆上酒，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你一碗我一碗，边吃喝边听别家的竹爆声。

“唐二你准备好的爆竹呢？别人家都在烧竹子，你听多热闹，咱们也不能甘居人后。”小盈饮了一口酒，对唐二说。

“早就预备好啦，老板娘。我这就去烧竹子。”

唐二把竹子堆起来。从灶房引来了火。开始“噼里啪啦”烧起竹子来，爆炸的声响衬托着今夜的热闹，把小莹眼下对李显的相思冲淡了一些。她举起碗给在座的各位道：“明天就是正日了，我在这里感谢大伙一直都默默地支持我，才能让咱们这个酒肆的生意日见兴隆。现在我在这里给大家祝个酒，愿咱们明年都能得偿所愿。”说罢她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唐二对小盈说：“老板娘，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希望东家能立下大功，回来敦煌让她做将军夫人。”萨吉抢着说。

“老板娘对东家真是一往情深啊。”唐二接话道。

听大伙儿这么说，小营倒有点难过了，一想到李显，她就黯然神伤。

“老板娘你是不是想东家了。”萨苏看到小盈脸上的变化便问道。

“想他干嘛，这个没良心的，别人都回来了，就他念念不忘建功立业，留在那个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

“说到东家，我想他也一定想回来和你团聚，只是恐怕军令难违，也不得不待在那个地方。”萨苏安慰道。

“好啦，这么高兴的时候就别提他了，说说你吧。”小盈接着说。

“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萨苏马上反应过来，低下了羞赧的头。

“说你和唐二啊？”小盈道。

听到小盈提自己和唐二的事，萨苏把脑袋又往下沉了沉。

“好，你不说我来替你说。”小盈笑着对乎图里说：“这俩孩子也好了有一段时间了，按我们汉家习俗，婚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也知道，唐二无父无母，那我就抖胆给他做一回媒人，特来给叔叔提亲。”

听老板娘这么说，乎图里叹了口气道：“萨吉萨苏的父母也是早故，我作为他们的叔叔，也没什么好营生，只能带着她俩四处流浪。如果能让她们在这里过上安顿日子，那我就放心了。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我和巴盖里就要返回疏勒国去，这两个孩子就留在你这里吧。”

听到乎图里要走，小盈道：“可别呀。你走了，咱们的手抓饭，肉馕饼谁来做啊。你要是愿意留下来，我给你加工钱。”

“多谢老板娘，但我在疏勒还有家室，而且手艺我都传给你们了，就不久留了。”

……

春暖花开之时，乎图里、巴盖里返回了疏勒国。临行前，小营赠给他五枚金饼作为路上盘缠，毕竟干了这么久，酒肆生意兴隆也有一半他的功劳。

叔叔和堂兄走后，萨吉、萨苏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店子里忙活。看着唐二和萨苏甜蜜的样子。萨吉有些失落，她对小盈道：“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男人们看见我只想占我便宜，却没人想娶我。”

小盈看着眼前的美女一副胸大无脑的样子，对她说：“你平日太招摇了，再看萨苏，别看她话少，心里却很明亮。”

再看着眼前在堂子里忙活的萨苏，她已经穿上了汉服，没有了胡女的打扮。

小盈接着说：“这小丫头啊。那天对唐二说她以后就是汉家妇人了，汉人娶亲讲究六礼，她是一个都不能让唐二少呢。”

“那还不把这穷小子给难为死了。”萨吉道。

“你傻呀，你们父母都不在了，那些定亲的钱财还不最终要回到自己的口袋里。”

……

春天来了，蒲类海的中午已经非常暖和。李显觉得西域的天气真是奇怪，早晨冷得过分，中午却有些热了，早晨的时候，你走在路上，地面是硬的，水和泥冻在了一起。等到中午，冰泥化开，就变得湿漉漉的泥泞不堪。

在卫效忠家里过了一个寒冬，李显觉得自己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便向老卫要求去马场和疏榆谷城看看。

卫效忠欣然应允，两人带上章和，骑上三匹快马，直奔草原的中心而去。

春天的草原一碧千里，蓝天、雪山、绿地交相辉映，当你尽情策马驰骋的时候，处处都可以看见羊群、马群和牛群，这是一个宽广的天地，苍茫浩渺，气势恢宏。.

养马场离卫效忠的家不算远，它四周围了护栏，里面是一些马架子房，应该是马舍、草料室、马具室等分工精细的构筑物，室外有跑马场，专门驯养年幼的小马。

李显走近瞧去，里面的匈奴人并没有对他产生警惕，让他能细细判断马儿的数量。马场很大，能够供养三四百匹战马，届时将会是汉军到达后最先攻击的目标。

看完了马场，卫效忠带李显继续朝草原深处奔去，他们的目标的是疏榆谷城。

疏榆谷城本是蒲类国的王城，在今新疆哈密地区巴里坤湖附近，当地人能作弓矢、善骑马、勇猛善战。但匈奴人来后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越冬之所，蒲类人从此就沦为了从属地位。

三人策马的周边就是蒲类海，这是一个一望无际的高原咸水湖，湖面碧波荡漾，一望无际。湖畔水草丰美，有若干蒲类人或匈奴人的毡房，

草原上策马行进速度很快，不出两个时辰，气势恢宏的疏榆谷城边矗立在视线内，这是一座木石结构的古城，城墙是由粗大的圆木围成的，这些材料都是罕见的木材，它的坚实程度远非山口大营可比。

说是城市，其实这里就是一座王宫，居民约千余人，住的全部都是呼延部的上层贵族，平民是没有资格靠近这里的，他们只能远远地把毡包设在靠近水草的湖边。

……